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軒,你這樣會不會……”于文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建軒的打斷了?!袄贤瑢W(xué),我心中有數(shù),夏曉苒的性格懦弱,如果能夠讓她徹底的對愛情這個東西絕望了,她才會真正的愛上錢這個東西,到這個時候她才會變得安全可靠,為我們所用嘛?!薄敖ㄜ幘褪抢现\深算,不得不服!”澡堂里的霧氣很大,李家文摘下他戴的金邊眼鏡,用毛巾擦擦又重新戴上。
于文競和李家文是周建軒介紹認(rèn)識的,于文競找周建軒私下里聊過環(huán)城高架項目,周建軒要于文競確保以最低價中標(biāo),最低價中標(biāo)好辦,但是要最低價中標(biāo)還能賺錢,就不一定好辦了。周建軒問于文競有什么困難,于文競就直說要找一家銀行融一筆錢,以預(yù)付款的方式直接鎖定利潤,于是周建軒就介紹了李家文和他認(rèn)識了。于文競知道李家文這樣“混圈子”的人開銷很大,所以他的出手一直很大方,再加上周建軒的從中勾兌,三個人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非常的密切。
“建軒,瑞士那邊已按你的意思開好了戶。家文,你的也開好了,你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期,更用得著。”于文競?cè)∠率稚系膬蓚€儲物柜手牌,分別放在周建軒和李家文的手上?!拔蚁茸摺!庇谖母偱呐闹芙ㄜ幒屠罴椅牡募?,光著身子走出了浴室。
“家文,我看環(huán)城高架這個項目還是夏曉苒來做最合適?!?p> “給她安排個大客戶部總經(jīng)理助理如何?”大客戶部是我直接分管,現(xiàn)在的負(fù)責(zé)人是我一手提撥的自已人,夏曉苒先暫時掛在大客戶部,找機會我再給她單列一個部門。”
“好!”周建軒摘下滿是霧氣的眼鏡擦了擦。
“都兩周了,夏曉苒都沒聯(lián)系你,會不會……”李家文和于文競一樣擔(dān)心夏曉苒不入局。
“她住院了,這周應(yīng)該會出院。再等幾天,她會回來找我的,放心吧!”周建軒自信滿滿的說。
“建軒,你怎么這么肯定夏曉苒會回來找你?”李家文很好奇。
“她的性格和她的環(huán)境所決定,匯融銀行拿下了環(huán)城高架,你覺得陳文德會放過她?她最終會無法承受這種壓力的傳遞,現(xiàn)實又讓她充滿絕望,你說一個絕望了的女人能做什么?”
“愿聞其詳!”李家文很有興趣的說。
“就剩下對欲望和虛榮的追求,如果她的自尊再被無情的碾碎后,我們只要對她稍稍好一點,她會對我們感恩戴德,這就是我們想要的,這樣的人,為我們所用是最安全的,家文,你聽說過斯德歌爾摩綜合癥吧?”
“聽說過!”
“所以這個項目的獎金一定要給足,多給,要捧起來,一來她會對我們產(chǎn)生情感依賴。二來她的老東家、還有她原來的那些朋友就會越發(fā)誤解她,遠(yuǎn)離她,她會一直生活在孤獨里,這樣就更離不開我們。”李家文拍拍腦袋說:“建軒啊,你真是個小諸葛!”
