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地覆天翻，方才還在奧林帝國的酒館旅社中，這一刻自己便出現(xiàn)在一個巨大的鋼鐵都市當中。黑暗壓抑的環(huán)境全靠頭頂?shù)囊槐K盞人造光源照明，空氣中充溢著一股子機油味，恒定的溫度中透著一股子燥熱，有一種身處燜籠的錯覺。
眼前是一間二十平米左右的單人間，整體由金屬搭建而出，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屬墻壁已經(jīng)出現(xiàn)大面積的銹蝕，重工業(yè)不太符合夏恒的審美，這讓他多少有些不習慣。
“提拉馬特，你剛才所說的土著身份是什么意思？”
“用你能明白的概念解釋就是，為了讓你不被這個世界排斥，我們要同黑客一般替換掉原先的一個土著居民！”
“被世界排斥？”夏恒有些困惑。
“用你腦海中已知的概念舉個例子，如果將神界所處的維度比作首都，那么奧林帝國所處的維度可以算作一線省會城市，而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維度則相當于一個鄉(xiāng)鎮(zhèn)。”提拉馬特解釋道，“所以，即便你來自高維度世界，是出身皇城根兒下的熱心群眾，但到了鄉(xiāng)下該吃癟還是要吃癟！”
“所以，我要成為當?shù)厝耍俊?p> “對，越是低維的世界其格局就越簡單純粹，很多時候甚至會被幾個氣運之子左右整個世界的進程。在這種簡單而純粹的地方，任何外來者都會引起世界泛意識的排斥。”
“被世界排斥會怎樣？”
“噢，這一點連神祇也不敢嘗試……被世界排斥的話，你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將化作敵人，空氣、水、灰塵……都將想方設(shè)法的置你于死地?！碧崂R特認真告誡道。
“也就是說，我們相當于這方世界的病毒！”夏恒有所明悟。
“比喻很貼切！”
“那要怎樣攫取世界本源？”
“干病毒該干的事兒，讓這世界變得混亂、無序，直至滅亡。提醒一下，小型低維世界因為本源之力有限，很多時候會集中在幾個智慧生命身上，以之來引導推動整個世界的發(fā)展演化。這種智慧生命被稱作氣運之子，所以，毀掉氣運之子是一種最快捷的方法！”
“氣運之子……就是一方世界的主角吧，這群人有世界氣運庇護，可不容易干掉？”夏恒可知道，很多主角明明弱到不可思議，但卻氣運逆天，跳崖會遇上神功，中毒會遇上相好，隨便吃點兒水果都可能長出翅膀來……
“這已經(jīng)是攫取本源之力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了……氣運之主不是無解的，氣運也不是萬能的，世界運行需要遵守一個基本定律——因果律。”提拉馬特一副過來人的專業(yè)姿態(tài)，“摸清世界的主題，找到世界主角，斬斷他們的情緣，毀掉他們的朋友，截取他們的機緣，引量變?yōu)橘|(zhì)變，從而徹底毀掉他們。即使是氣運，也要講究因為所以，你只要取走他們的‘因’，那他們成長變強的‘果’便不會發(fā)生！”
“好像有點兒惡毒！”夏恒從小生在紅旗下，感覺有些顛覆自己心中的核心價值觀。
“你是奧林帝國的奴隸主，我們現(xiàn)在共同的身份是這個世界的病毒！”提拉馬特沒好氣兒的提醒道，“我們本來就是反派，要有身為反派的覺悟！”
“也對，這算是本職工作，牌坊什么的……等富了之后再立！”夏恒從善如流。
“我現(xiàn)在是個什么身份？”
“稍等，我將他殘留的記憶信息導入給你！”
隨即，一小段記憶進入夏恒腦海，為防止對夏恒原初記憶產(chǎn)生沖擊，這段記憶明顯被提拉馬特優(yōu)化過。
“感覺就像多了一個傳說中的人工智腦一樣！”夏恒對提拉馬特的工作很滿意，隨即開始閱讀那段嶄新的記憶。
“怎樣，清楚了么？”
“地下城錫安……我名艾德里克?艾帕克！”夏恒臉上表情忽然變得很怪異，這段簡短的人物記憶帶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確定我們來到的是一個低維世界？”
“什么意思？”提拉馬特有些疑惑，為防止靈魂波動泄露，除去初次見面外，她一般不去查看夏恒的思維意識。
“沒什么，只是感覺有些神奇！”夏恒不知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如果正確的話，那么干掉主角也并非不可能。
“你需要盡快適應，我們沒有機會可供浪費！”提拉馬特不疑有它，或者并不在意夏恒這種小人物的那點兒心思。
