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和杜里克一樣,獨(dú)身一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看不清長相。
只是從露出來的小半個側(cè)臉看上去,年紀(jì)應(yīng)該不大;但暗淡燈火映照下的輪廓上看,卻給人一種滄桑冷漠的感覺,仿佛久歷風(fēng)霜。
那人獨(dú)自坐在角落之中,一語不發(fā),象是隱沒在黑暗之中,本來并不容易引人注意,但杜里克偶爾一眼掃過后,卻覺得此人有些不同:
“不象是周圍那群無聊的混混。。。感覺是個高手?!?p> 杜里克收回自己的目光,隨后佯做大口喝酒,用眼角似不經(jīng)意地來回掃視,打量著那個角落中的男子。
每掃過一次,杜里克心中就多了一分戒懼。
他完全看不清那人的實(shí)力。
杜里克自認(rèn)眼光很毒,多年的劍道修煉中也見識過不少有名的高手,甚至是圣域級別的高手;但他從未有過今天這樣的古怪感覺。
角落里的那個男子,怎么看,都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冒險(xiǎn)者;但每一次眼光掃過此人后,杜里克卻本能地覺得凜凜的寒意自脊骨中透出來,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猛獸,潛伏在那個黑暗的角落中一樣。
是錯覺?還是自己有些緊張了?
杜里克搖了搖頭,努力把這奇怪的感覺從腦海中摒除出去。
注意力從那個男子身上收回,又聽了周圍人亂七八糟的談話半餉,還是沒有任何感興趣的話題后,杜里克伸手,示意女侍再來一杯。
先前的那個女侍依舊扭著腰,湊了上來的時(shí)候,杜里克露出一個微笑,輕聲但快速地問道:
“嘿,漂亮的小妞,這里誰的消息最靈通?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女侍俯下身,將酒杯放在杜里克身前,同樣低聲且快速地說道:
“這位英俊的先生,你要打聽什么樣的消息?”
“自然是亞瑟大人西征大軍的消息,這可是振動天下的大事,城里不會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吧?”
女侍一側(cè)身,似是不經(jīng)意地靠坐在了杜里克的懷里,口中發(fā)出咯咯的笑聲,似是在和杜里克打情罵俏,但看著杜里克的眼神卻很清明:
“外鄉(xiāng)人,給你個忠告,西征的事情,不要隨便打聽,免得給自己招來麻煩?!?p> “麻煩?你說的是周圍的這些家伙嗎?”
杜里克的臉上露出一絲自信的冷笑。
“或許你是個高手,但可別小瞧了這里的人,他們身后都有著大人物的,外鄉(xiāng)人,你還是快點(diǎn)走吧?!?p> 女侍輕扭了幾下,站起身來,像是要擺脫男人的糾纏。
杜里克還要再說些什么的時(shí)候,心中忽然一顫,那個藏身在黑暗角落里的身影不知何時(shí)浮現(xiàn)在眼前。
“多謝提醒?!?p> 隨后提高聲音,道:
“可惜晚了,得回去了。。。不用找了?!?p> 一口將滿滿的一杯酒喝完,再伸出手來的時(shí)候,指尖已拈著一枚銀幣,放在桌上,推向了女侍;隨后,站起身來,似是帶著三分醉意地往外走去。
女侍臉上露出喜色,伸手撿起了桌上的銀幣。
指尖碰到銀幣的時(shí)候,女侍的眼睛驀然張大了一瞬。
那枚銀幣的下面,赫然粘著一枚金幣,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細(xì)微但卻迷人的光芒。
除了眼睛那一瞬的變化,女侍的臉上可看不出有什么異常,沒有驚呼出聲,手上的動作也沒有任何停頓,輕輕抹過桌面,那枚銀幣和下面隱藏著的金幣已經(jīng)消失在女侍的手指間。
作為在這里已經(jīng)干了兩年的酒吧女郎,她自然知道,一枚銀幣,在夏岸坊還算不上什么;可是一枚金幣,已經(jīng)足以撩起不少人的貪念,并發(fā)生些瘋狂的事情了。
只不過,她沒發(fā)現(xiàn),那枚金幣在燈火下閃爍的瞬間,那細(xì)微的金光恰巧被附近一道陰狠的目光捕捉到。
夜深了。
格麗斯用涼水洗去了濃妝,露出一張有些疲憊卻還年輕姣好的面容;隨后三下五除二套上了厚厚的外套,匆匆地走出了酒吧的后門。
她人很累,不過精神還很亢奮。今天的小費(fèi)收入很不錯,有一個多金幣。這是很少有的了。
關(guān)鍵是,她還不用出賣肉體,陪那些滿身臭味,粗魯無比的男人睡覺;可以早一點(diǎn)回到自己狹小卻溫暖的窩,好好休息一下。
深夜的街道上,燈火昏暗,寂靜無人。
格麗斯加快了腳步。
