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月胡攪蠻纏道：“啊啊啊，阿月不管！阿月為了你，屈居瑞安門之下。教眾還不知道呢，知道了不得罵我這個巫王掉份?！?p> 瑞安瀾：“……哈？那你還屈居穆翡榭之下了?！?p> 影中月大怒：“那能一樣嗎！”
瑞安瀾：“那你能說重點嗎！”
影中月道：“拜月教眾都要瘋了，讓他們進江南避一避吧?！?p> 瑞安瀾睫毛一掃：“拜月教這就想進江南了？”
嚴方任也奇道：“巫王這么確定叛亂會起？岷王殿下不是回去了嗎？”拜月教在岷王保護下不是更方便？
兩人關注重點完全不同，問得影中月啞口無言。
只有一個瑞安瀾的話，她可以說，拜月教來江南，在她的羽翼庇護下暫避，叛亂結束后教眾便可歸山。
只有嚴方任的話，她可以說，岷王畢竟非南疆之人，她自己看顧才能放心。
現(xiàn)在她說不了，兩個回答里的時間和岷王的地位自相矛盾。她還得想怎么繞開她知道叛亂將起的事，裝可憐也沒用。
狗男女。
而那狗男人正在轉頭問大豬蹄子今晚有什么想吃的。
大豬蹄子想吃肉。
狗男人寵溺道：“你每天都想吃肉。今天吃禽鳥可以嗎？”
影中月涼涼地插話道：“蜘蛛吃不吃？”
二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影中月道：“莫裝傻，誰不知道拜月教立教之本是拜月蜘蛛。”
嚴方任笑道：“不是巫蠱之術嗎？拜月蜘蛛是什么？”
影中月并不想理會嚴方任的裝傻充愣，道：“拜月蜘蛛有窺天命之能。當年天地無一都想從阿月這里奪得，阿月現(xiàn)在把蜘蛛的力量分給你們?！?p> 瑞安瀾道：“蜘蛛沒肉，不好吃。”
影中月反駁道：“油炸一下其實還不錯?！?p> 瑞安瀾：“……”
嚴方任按住看起來并不想吃油炸昆蟲的瑞安瀾，道：“那權當拜月蜘蛛能吃且好吃，這道菜的價格幾何？”
影中月道：“數(shù)千性命，破翡牢籠?！?p> 嚴方任道：“難。”
瑞安瀾道：“我觀星術都不學，要什么拜月蜘蛛?！?p> 影中月垂下眼簾，道：“拜月蜘蛛行將滅絕，最后一只在阿月身上?！?p> 穆翡榭想要拜月蜘蛛逆天改命，天地無一想要把拜月蜘蛛拆解一番研究其中奧妙。只有面前這兩個人，對拜月蜘蛛并沒有什么所圖。
好是好在影中月不必擔心他們伺機搶奪蜘蛛，壞是壞在影中月對他們沒有足夠的吸引力。
嚴方任回過神來。想來岷王所言“不愿見天地無一留在江南”的人中，也包括影中月。
他心動了。影中月靠著扶雙樓、岷王、拜月蜘蛛，得以窺伺更多秘密，不失為一大助力。
也可以協(xié)助對天地無一的施壓。
嚴方任隱約察覺，天地無一似是不滿瑞安門與他作業(yè)內(nèi)容的重疊，但目前還在他的忍受范圍之內(nèi)。要是瑞安門進一步發(fā)展，天地無一和瑞安瀾之間那點可憐的親情，并不會產(chǎn)生什么阻攔作用。
思及此，嚴方任道：“江南雖總有外地商客乃至胡人商販來往，但要是數(shù)千南疆人長久駐扎，怕是過于引人注目?！?p> 影中月神色一動，知道嚴方任這是松了口。
瑞安瀾在一旁沒做聲。
堂堂巫王，被迫在外地與人低三下四。影中月心里嘆了口氣。
阿爸，好難。
但她不能退，她背后還有拜月教的數(shù)千教眾。
她道：“江南邊境對南疆之人較為包容。”
嚴方任搖搖頭：“那是因為南疆只是暫時與他們交換物資。真要長久居住，連普通民眾都看不起南疆人?！?p> 影中月心狠狠一疼。她知道嚴方任說的是真的，但并不妨礙她為族人的地位而痛心。
江南中原總稱南疆為蠻夷之地，但他們又高在了哪里？
影中月陷入沉默。
瑞安瀾在旁邊等了半天，見影中月一直不說話，心里急著吃肉，不耐煩道：“蜘蛛都會蛻皮，你們不會？”
影中月“??？”一聲，抬眸看著瑞安瀾。
瑞安瀾沒看她，直推嚴方任：“快快快，吃飯去了?！?p> 嚴方任：“好好好?！?p> 影中月臉上的疑惑慢慢散去，湖水般的眼中熠熠生輝。她猛地撲過去抱住瑞安瀾：“阿瀾你真是世上最好最香的大豬蹄子！”
瑞安瀾被比她高半個頭的影中月?lián)г趹牙镆活D揉搓，波濤洶涌擠得她喘不上氣來。瑞安瀾怒道：“……晚上嘗試一下炸蜘蛛吧?！?p> 當然是沒吃上炸蜘蛛的。
在穆翡榭疲于政事時，有幾小隊的人趁著夜色，摸出深山。
他們均作江南人打扮，或背著包袱，仿若探親歸來，或拉著馬車，滿載商貨銀兩。
如果打開他們的包袱，會發(fā)現(xiàn)里面都是百年傳承下來的祭祀銀器巫蠱罐等。
他們一路上安安靜靜，無波無浪地抵達了江南。
……如果忽視掉一些葬身崖底的劫道匪徒的話。
稽鎮(zhèn)是江南邊陲不起眼的小鎮(zhèn)，鎮(zhèn)上有個青龍幫。
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幫派。
事實也是如此。與其說是幫派，他們不如說是當?shù)匾淮榍嗄耆私M成的鄉(xiāng)村護衛(wèi)隊，每天閑時鋤地耕作，忙時保護鄰里鄉(xiāng)親。
江南的大幫派從來沒往他們那兒看過，只有鄉(xiāng)里的人會時常找他們幫忙。
這天，村民甲敲開青龍幫那長得和普通人家無甚區(qū)別的院門，嚷道：“狗蛋！明兒哥要出趟遠門，給哥護送一下唄！”
被喊做“狗蛋”的副幫主沒有搭理。
村民甲以為他沒聽見，上去敲了敲他的背：“狗蛋！”
狗蛋抬起頭，眼底有一絲厭煩，但很快斂去，憨厚地撓撓頭：“哎呀，哥，剛沒聽見。”
村民甲也無所謂，跟狗蛋勾肩搭背：“思春了？哎，明兒哥帶你去鎮(zhèn)上開開眼界?！?p> 狗蛋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起薄紅：“哥！”
“嘿嘿嘿……”
跨過門檻前，狗蛋微微側頭，和青龍幫院里的人們交換了個眼神。
村民甲搖搖腦袋。他覺得耳邊似乎有女人在輕聲歌唱，歌詞聽不大清，聲音倒是柔軟甜美。
他搖晃了幾下腦袋，聲音便消失不見。他一定是太想鎮(zhèn)上紅姑的聲音了，明天就去找她聽小曲。
但那歌聲依然盤桓著。
“侵巢襲穴，蛻骨換皮，銜絲結網(wǎng)，拜月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