夏恒聳了聳肩，渾然不在意的走出門去，他要驗證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一切屬實，那自己就徹底掌握了生存下去的主動權(quán)。
“嗨，艾帕克，快一些，已經(jīng)很晚了！”一對黑人兄弟很熱情的朝夏恒招呼道，“船長這次只停留三天，能不能上船就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
“多謝，稍微有些緊張，但我感覺自己狀態(tài)從未像今天這般好！”夏恒嘴角輕咧，見到這兩個記憶中的“好朋友”，他心里不由長長吁出一口氣。
兩個黑人是親兄弟，年長些的叫多澤，年輕些的叫坦克，兩兄弟都是突擊船尼布甲尼撒號上的船員，同時兼顧機械師與駕駛員的工作，他們是尼布甲尼撒船長墨菲斯的忠實擁簇。
錫安是一座地下城，也是人類最后的城市，城市之外的世界被黑色的烏云所籠罩，除去滿目瘡痍的城市廢墟外，就是智能機器人的天下……沒錯，這個世界與夏恒腦海中的一部地球電影完全重合，電影的名字叫做——《黑客帝國》！
這是一個末日世界，智能機器人發(fā)動了席卷全球的革命，并最終取得勝利。當年為了摧毀機器人大軍，人類在手段盡出后想出一個很弱智的法子。釋放一種氣象武器將地球用烏云遮蔽起來，希望用這種方式來讓以太陽能為能源的機器人大軍報廢。
但機器聯(lián)軍的主腦機器皇帝，創(chuàng)造性的想到養(yǎng)殖人類來充當生物電池的方法。它生產(chǎn)人類，然后將人類的肉體浸泡在營養(yǎng)液中，利用人體的堿基因?qū)Πl(fā)電。當人類死亡后，他們的尸體便被回收，作為營養(yǎng)液循環(huán)利用……
出乎機器皇帝意料的是，長期陷入休眠的人類會在一段時間后陷入精神崩潰狀態(tài)，進而誘發(fā)肉體的死亡。所以，機器皇帝建立了一個名為“矩陣”的網(wǎng)絡(luò)世界，將人類的精神導入其中，從而延長這些“電池”的生命。在那里，人類的意識就像網(wǎng)游玩家一般生活在一個類似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虛擬社會里，過著“幸?！薄ⅰ昂椭C”的生活。
但是，只要是系統(tǒng)就會有漏洞，總有一些人類精神更為活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生活在一個虛假的社會中，發(fā)現(xiàn)世界真實的模樣。這些人就像病毒一般防不勝防。機械皇帝一方面使用殺毒軟件“特工”來清理他們，一方面，他主動構(gòu)建了一個名為“錫安”的反抗軍基地，吸引所有“不安分”的人類聚集起來，為他們編造出一個“救世主”的神話，讓他們團結(jié)在一起，然后自己再定期進行清理圍剿。
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少數(shù)存在知曉。而影片開始的時間段，則是已經(jīng)重建了六次的錫安城。自以為為“自由”而戰(zhàn)的人類反抗軍，自以為“救世主”的人類領(lǐng)袖，一代代在機械皇帝自導自演的劇本中不斷重復可歌可泣的悲壯故事，直到主角出現(xiàn)……
所有故事都有一根導火線，而《黑客帝國》故事的導火線就是夏恒馬上就要見到的尼布甲尼撒船長墨菲斯。不久前，墨菲斯在矩陣中見到了一個名為“先知”的程序，并從她那里聽到了“救世主”的傳說。從先知那里回來之后，墨菲斯就如變了一個人般，瘋狂宣傳和鼓吹“救世主”的言論，并一再違背錫安軍事主管的命令深入矩陣去尋找傳說中的“救世主”。
多數(shù)人認為他瘋了，曾經(jīng)的好朋友們也紛紛離他而去，除了少數(shù)擁簇者之外，此時的墨菲斯在城中并不受待見。若非其曾經(jīng)的累累戰(zhàn)功，可能早就被罷免了船長職務(wù)。
“船長已經(jīng)找到了‘救世主’的痕跡，很快我們就將展開行動，所以與特工的遭遇是不可避免的，我們需要補充大量人手，所以你遇上了好機會！”坦克興奮的說，渾然不顧自己大哥在一旁的眼色。
多澤提心吊膽的嘆了一口氣，以墨菲斯船長現(xiàn)在的名聲，招人本就困難，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要再被“特工”的名頭給嚇跑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要知道，目前所知的記錄中，還沒有任何反抗者能在矩陣中戰(zhàn)勝特工。
“聽起來似乎很危險！”夏恒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