身后有腳步聲跟了上來,好像自她出了酒吧就有了。
過了幾條街道,腳步聲依然緊隨著,而且越來越近。
格麗斯有些緊張,她也不敢回頭去看。這樣的夜里,后面跟著的人明顯不懷好意。
不過,格麗斯沒有太過慌張失措。她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也知道該怎么利用自己對周圍環(huán)境的熟悉,擺脫身后的跟蹤者。
一轉(zhuǎn)身,格麗斯便拐進(jìn)了一條漆黑的小巷中,隨后快速奔跑起來。手中緊緊攥著今天收到的那些小費(fèi)。
這一帶街道里面,有著很多如迷宮般七拐八繞的小巷胡同,在黑夜里沒有一點(diǎn)燈光,黑漆漆的不說,很多都堆滿了垃圾,甚至是醉酒的人和周圍貧民的嘔吐物和便溺,臭氣熏天。
格麗斯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一腳高一腳低地在黑暗的巷子中沒命地往前跑著,直到上氣不接下氣,這才靠在墻上大口的喘著氣。
身后跟著的腳步聲好像消失了。
格麗斯這才放下心來,又喘了會兒,靜了靜神,低低地罵了一句,抬步朝巷尾走去。
剛轉(zhuǎn)過巷尾,迎面一團(tuán)巨大的黑影撲了上來。
格麗斯哪里躲得開,一頭撞到了黑影上。
那是個粗壯高大的男人,渾身難聞的酒臭,嘿嘿笑著說道:
“臭婊子,再跑呀?跑的開老子的手心嗎?乖乖地把你今天收到的那枚金胡子交上來,然后讓老子爽一爽;舒服了老子自然放你這騷貨走人?!?p> 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死死夾住格麗斯,另一只手則在格麗斯的身體上亂摸著,摸了一陣后,又伸向格麗斯的衣兜里去。
格麗斯奮力地扭動身體掙扎著。
作為習(xí)慣了賣笑的酒吧女,如果這人只是要侵犯她的身體,格麗斯或許不會怎么反抗,就當(dāng)是被野狗給咬了一口。
但她今晚卻絕不愿交出那枚金幣。
格麗斯現(xiàn)在很需要錢。
她的母親這些天病重,有了今天這枚多出來的金幣便可以及時(shí)地請大夫治療,否則就危險(xiǎn)了。
突地,她猛地低下頭,在大漢夾住她的手臂上用盡全力狠狠咬了一口。
猝不及防下,大漢一聲慘叫,手臂不由得一松。
格麗斯趁著這機(jī)會,低頭躥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賤貨,你找死!”
大漢身子粗壯,格麗斯那一口雖然狠,但哪里真?zhèn)昧舜巳?;可興致勃勃下給人來了這么一口,大漢一下子泄了氣。
惱羞成怒下,只聽得‘嗆鋃’一聲,利刃出鞘的聲音響起。
“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一刀剁了你!”
在黑夜,這么個小巷子里,殺把個人,沒有人會知道。
何況,這里是夏岸坊,殺得又是格麗斯這樣,螻蟻般的小人物?!?p> 格麗斯逃出去不過五步,大漢就已經(jīng)從后大步追上,伸手一把從后抓住了格麗斯的長發(fā),猛地一拽,將格麗斯仰面拖倒在地面上。
隨后,大漢一腳重重地踩在了格麗斯的胸口,生生踩斷了她那聲尖叫。
“臭婊子,壞了老子的興致,去死吧!”
漆黑的小巷中,格麗斯仰面摔倒在地面上。
她已經(jīng)顧不上滿是垃圾的地面上傳來的惡臭,以及胸口的劇痛和窒息。她只是睜大眼,死死地看著眼前黑暗中,如野獸般的黑影高舉著手,手中隱約閃動著寒光的利刃正要朝下猛刺。
無邊的恐懼和絕望籠罩著格麗斯。
良久,預(yù)期中的撕裂和劇痛并未降臨。
大漢仿佛失去了生機(jī)般的僵立在那里,踩在胸口的腳也沒有了力氣。
格麗斯猛地清醒過來,一個翻滾,從大漢腳下掙脫,隨后連滾帶爬地跑開;一路上不曾回頭一次,也沒有想過大漢是怎么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快逃!”
大漢仍然呆立在那里,直到格麗斯消失在巷尾。
就在他正要一刀將這個賤貨捅個對穿,出口惡氣的時(shí)候,一枚鋒利且堅(jiān)硬的物件突地直直地刺入了他張開的嘴中。
冰冷的觸感和直刺入骨髓的殺氣讓他頓時(shí)呆在了那里,一動不動。
下一瞬,大漢才反映過來,有人把一柄冰冷的長劍,刺入了自己口中;卻在刺穿他喉管的一剎那停了下來,那冰寒的劍尖,正抵在喉嚨口,讓他在刺痛之外,甚至感到有些瘙癢。
勉力將視線從插入口中的長劍后移,身前站著個模糊的黑影,幾乎融入了黑暗之中,難以辨識,也不知道何時(shí)出現(xiàn)。
口中塞著劍尖,無法說話,也不敢動半分絲毫,大漢就這樣僵立著,直到腳下格麗斯手腳并用的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