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神仙哥哥不神仙
毛子海已喝了不少酒,步伐有些不穩(wěn),一臉迷糊地看了遍房內的布置,是熟悉的地方沒錯,又看了眼多出來的那個人,卻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道理,正待發(fā)作,薛靜解釋道:“我…我的椅子壞了,找人來修一下?!?p> 劉信蹲在椅子前,胡亂擰了擰,起身道:“那個…差…差不多了。”
毛子海緊緊地盯著劉信,故作結巴地說:“差…差不多了!你…你他娘的從哪來,找管家登記了嗎!這是你他娘隨便進…進的地方嗎!”
劉信忽然產生一個念頭,此時房間內并無旁人,何不宰了這頭豬?念頭既已產生,眼中不自覺露出一絲殺氣。
薛靜瞧在眼里,立即上前說道:“是我讓他進來的,你那么忙,沒告訴你,反正也修得差不多了,師傅您先回吧,客廳稍候,我一會把工錢給您送去。”
劉信心有不甘,但見薛靜不住向他使眼色,已知道薛靜的心意,只得先行離開。
不料走到門口時,毛子海一把攔住他,嘀咕道:“現在這木工都長這么精神了,你要上天啊,老子告訴你,這府里所有女人,你一個也別惦記,他娘的,趕緊滾,還敢要工錢,要你的媽!”
劉信滿腔怒火幾乎就要爆發(fā),扭頭看了眼薛靜,還是沒能從她眼神中得到授意。
毛子海一把掌拍過去,叫道:“還敢亂看,快滾!滾慢了打斷你的腿!”
薛靜急忙上前催促劉信離開,并再次強調:“請在客廳稍候,一會把工錢送過去?!?p> 毛子海叫道:“我看你敢拿!趕緊滾!”
劉信紅著眼退出房去,只見門外的侍女還沒離開,哆嗦著身子半低著頭,大氣都不敢發(fā)一聲,可想是被欺負慣了的,心里對毛子海更加仇視,等薛靜出來,一定要問清楚,憑什么不能宰他?
房門已經關閉,里面靜悄悄的,沒傳出任何聲音,劉信不放心,可是又不愿違背薛靜的意思,只好向侍女問清客廳的方向。
毛宅的風格非常隱秘,走廊幽深,草木遮掩左右,外人若沒有向導指引,倒還真是容易迷路,就算侍女指了大概方向,劉信還是轉得頭暈,心下更加焦躁非常,只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心里擔心顧然竟比擔心薛靜還要多一些。
尋常男女動輒喜歡海誓山盟,未經世事就咬定對方是一生的知己,余生或許真的也沒經歷什么大風大浪,就這么攜手走下去,倒也不失一段良緣,但多數人其實會經歷很多——挑戰(zhàn)很多,機會很多,誘惑也很多,當所有這些都經歷過了,往往能維持初心的就不怎么多了,這是人性使然,談不上好壞優(yōu)劣,只是當事人的選擇罷了。
顯然當歷經滄桑還固執(zhí)地認定一個人的時候,那才是真愛無疑。
劉信很糾結,可還得咬緊牙關走下去,他知道無論如何都要把顧然她們救出來,不然過了今晚,恐怕遺恨無窮。
他這邊神游之際,毛一龍不知從哪里追了過來,上前就要蒙劉信的眼睛,劉信下意識地向后推出一掌,直教毛一龍退了五步有余。
“哎呦,神仙哥哥好厲害?!泵积埥锌嗖坏?p> 劉信看著眼前這個丑陋的家伙,真想上去捶他一頓,可是既已知道他是個癡呆兒,此舉又能帶來什么呢,自己是不會解氣的,畢竟這家伙是個癡呆兒。
“神仙哥哥,你快教我好不好,我要學剛才那招,好厲害!”毛一龍忍著疼痛央求道,換在平時,受此委屈,早就號啕大哭了。
劉信不堪其擾,扭頭就走,不料毛一龍竟飛快撲上前去,抱住了劉信的小腿,嘴里不住念叨:“快教教我嘛,快教教我嘛?!?p> 傻子絕不好對付,倔強的傻子尤甚。
劉信瞬間感覺頭大了幾倍,如果強行掙開,肯定要傷了他的手,實在于心不忍,如果就此僵持,必然誤了大事,真是兩難之極,偏偏這時毛子海和薛靜居然也過來了,場面變得異常尷尬。
毛一龍遠遠地喊道:“爹,快看,神仙哥哥!”
毛子海氣沖沖了跑了過來,一把將毛一龍?zhí)崃似饋恚瑳_劉信叫道:“你怎么還沒滾!”
毛一龍拽著父親的衣角小心地說:“爹你別那么兇,這是神仙哥哥?!?p> 毛子海譏笑起來,劉信卻已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因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不遠處的薛靜身上。
薛靜的臉頰有些紅腫,顯然是被人打的,而打她的人顯然就在眼前,但薛靜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到一絲怨恨,反而有莫大的恐懼和擔憂。
劉信知道她是擔心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大可以殺了毛子海,然后帶著她全身而退,唯一的問題是——薛靜就算知道了劉信的本事,似乎也并沒有這個意思。
毛一龍還在念叨著讓“神仙哥哥”教功夫的事,毛子海則憤怒依舊,走近劉信,臟話已到嘴邊,忽聽得身后有人報告說:“老爺,咸通鎮(zhèn)來消息了!”
大堆臟話含在嘴里,毛子海大感厭惡,回頭叫道:“喊什么喊!咸通鎮(zhèn)的消息有什么大驚小怪!”
仆人滿頭大汗,并沒有恐懼,反而是著急,可見這次的消息與以往終究是有些不同。
毛子海丟下劉信,但還是不時地瞥他一眼,嘴里也是罵罵咧咧,待接過書信之后,這才靜下心來,因為信上有個火焰標記,這意味著信的內容事關重大。
“你去吧?!泵雍_仆人說。
仆人全程彎著腰,恭敬地離開,薛靜也識趣地背過身子。
毛子海打開書信,這才想到劉信還在旁邊,罵道:“你他娘的還不滾!真想把腿留下!”
這話說完,毛子海已看到了信中的內容,臉色大變,比剛才仆人的神情相差無幾。
劉信像極了走肉行尸,看了眼薛靜的背影,心里悲哀到了極點,拖著沉重的步子繼續(xù)向客廳的方向走,他雖不知到了那里會看到什么聽到什么經歷什么,但好像只有走下去,心才不會那么空洞,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你站住!”毛子海叫道,聲音一如既往地尖刻刺耳。
劉信沒有站住,他甚至并沒有聽到毛子海的話。
毛一龍倒是心無雜念,一直坐在地上癡癡地看著劉信,他還是怕父親的,就算是個傻子,總是有什么人什么東西能對他產生一些威懾。
毛子海酒后無力,眼神也變得迷糊,看到地上的兒子,瞬間恢復了幾分生氣,笑著說:“一龍啊,你不是喜歡神仙哥哥嗎,去,今晚讓他和咱們一起吃飯吧?!?p> 毛一龍哪里肯想背后的貓膩,興奮地跳了起來,抱著毛子海的胳膊說:“爹,真的嗎,真的嗎,爹?”
毛子海不失其時地扮演起了慈父的角色,表情是那么地和藹可親,與之前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平靜地說:“當然是真的,爹什么時候騙過你。”
毛一龍有此授意,大踏步地上前抱住劉信,打定主意就算再發(fā)生什么,也絕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