“不……其實沒那么危險，矩陣世界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我們可以找到足夠的漏洞來突破它并安全返回！”多澤悄無聲息的將自己弟弟從夏恒身邊撤開，免得自己這個傻兄弟繼續(xù)拆臺，“而且，我們船上有錫安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崔妮蒂，她是少數(shù)能與特工正面對抗的角色！”
“正面對抗？”夏恒心里冷笑但臉上卻露出仰慕的表情，崔妮蒂確實優(yōu)秀，但在特工面前還不是個兒?？丛诙酀蛇@么賣力坑自己的份兒上，以后弄死他的時候就不需要內(nèi)疚了。
“算……算是吧，她已經(jīng)數(shù)次從特工手中逃脫了！”多澤似乎也覺得自己吹牛吹過了。
場面……略顯尷尬。
“沒關(guān)系，無論有多大的風險，我都堅信墨菲斯說的是正確的。這世上就沒有不流血得來的和平，如果尋找‘救世主’的偉大事業(yè)需要犧牲的話，那就從我開始好了！”夏恒這一刻感覺自己如被譚嗣同附體，人性的光輝充溢心間。
“啪啪啪……”掌聲從前方傳來，一身暗紅色船長服的墨菲斯一邊鼓掌，一邊露出贊許的神色，“只有這樣無畏而睿智的勇士，才能為錫安迎來永久的解放！”
夏恒心下不由一樂，眼神兒快就是好，自己這次裝得值了。要知道，墨菲斯對自己船員的唯一要求就是——“你必須無條件的相信我！”
“墨……墨菲斯船長，見到您很榮幸！”夏恒露出一副腦殘粉的模樣。
“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艾帕克，九歲那年被從矩陣中拯救出來！”多澤在一旁解釋道，意思是想告訴墨菲斯，這小子是完全的自己人，值得信任。
“那么艾帕克……你認為‘救世主’是真實存在的么？”墨菲斯很嚴肅的問。
夏恒知道，這就算自己上崗前的政治審查了，這是一個上綱上線的問題，沒有第二個答案。
“沒錯，船長，我對此深信不疑，我們錫安需要一名戰(zhàn)無不勝的英雄引導我們走向勝利，而這個人一定是存在的！”夏恒斬釘截鐵的說道。
“是個好小伙兒，我接納你成為我的船員！”墨菲斯認可的點了點頭，“不過在此之前，你還需要經(jīng)過幾項測試，來判斷你能在我們的船上做些什么？”
“聽從您的命令，船長！”夏恒像軍人一樣站的筆直，若是墨菲斯有好感度，估計此刻絕對是爆表了。
于是，在多澤與坦克驚訝的目光里，夏恒就這樣利落的通過了“難纏的墨菲斯”這一關(guān)，輕松寫意的登上了尼布甲尼撒。
“唔，船長，是新人么，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到新人補充了！”一個面容有幾分營養(yǎng)不良的小個子正在船上調(diào)試設(shè)備，見到夏恒后不由吹了個口哨。
“沒錯，茅斯，他和我們擁有共同而崇高的追求！”墨菲斯很嚴肅的說，他已經(jīng)得不到認同很久了，所以遇到夏恒后難免有幾分激動，“茅斯，去啟動學習模擬設(shè)備，我們要對艾帕克做一些基礎(chǔ)測試！”
“沒問題，船長！”茅斯打了個響指，利落的起身收拾起矩陣連接設(shè)備，調(diào)試的間隙還不忘朝夏恒打招呼，“嗨，艾帕克，我叫茅斯，所以大家都喜歡叫我耗子，我是這船上的接線員！”
所謂接線員，就是將反抗軍接入或?qū)С鼍仃嚨娜藛T，是一項很重要的后勤工作。尤其是當你在矩陣中遭遇特工的時候，利落的接線員才能救你一命。
“嗨，茅斯，艾德里克?艾帕克，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為艾帕克！”夏恒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人生經(jīng)歷告訴他，后勤人員是絕對絕對不可以得罪冒犯的。
就在幾人說話的間隙，船上的其他人員也紛紛從船艙里走了出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英姿颯爽的崔妮蒂，短發(fā)皮衣，冷冷的冰山女王范兒讓夏恒都不由心中蕩漾了一下。
“喂，哥們兒你可要悠著點兒，這姐們兒可比看上去更不好惹！”坦克湊在夏恒耳邊小聲嘀咕道。
“明了，我就看看！”夏恒給了他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卻不料回頭就發(fā)現(xiàn)崔妮蒂一臉殺氣騰騰的看著自己……估摸這聽力至少六級水準。
“咕咚！”坦克喉部發(fā)出吞咽聲，隨即做出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樣離夏恒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