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且看一場輕松愉快的驢下談話
日頭漸漸沒了光華,天邊的紅霞在河邊鮮血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凄涼。在杜毅的提議下,幾人一同撤離了現(xiàn)場,繼續(xù)向北前進(jìn)。
按杜毅的說法,執(zhí)法人員不久便到,雖然大家算是見義勇為,但總不免被盤問的麻煩,不如本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覺悟,趁早離開,至于幸存村民的饋贈,當(dāng)然一一回絕了。
胡不歸極力邀請姚恪同往,但姚恪終于不肯放棄獨行俠的身份,執(zhí)著地乘船東下,臨行前告訴胡不歸:“半步口的邪派分子已經(jīng)落網(wǎng),士兵紛紛北上集結(jié),此時去天聲鎮(zhèn)絕不是明智之舉,不管你的朋友是何目的,還請三思謹(jǐn)慎而行?!?p> 胡不歸一向玩世不恭,笑著答應(yīng)了,但姚恪知道他肯定是沒聽到心里,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想果然說了也白說,但總算盡了朋友之誼,結(jié)局如何,且看天意了。
辭了姚恪,杜毅一直心神不定,不時回頭張望,胡不歸打趣說:“杜兄卻也是性情中人吶?!?p> 杜毅看了眼胡不歸,又看了眼劉信,急忙爭辯說:“哪里哪里,我只是覺得他剛才說的話很有趣,可惜沒有機(jī)會多了解?!?p> 胡不歸說:“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山水總是有相逢,以后肯定會有機(jī)會見面的,到時你們大可以切磋個幾天幾夜。”
杜毅微笑不語,問劉信:“劉兄弟怎么這么安靜,有什么心事?”
是啊,你有什么心事?劉信也在問自己,但卻并沒有找到答案,因為他似乎根本沒有想任何事,腦子空洞懶散,毫無頭緒。
胡不歸說:“別看我這兄弟歲數(shù)小,性情實屬老成?!?p> 杜毅說:“每個人都有不為外人所知的私密事,不能了解他們的故事和心路歷程,所以實在不好妄作評價,但我以為不管經(jīng)歷了或是正經(jīng)歷著什么,好的也好,壞的也好,都不該影響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都不應(yīng)消磨滿腔的熱情?!?p> 劉信下意識地說:“子非魚安知魚知樂,很多事在旁觀者和當(dāng)事者看來是完全不同的?!?p> 杜毅說:“此話不假,但……”
他還沒說完,忽然跳出一隊人馬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個大胡子叫囂道:“就是他們!”
杜毅已認(rèn)出這人是剛剛行兇的幾個大漢之一,顯然這幾人仍不罷休,竟叫來了同伙助陣。
胡不歸抱著胳膊,靜靜地看著杜毅,打定主意要看新朋友再露一手了,不多時又把吳楚從車?yán)锝辛顺鰜?,甚至從包裹里掏出來幾個橘子剝了起來。
杜毅心里默數(shù)了一下,對方竟有二十個人之多,難怪如此囂張,但就算有幾百幾千人,也不能改變草菅人命的事實,許多人奉“殺一人是罪犯、殺一萬人是英雄”為真理,簡直滑稽可笑。
“你們?nèi)绻麃淼狼傅脑挘筒槐囟啻艘慌e了?!倍乓悴痪o不慢地說道。
人群爆發(fā)一陣哄笑,大胡子指著杜毅說:“王八蛋,還在這裝蒜,一會不把你的屎打出來,我今后就倒過來走路!”
胡不歸笑道:“你這副德行,倒過來也沒什么好看。”
大胡子罵道:“你跟這臭娘們也跑不了!”
這時從人群里走出一個花白頭發(fā)的中年人,對大胡子說:“大歡,快住嘴,咱們是來講道理的,不是罵街的?!?p> 中年人發(fā)須花白,但皮膚卻很平整,沒有一絲皺紋,像是剛剛成形的茄子一樣光滑,膚色也有幾分暗紫。
杜毅說:“講道理倒是有趣,我且聽聽你要講什么道理?”
