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榮瞟了瑞安瀾一眼,看瑞安瀾不像是個聽話的主,便轉(zhuǎn)而沉聲指責著嚴方任:“出門幾天,我教的規(guī)矩全忘了?”
嚴方任聽他口氣變得嚴厲,慌忙跪下,低下頭:“不敢,請?zhí)弥魉∽??!?p> 瑞安瀾看嚴方任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有點吃驚。想到嚴方任是因為自己被遷怒,抿了抿唇,捏著手指背過身,把對第五榮的不滿投射到空氣里。
第五榮見瑞安瀾一副”知錯“的樣子,緩和了口氣,對嚴方任道:“唉,你也辛苦了?!彼闶墙疫^不提。嚴方任確認他不再生氣,才站起身。瑞安瀾還是背著身,嚴方任就悄悄從背后戳瑞安瀾讓她轉(zhuǎn)身服個軟。
本來這樣也就無事了,偏偏第五榮注意到嚴方任暗中袒護的小動作,心中不平。隔了一會兒,見瑞安瀾沒有服軟跡象,他又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瑞安瀾,道:“小小年紀瘋瘋癲癲的,毫無教養(yǎng),哪來的野孩子。”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場內(nèi)大部分人都聽到。瑞安瀾本來鼓著腮幫子,沒答腔,聽到第五榮說到后面兩句時,突然暴怒,猛然回過身,睜大了雙眼吼道:“你又**說的是什么屁話!”她的眼睛睜開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瞳漆黑如深淵,眼尾的一抹紅暈因為她的怒意而愈發(fā)奪目。
全場的人被她一聲毫無修養(yǎng)的怒吼震懾,頓時鴉雀無聲。第五榮被她吼了一嗓子,面子有點掛不住,心想不過是教育了她幾句,怎么動這么大火氣,還真是目無尊長。
而嚴方任的心理活動:這又是哪兒學來的粗話?
薛琳琳聽到瑞安瀾這么一吼,像是從未聽過粗鄙之語一樣,小白兔一般渾身一抖,頓時濕了眼眶,盈盈淚眼望向嚴方任。
嚴方任其實不太能理解為什么別人會覺得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像一個十歲的孩子一樣脆弱反而惹人憐惜。他選擇先不管薛琳琳,趕緊站起來隔在瑞安瀾和第五榮中間,按住瑞安瀾,以免她又吼出什么奇怪的話讓沖突升級。
瑞安瀾才不管他這一套,拍開嚴方任的手往旁邊跨了一步,轉(zhuǎn)而指著嚴方任吼:“給我松開!”
嚴方任感到無辜。他明明是怕第五榮被瑞安瀾惹怒,因為過往的經(jīng)驗告訴他,變成那樣的話局面便會難以挽回??墒侨鸢矠戇@小暴脾氣,反而先被第五榮點著了。
第五榮示意嚴方任退下別在這兒當和事佬,對他道:“沒看薛大小姐都被嚇成什么樣了?”
嚴方任猶豫了一瞬,還想擋在瑞安瀾面前,第五榮復瞪他一眼,嚴方任無法違背,只得走到薛琳琳身邊,蹲下身說著安慰的話。薛琳琳淚眼朦朧地望著嚴方任,柔弱地點著頭,順勢依在他懷里。
高臺上,聽到動靜的印樂知轉(zhuǎn)過臉來,冷冷地看著這一場鬧劇,死氣沉沉的眼中竟含有一絲對第五榮的警告。
水無心也側(cè)過身,抿著茶,看看印樂知,又看看第五榮他們,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地笑意。
第五榮感受到一股殺氣,順著殺氣看過去,發(fā)現(xiàn)閣主臉色不善,也不好繼續(xù)對一個小孩發(fā)作,便兀自轉(zhuǎn)過身去,不理會瑞安瀾。
而瑞安瀾的脾氣發(fā)作,容不得被第五榮忽視??吹谖鍢s一副懶得和她計較的樣子背過身,心里火起,一跺腳,踢翻第五榮身前的桌子,轉(zhuǎn)身就往高臺上去:“我不坐這兒了!”
嚴方任一驚,再往上的高臺,除了沐瞿空的位置,剩下三個都不能輕易接近。而瑞安瀾,怎么看也不像是會和沐瞿空這樣的人物有交集的樣子。再說,就算是沐瞿空,也不會放任他人在大會期間隨意踏上象征武林統(tǒng)治地位的高臺。嚴方任抬手把懷里的薛琳琳扶起來擺正,直起身往前跨出一步試圖拉住瑞安瀾:“別去上面!”
臺下,圍坐在圓桌的大哥大姐們安靜了片刻,突然互相嬉鬧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這小女孩完了?!薄疤欢?guī)矩了,不該去的地方也去?!薄靶『ⅲ∵@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家到媽媽懷里哭吧!”
瑞安瀾聽到這些言語,腳懸在空中未落下,臉色是越來越差,殺氣越來越重,手腕上的長針陸陸續(xù)續(xù)地抖了出來。
印樂知見她的氣息變化,臉色愈發(fā)微妙。
突然,沐瞿空重重地一拍桌子:“都安靜!”
臺下鬧成一團的人們聽到盟主的命令,這才斂了笑聲,陸陸續(xù)續(x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等眾人都安靜下來,沐瞿空環(huán)視一周,緩緩道:“你們聽,那是什么?”
大家紛紛凝神細聽,這才發(fā)現(xiàn),遠處隱約飄蕩來一陣陣有韻律的聲音,像是沉重又尖銳的金屬在漢白玉上劃過,一劃,一頓,一劃,一頓,伴隨著同樣節(jié)奏的金屬相擊之鳴。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刺耳,似乎是有人在不緊不慢地爬上那一級級漢白玉臺階。
方才還鬧騰的眾人都情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仿佛空氣在一點點收緊,桎梏著他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在沉重的壓迫之下,眾人對時間失去了感知。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影出終于現(xiàn)在了入口的石柱之間。
來人逆著光,暫時看不清臉。他披著一件黑色大氅,袖口飛舞著兩條拖地繡金飄帶,小臂至手和下半身都覆滿銀色鎧甲,上半身卻是赤裸的,露出線條分明的肌肉。他的臉隱藏在風帽的陰影里,幾根玄鐵鏈從左手手心垂落,拖在地面;右手握著一把造型詭異的刀。那刀的刀柄由多片雙刃刀扭結(jié)在一起,他似乎完全不怕那些刀刃,白到發(fā)光的手指纏在刀柄之上。刀身漆黑,刀面很寬,但中間有兩段長條鏤空,導致刀刃十分纖細銳利。
來人在入口站了片刻,似乎很滿意鴉雀無聲的效果。當他拖動著刀一步一步跨上第二個平臺時,沐瞿空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天地無一,你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