第二天同樣來的很早,同樣的床上躺著同樣的人,同樣的眼睛瞪著同樣的人,如今白云碧有點兒開始懷疑這個袁大小姐是不是從來不睡覺,又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家···
不過他很懂世故,他知道如果一個女孩子不想告訴你的事情,你最好別去問,因為就算你問了也不過只是問出個假話而已,而如果這個女孩子想告訴你關(guān)于她的事,到那時候就算你不聽都不行。
所以他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你不說他就不問,你要說他就好好的聽著。
但無疑袁大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她是那種你不說她偏要問的人,她好像有許多永遠(yuǎn)都問不完的問題,能夠問到你不得不說為止。
所以白云碧并不打算跟她道一聲早安,他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等著她問那些有的沒的。
但袁大小姐今天也很奇怪,她一張口竟然說道:“今天想去喝什么酒?”
聽見這話白云碧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覺得袁大小姐有哪天像今天這么可愛過,他也從來沒發(fā)現(xiàn)原來袁大小姐說起話來也會這么的動聽。
于是他們上了吹雪樓,叫了春三釀,點了下酒菜!
但很快,桌子邊又多了一個人····
是個女人!
紅葉來了,她不請自來,她什么話都沒說,只是朝白云碧仍了個紅布包。
袁大小姐眼力很不錯,她搶先就撿過來并打了開來。
“啊···這是什么···”
但打開布包的她卻大叫了起來,并一把將那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仍了出去。
“昨晚走的急,忘了將這東西給你,或許你也很想看看的?!?p> 紅葉沒有理大呼小叫的袁玲,她只是瞪著白云碧淡淡的說道。
白云碧沒有注意今天的紅葉是不是還那么憔悴,如今他的目光已經(jīng)被她帶來的東西給完全吸引住了。
那是一截像手指長短的東西,可是卻毛茸茸的,黃色的毛發(fā)上還粘著些許殷紅的血,那鮮血和人的血一樣的紅,紅的那么不吉利。
“這是我昨夜一劍削下來的,你覺得這像什么?”紅葉站著問道。
“這是一根尾巴?”白云碧試探性的問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我卻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的尾巴,因為你應(yīng)該也看的出來這既不是牛羊的尾巴更加不是貓狗的尾巴,甚至我從來都沒見過這么奇特的尾巴?!?p> “山精,這是山精的尾巴。我想起來了,昨夜鬼婆婆還罵它們畜生來的?!痹笮〗愫芎ε?,怕的渾身打顫,但她的嘴卻一點兒都不抖,居然還能搶詞···
“我沒有見過山精,我也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山精!”紅葉冷冷的打斷她道。
“那你覺得這是什么東西的尾巴?”白云碧朝紅葉問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guī)斫o你看了!”
白云碧無話可說,他覺得紅葉有點太看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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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紅葉就走了,她沒有坐下來喝一杯的心思,她拿起那根不知名的尾巴就匆匆走了。
她說過了,她只是拿來給他看看,并沒有留給他的意思,也或許,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奢望他能幫的上什么忙?畢竟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實在是太詭異太復(fù)雜了,白云碧看不透也是很正常的,畢竟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人而已。
白云碧沒有心思去猜紅葉是怎樣想自己的,只是他現(xiàn)在對這件事情越來越有興趣了。
正午時分,出去的衙役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回到了鎮(zhèn)里,不出意外,他們毫無頭緒,眼看破案無望的他們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認(rèn)同這是“山精”在作祟,畢竟輸給山精是不那么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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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三河口鎮(zhèn)有點兒熱鬧,街上居然來了一隊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馬戲班子。