茄面人說:“在下獨孤范,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杜毅下驢說:“高姓不敢,大名更有愧,杜毅,而已?!?p> 獨孤范說:“姓的好,名更好,有禮?!?p> 杜毅也拱手施了一禮,二人同時向前邁了幾步,獨孤范說:“剛才的事我已聽清楚了,對于村民的作為,不知杜兄弟怎么看?”
杜毅說:“我當(dāng)然是不認(rèn)同的。”
獨孤范說:“這倒也在意料之中,但與此同時,你對我那幾個兄弟的作為似乎也并不認(rèn)同?”
杜毅點了點頭,獨孤范說:“這點是我困惑之處,如果你一旦插手某事,必然是有自己立場的,但你否定雙方的態(tài)度顯然并不支持任何一方的立場,那你又何必趟這渾水?”
杜毅說:“雖然我并不支持任何一方,但我仍要插手?!?p> 獨孤范說:“如果你并不支持任何一方,而仍要插手,那么你就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因為在你插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在支持其中一方了,就這件事而言,我有充分的理由認(rèn)為你是支持村民的?!?p> 杜毅說:“獨孤先生此言差矣,正因不支持他們?nèi)魏我环剑圆乓迨肿柚?。?p> 獨孤范說:“好,我且信你這個理論,如果我的人沒有及時出現(xiàn),那么你對于村民的作為,將如何阻止?”
杜毅說:“我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恐嚇也好,總之一定會有所行動。”
獨孤范說:“也許到最后等你無計可施,還是走我們的路,殺?!?p> 杜毅說:“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殺的是其身,而非其心,只有滅其惡心,才是最佳解決辦法,不然就算殺其惡身,但心仍未死,惡仍未止?!?p> 獨孤范說:“我以為杜兄弟是個明事理的人,想不到竟如此天真幼稚,你所說完全只是一廂情愿,根本不切實際,人和國正是因為你這樣的人太多,所以才有這么多混亂出現(xiàn),人民越來越不能安居樂業(yè),你們難辭其咎!”
杜毅說:“聽獨孤先生的意思,莫非你們也是逐心教的信徒?”
獨孤范說:“我不是任何組織的信徒,一切但憑本心做事?!?p> 杜毅笑了起來,看了下獨孤范身后的那些人,發(fā)覺年輕人居多,滿臉正義凜然的模樣,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淡淡地說:“逐心教絕不是救國之門?!?p> 獨孤范說:“當(dāng)然,祈求上天讓惡人們回心轉(zhuǎn)意,才是救國的唯一出路。”
杜毅聽出他的嘲諷,但并未反駁,回身上驢,說道:“既然話不投機(jī),就此別過了?!?p> 大胡子叫囂道:“想走,沒那么容易!”
獨孤范沒有制止,嘆了口氣,說:“你知道當(dāng)我聽說你打了我的兄弟,我一度感到十分興奮,不是因為打人本身,而是打人的勇氣,現(xiàn)在國人就是缺了一份勇氣,可惜了?!?p> 杜毅說:“沒能讓您稱心如意,實在可惜?!?p> 獨孤范搖了搖頭,笑道:“也罷,也罷?!?p> 話音落地,身后的人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把砍刀,步履堅定地向杜毅走去。
胡不歸饒有興致地用嘴把一瓣橘子放到吳楚嘴里,兩手則在她身上游離起來,仿佛那二十把明晃晃的大刀根本只是幻象而已,完全沒放在心上,也許他清楚總會有人替他們解圍。
這個人卻是劉信。
嗖的一陣風(fēng)聲過去,獨孤范已落入劉信之手,劉信十分嚴(yán)肅地說:“快讓他們退下。”
獨孤范表現(xiàn)得極為激動,問道:“你怎么會飛星術(sh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