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壁關(guān)和天暮草原的中段，離關(guān)隘近三百里的地方。
一支千人的騎兵隊在一望無際的嫩綠草原上疾馳。
遙遙望去，這支騎隊一式統(tǒng)一的鎧甲，軍容整肅，氣勢逼人；雖然在疾馳中，隊形卻依然保持得很好，不見散亂。
有眼光的人，一見便知道，這肯定是帝國正式的精銳騎士團，絕非雜牌的游騎；更不會是北方散亂的蠻族騎兵。
奔馳在隊伍最前方，領(lǐng)頭的騎士，是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身材中等，臉容大半被冰冷的寒鐵盔所覆蓋，只露出鷹隼般的雙目，直視著前方不斷后退的天際線。
休斯.蘭杰特，帝國二等騎士，出身于帝國軍隊世家，隸屬于帝國五大精銳軍團之一的怒炎軍團第三騎士團。
即便是在現(xiàn)在的非常時期，出動像這樣整隊千人的騎士團精銳依然是非常罕見的事情。但蘭杰特卻很清楚鐵壁關(guān)內(nèi)那些做決定的大佬們的意圖。
磐石軍團長年與蠻族交戰(zhàn)，而駐扎在北方的狂風(fēng)軍團也不時輪調(diào)到鐵壁關(guān)附近協(xié)助磐石軍團，這兩個軍團都很熟悉北方蠻族的戰(zhàn)法和特點；但駐守天際高原的怒炎軍團卻是很少參與北方真正大草原上騎兵戰(zhàn)。
上面的意思，是想利用這段時間，巡哨北方的同時，讓怒炎軍團盡快熟悉起來這里的環(huán)境和對手，以便日后三大軍團的協(xié)同作戰(zhàn)。
為適應(yīng)草原作戰(zhàn)，按照上面專家的意思，這一隊騎士千人，都脫下了厚重的精鋼板甲，換之以鏈式的連環(huán)甲，確保一定的防御力的同時，大大降低了負重，以利長途奔馳。
長而沉重的騎槍，也改成了鋒利的長柄斬馬刀，除了標準的騎士劍外，半數(shù)人甚至還配備了騎弓和箭袋。
從裝備來看，這隊騎兵已接近輕騎的標準。
照上面專家的意思，帝國最出名的重裝騎兵只會有少數(shù)部署在關(guān)內(nèi)，倚靠雄關(guān)防御。而這次的大戰(zhàn)，將是深入草原的輕騎兵之間的對決。
蘭杰特家學(xué)淵源，年紀雖然不大，但也經(jīng)歷過大大小小十來場戰(zhàn)役。但蘭杰特實在想象不出來，那些衣甲不全，毫無紀律可言的蠻族散兵游勇，如何對抗自己麾下這壹千訓(xùn)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精銳騎兵。
這樣的訓(xùn)練或是熟悉，真的有必要么？
從頭盔的孔隙中，蘭杰特看見正前方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十來個快速移動的小黑點。
未等他下令，身側(cè)的騎兵隊已自動作出了反應(yīng)。
一隊人馬加速突前，布出了突擊的錐形陣，兩翼的隊伍也往外展開，隨時準備包抄。
雖然對自己手下的應(yīng)對素質(zhì)頗為滿意，但蘭杰特仍然用略帶不滿的口氣低聲喝道：
“不必慌張，是自己人!”
