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冗長多余的交談和乏昧生硬的過渡
姑娘一身紅衣，在黑暗中像極了鬼魂。
杜毅不知道從哪里搞了一支火折子，點燃了旁邊的枯草堆，借著火光，大家終于看清這里的情形，原來是個隱秘的牢籠，但牢門已經(jīng)破損。
“她還活著?！憋L斗的一句話，讓獨孤范放寬了心。
“這是小女玲兒?！豹毠路侗е媚锏募绨蛘f。
過了一會，獨孤玲悠悠醒來，看到滿是淚痕的父親，哭訴道：“爹，他們把我打昏，逃跑了！”
獨孤范安慰她說：“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但看著父親滄桑的面龐和身邊狼狽的同伴，獨孤玲畢竟知道還是“有事”的，淚花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獨孤范當然也是傷感不已，更氣憤無比，這本在情理之中，劉信則平添幾許失落，原想借此機會能再見顧然一面，卻不料顧然已離開了，但又想他們的目的地也在天聲鎮(zhèn)，也許仍有緣再聚首，思量此處，心情稍平。
但風斗等人之間卻并沒有和平下來，既然逐心教的人沒了，段歧年成了大家的關(guān)注焦點。
“段先生十年前可是名滿江湖，可惜忽然一夜之間消失地無影無蹤，令人傷感，我還以為是急病暴斃了，想不到今天還能看到?！毖桌什粍勇暽孛枥L著，好像在念書一樣。
段歧年說：“生活無趣，偶爾找下刺激，不過我倒希望暴斃掉，人死萬事皆空，雖然享受不到什么美酒美人，但也沒了任何煩惱憂慮?！?p> 炎朗說：“那段先生是受什么誘惑才重出江湖呢。”
段歧年說：“我從未退出，何談重出，我來去自如，又何談誘惑?！?p> 炎朗看了眼劉信，淡淡地說：“這后生的身份一定大有文章，我想段先生必定能為我們解答疑惑?！?p> 劉信說：“我有什么身份，不過草民一個，你們有什么仇怨不必牽扯我?！?p> 炎朗笑道：“我哪來的仇怨呢，只是十年前有過幾十個家庭的幸存者倒是真的苦大仇深了，這些年我一直尋找兇手的蛛絲馬跡，可是最終徒勞無功，這么多年過去，我在想畢竟是要放手了，卻就在我行將放手之際，線索來了?！?p> 段歧年說：“炎大人也該退休了，我看你怎么不得有小六十了？”
炎朗說：“上頭早勸我退休了，去年剛在府里過了六十歲的生辰?！?p> 段歧年說：“難為你這么大歲數(shù)還四處奔波，我很奇怪你圖個什么呢？”
炎朗說：“大丈夫想做便做，還需要理由？”
段歧年仰天大笑，說道：“很好，誰還不是大丈夫了？”言下之意，自己做什么也不需理由，你又何必多管閑事。
炎朗說：“這不錯，大家各安本心而已，但有的人為了安本心而傷害別人，那便錯了?！?p> 段歧年說：“你自己說的話，轉(zhuǎn)眼功夫就反悔了？”
杜毅聽不下去了，沉聲說道：“你這就是詭辯，當今天下就是太多你這種人，所以才不安定?！?p> 段歧年不屑地看了看杜毅，問道：“后生，你又是何方神圣？”
杜毅說：“我不是神圣，只是普通人而已，普通到明辨善惡黑白罷了。”
段歧年說：“哦，確實很普通，你也想說教一番？”
杜毅說：“說教是針對好人的，對于另外的人，你覺得說教會有用嗎？”
段歧年說：“不用問，我就是另外的人了?！?p> 風斗也加入討論，說道：“我想咱們大家一定都懷揣自己的目的，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注定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擠在一起難免出問題。”
段歧年說：“不錯，既然這樣，大家各走各路?！?p> 炎朗說：“對，各走各路。”
段歧年沖大家點頭施了一禮就要離開，但炎朗卻緊隨其后，好像他們的路竟在一個方向。
段歧年冷笑道：“炎大人不用送了?！?p> 炎朗說：“有朋自遠方來，不送怎么可以?！?p> 段歧年扶了扶斗笠說：“真的要送？”
炎朗說：“非送不可?！?p> 二人同時沉默下來，過了一會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胡不歸四下觀望一遍，對風斗說：“風先生不跟上湊個熱鬧？”
風斗說：“公子應該知道我的任務不是湊熱鬧?！?p> 胡不歸尷尬地說：“行了，你也看到了，我很好，不用擔心，您啊就四處逛逛，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p> 風斗沉吟片刻，嘆道：“也罷，公子保重?！闭f完飛身而去。
獨孤父女怔怔地看著遠方，思緒繁雜，吳楚俯身幫獨孤玲擦了擦淚痕，柔聲說：“小妹妹不要害怕?！?p> 獨孤范誠懇地說：“多謝姑娘。”臉上一片悲態(tài)。
胡不歸說：“我說獨孤堂主，你也夠可以了，居然用這么點破東西關(guān)著那幾個頭目，有這結(jié)果也實在不意外?！?p> 獨孤范的表情更絕望了。
杜毅說：“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說了，咱們還是先離開這里，獨孤先生不是說北面的采薇湖直通天聲鎮(zhèn)嗎，我看咱們就先去那里找個地方稍事休息，等天亮就出發(fā)?！?p> 胡不歸問劉信：“兄弟你說呢，人都沒了，咱還繼續(xù)走嗎？”
劉信心中充滿了各種疑問，這些謎題幾乎把他的腦袋撐破了，精神十分萎靡，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地，茫然地說：“我除了去天聲鎮(zhèn)，還能做什么呢，而且就算到了天聲鎮(zhèn)，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人生實在太艱難了?！?p> 杜毅微笑道：“這才是人生啊，不管順境還是逆境，個中經(jīng)歷就是我們各自人生的組成部分?！?p> 胡不歸贊道：“看不出來杜兄還是個知心哥哥?！?p> 杜毅搖手說：“胡兄快別打趣我了?！?p> 胡不歸一改抑郁的表情，對吳楚說：“聽見了嗎，胡兄，我又聽到了，哈哈，感覺真好?！彪S即想到這種場合說這番話似乎不太合適，于是轉(zhuǎn)移話題，問獨孤范：“我說獨孤堂主，你們有什么打算？”
獨孤范抱著女兒，臉上死灰一般，半晌也沒說出什么來，杜毅說：“咱們先離開這里吧，那個玄鶴應該不會再來，但府兵們估計也快到了?！?p> 話音落地，果然遠處有一串火光正在向這邊移動，幾人重新收拾心情，沿著小道向北進發(fā)。
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人打破沉默，大家各懷心事，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漆黑寂靜的夜路上，向著未知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