這些背井離鄉(xiāng)討生活的人們總是活的很艱難,甚至有很多時候他們都分不清到底哪里才算是家鄉(xiāng)。
他們沒有什么特別的本事,更加談不上有什么才華,但他們卻能翻出很漂亮的跟頭,或者也能在烈火中鉆來鉆去。
他們從來不伸手要錢,所有的收入全靠看官們的心情,所以這樣的馬戲班子往往都很賣力,表演的也都很好看。
最難得的是這伙班子里居然也有調(diào)弄牲畜的,雖然沒有什么嚇?biāo)廊说拿瞳F,但幾種常見的小獸卻都訓(xùn)的靈巧的很。
袁大小姐早已成了看官的其中一個,她和許多人一樣最喜歡這些靈巧的小畜生,至少在這一刻,她心里往日的陰霾早已被一掃而光。
白云碧也在人群中靜靜的看著,能調(diào)弄牲畜的馬戲班子不常見,走南闖北的他也沒遇見過幾次。
只是他看的卻沒有其他人那樣開心,他知道這些討生活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他們流離失所,他們風(fēng)餐露宿,他們在人最多的白天出現(xiàn),卻在人最少的黑夜離開,餓了和這些小牲畜們一起吃,困了和這些小牲畜們一起睡,甚至在有些看官們的眼里,這些人和他們手里的小畜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白云碧本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他卻經(jīng)過了很多的江湖事,見過了太多的江湖人,他見過能為了一吊錢就能幫你殺人的刀客,也見過為了一碗面就能出賣自己的流鶯,他知道這些人和他其實沒有區(qū)別,這些人都是懷著美好的憧憬出來闖江湖,可到頭來卻一個個活成了牲口。
所以白云碧很慶幸自己能夠活的這么瀟灑,即使他混的也很不好,但至少他很看得開,至少還算像個人。
隨著人群一聲聲的喝彩,白云碧也拉回了思緒,嘆了一口氣之后他決定不再去想這些愁苦的事情了,反正人都是一樣的活著,痛苦是一天,快活也是一天。
不過袁大小姐就比他放的開,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一個勁兒的給臺上的小貓小狗喝彩,很明顯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在她的印象里能用兩個腳倒立走路的小狗簡直就是書里才有的事。
“哎,你看著猴兒多聰明,你看它還會翻筋斗,快看,它還會替主人討錢哩。”袁大小姐現(xiàn)在開心的不得了,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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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夜色的慢慢到來,熱鬧的街上也終于散了場,白天的馬戲班子已經(jīng)在收拾行裝準(zhǔn)備趁夜趕到下一個城,白天里微薄的的收入已經(jīng)讓這些人明白這個鎮(zhèn)實在是太小了,不值得多留一夜的····
但袁大小姐就好像一點兒沒有回家的意思一樣,這幾天來她不僅早上起的早,就連晚上都是一直賴在白云碧的堂外不肯走,白云碧倒不是一個很見外的人,只是和一個女子天天如此廝混在一起他難免有些難受。
不過現(xiàn)在的袁大小姐并不太想領(lǐng)會他的臉色,甚至她還沉浸在白天的熱鬧中。
“你說那些人是怎樣把那些小東西訓(xùn)的這么厲害的?”
白云碧心不在焉的回道:“我怎么知道,你白天為什么不親自問他們?”
袁大小姐沒有感覺到白云碧的語氣是否還正常,她依舊托著腮望著天喃喃道:“其實能這樣生活下去也不錯,每天走南闖北想必應(yīng)該也是很快活的一件事,而且能把那些小東西訓(xùn)的跟人一樣未嘗也不是一門本事,你說對不對?”
袁大小姐一直在喃喃的說個不停,她的目光也呆滯的望著夜空,或許現(xiàn)在她的心也早已飛到夜空中的星群中間去了。
“對,你說的太對了···”
突然,白云碧從床上蹦了起來,現(xiàn)在他的臉上早已沒了倦色,竟隱隱有些興奮。
“你···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你又要去哪?”
沒等袁大小姐再問些什么,剛才還悶悶不樂的白云碧已經(jīng)從高高的吹雪樓上飄了下去。
沒辦法,袁大小姐只能收起自己那還沒做完的夢急急的追了下去,她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