以他的眼力，自然早就看出，前方十幾騎是跟隨自己大軍出巡的磐石軍團附屬的游騎兵。
軍團上層為了確保這支精銳騎士團的安全，特地另派遣了五百人的游騎，充作扈從和向?qū)А?p> 以蘭杰特的原意，本不想帶上這支在他眼內(nèi)看來更多是累贅的游騎，但他又確實需要一支熟悉奔馬川當(dāng)?shù)氐乩憝h(huán)境的向?qū)?，否則，他的大軍人生地不熟，在這廣袤的草原上只怕敵人還沒找到，自己先迷了路。
平時蘭杰特讓這支游騎分作十來隊，在大隊周圍十里方圓內(nèi)來回盤旋，打探情況；現(xiàn)在既然馳了回來，想來是有了發(fā)現(xiàn)。
前方的游騎在馳至前軍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掉頭往回騎去，似為大軍開路。
只有當(dāng)先的那一騎，不停頓地往蘭杰特的方向繼續(xù)靠攏。
來人正是齊格爾。
那件事之后，齊格爾果然如預(yù)料的那樣沒有受到懲處。只不過也沒有提拔，依然讓他回去率領(lǐng)自己那營五百游騎，并這次指派他跟隨扈從蘭杰特的精銳騎兵，算是戴罪立功的意思。
齊格爾來到蘭杰特馬前，舉手行禮，隨后熟練地一勒韁繩，掉轉(zhuǎn)馬頭，跟在蘭杰特身后半個馬身，提聲道：
“大人，屬下有情況匯報?！?p> “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是，大人料事如神，左前方十余里處，弟兄們發(fā)現(xiàn)了蠻族留下的痕跡。請大人示下。”
蘭杰特并不猶豫，道：
“好，既然有發(fā)現(xiàn)，那就過去看看?！?p> 齊格答應(yīng)著，口中響亮地唿哨一聲，前方十來騎游騎加速，往左翼馳去。
身后，壹千精銳騎兵隊形不變，緩緩變向加速，跟隨著前方的游騎，如烏云般掠過平整的草原，不片刻，便消失在地平線外。
十余里地，對疾馳的馬隊而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蘭杰特掀起頭盔，臉色有些陰沉地看著前方幾百米處那群黑壓壓的黑嘴鷲。
他雖然來到奔馬川并不久，但也知道這草原上號稱‘死神的清道夫’的黑嘴鷲的出現(xiàn)，意味著什么。
一夾馬腹，蘭杰特隨著齊格向前馳去，身后緊跟著二十來騎親衛(wèi)。其余眾軍并未跟上，而是在一箭之地外小休待命，警戒周遭動靜。
隨著眾人的臨近，落在地上的黑嘴鷲撲騰騰飛了起來，卻不肯遠離，只在頭頂上戀戀不舍地盤旋著。
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放眼望去，原本黑嘴鷲覆蓋的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三十來具無頭尸體；看服飾，正是磐石軍團的一支游騎哨探。
黑紅的血水自尸體下流了出來，在青蔥的草原上匯聚成一個小小的血潭。
“血葫蘆堆！”
身旁的齊格爾低呼出聲。
蘭杰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尸體的前方，三十幾顆生生砍下的人頭堆疊成一個四方的尖塔，正是蠻族殺人后慣用的威嚇手法，稱之為‘血葫蘆堆’或‘血葫蘆塔’。
在關(guān)內(nèi)，則稱為‘京觀’。
而血葫蘆堆正前方七步的地方，一根黝黑的長矛筆直地插在地上，矛尾入地半尺有余，矛尖直指蒼穹，上面如串糖葫蘆般插著三顆血淋淋的人頭。
看樣子，該是這隊覆滅的游騎的領(lǐng)頭者。
每顆人頭雖都已僵硬灰白，但多是雙目凸出，神色猙獰可怖，讓人一望就可以感覺到，他們臨死前的掙扎，恐懼和絕望。
蘭杰特咬了咬牙關(guān)，他雖然不是沒殺過人的稚兒，但看到眼前的慘狀，胃里仍然忍不住有些抽動。
齊格爾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這里死的人都是和他一樣的游騎兵，任他如何見慣生死，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意。
壓制住不適，蘭杰特縱馬在尸體和血葫蘆堆周圍跑了個圈：
“看蹄印，應(yīng)該三百人左右；血還沒有全干，應(yīng)該事發(fā)不久，現(xiàn)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嗎？”
齊格恭謹?shù)鼗卮鸬溃?p> “照蠻族的習(xí)慣，不是有目標的話是不會全速奔馳的，現(xiàn)在趕上去，有七八成的把握追上。。。不過，大人，這群蠻子應(yīng)該是一百人到一百五十人之間。蠻子出動，一般都是一人雙騎，甚至三騎，空著的馬上駝著干糧和備用的弓矢武器，這樣的做法大大有利于長途奔襲。”
“噢，原來如此。雖然不是什么大目標，既然遇上了，自然就不能這么放過，也算是為死去的同僚報仇。齊格，你留五十人，挖個坑，埋了這些倒霉的家伙。其余的人聽令，八成騎速，往東北方向，隨我來！”
千余名騎兵應(yīng)令往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蘭杰特對齊格率領(lǐng)的游騎軍戰(zhàn)力不甚看得上眼，除了仍遣出六七個小隊在大軍之后探查動靜外，其余三百騎分成兩隊，讓他們跟隨在主力精銳兩翼數(shù)里之外，機動待命。
奔馳了小半個時辰，在一處小湖旁飲馬暫歇，恢復(fù)馬的體力，隨即再次出發(fā)。
這一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發(fā)現(xiàn)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