周建軒坐進了澡池里,有點發(fā)福的身體舒緩的在水里放松著,心里想,把她逼上絕路,然后給她一條路,這也是官場的邏輯。他的分析的非常正確,一個絕望了和無路可走的女人可能會順從到任人宰割,但也有可能變得強大而可怕,忽視了女人報復(fù)性的天性是致命的,這是周建軒所沒有想到的。
夏曉苒出院這天已是交通局與匯融銀行簽定戰(zhàn)略合作方案后的一周了。盧雨丞晚上電話她,說了她住院期間單位發(fā)生的一些事。
陳文德被省公司通報批評,他想在這個項目上爭回一點顏面,希望簽一個合作協(xié)議,那怕是一個不執(zhí)行的協(xié)議也行。所以夏曉苒走進陳文德辦公室時,陳文德滿臉都堆著笑。
“臉色還是不大好??!應(yīng)該再休息幾天,工作不著急!”陳文德邊說邊招呼夏曉苒坐下。
“給陳總添麻煩了,夏曉苒沒坐下。怎么這么說呢,大家都盡了力,不怪你不怪你!坐下聊坐下聊?!毕臅攒圩陉愇牡碌膶γ?,眼前這個男人與前陣子相比似乎瘦了些,也憔悴了不少,他雖然表現(xiàn)一種輕松而又寬容的表情,但夏曉苒還是能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一種渴望和需要,而且還那么的迫切。
說是坐下聊,卻沒什么可聊,空氣中彌散著某種尷尬??取?,陳文德咳了兩聲,試圖打破這種沉默的尷尬?!靶∠摹?,我也有我的難處,我得向上面交待啊!”陳文德指的是計劃解散他們部門的事,也許還在暗示,處理還沒有結(jié)束,如果上面不滿意的話。
“陳總,盧雨丞和我說過了,那件事……我會全力以赴去爭取的?!?p>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辛苦你了,辛苦你了……”陳文德有點尷尬的搓搓手。
“陳總,那我先走了?!?p> “小夏…小夏,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我這邊做好一切后勤保障工作?!标愇牡陆凶×艘炎叩介T口的夏曉苒。
“小夏,事到如今我也就直說,你要是幫我把這事辦成了,讓我面子上過的去,什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你?!边@句話包含了很多的意思,也包含著一種乞求的意思。
“我會盡力的。”夏曉苒嘆了口氣,苦笑著。她沒法說她和陳文德鬧翻的事,現(xiàn)在她在一種兩難中,不答應(yīng)陳文德,那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卷鋪蓋走人,答應(yīng)了陳文德的要求,她就得再去求周建軒,她不知道該怎么辦,現(xiàn)在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孤獨和無助充斥著她的內(nèi)心。
離開了陳文德辦公室回自已辦公室的路上,她看到一些人在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一見夏曉苒走過來時馬上就停止了議論,他們看著夏曉苒,眼睛像帶有追蹤功能的攝像頭一樣。辦公室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她桌上放的一盆琴葉榕由于缺水只剩下幾片葉子,枝干光禿禿孤零零的奇丑無比。她盯著桌上這盆琴葉榕,半個月前,它還枝繁葉茂,因為有她的珍愛,它每一天都盡情的展現(xiàn)著它的魅力,嫩綠的葉子像打過蠟一樣翠亮,灰色的枝干也泛著點點綠色,這表明它活的很滋潤??涩F(xiàn)在它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fēng)采,就像路邊的雜樹一樣,品格、情趣、韻味全無,她真想把它扔進垃圾堆里去。
她覺得她現(xiàn)在就像這盆琴葉榕一樣,快要被扔進垃圾桶里去了。
“曉苒,你來了?”盧雨丞走了進來?!澳樕趺催@么難看?別坐這里了,我送你回去!”回辦公室路上同事的指指點點以及剛才看到這株枯萎的琴葉榕都讓她很不舒服。外面陽光不錯,初冬時分,并不太冷。
“陪我出去走走吧!”夏曉苒說。
“那我?guī)闳ヒ粋€地方?!北R雨丞想了想說。夏曉苒無所謂去那里,現(xiàn)在,她只要離開辦公室,有個人陪她說說話就好。
出了城,往南方開,穿過一個又一個小鎮(zhèn)后,看到了群山,汽車在山路上盤旋了十幾公里后,一個急拐彎后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水面出現(xiàn)在群山中,霧氣尚未全部散去,依稀間看到大片的漁排,幾葉小舟穿梭在大片的魚排間。天藍(lán)的很透,水光也泛著藍(lán)色。夏曉苒覺得心頭突然的一陣舒暢,心情突然就變得晴朗起來,臉上泛起了淡淡的血色。
“這是什么地方?”
“這里叫山湖,是太湖的一角?!?p> “真美?!?p> 下山后一個右轉(zhuǎn)彎就進入了湖濱大道,這條沿著湖修筑的公路依山伴湖,讓人心曠神怡,車?yán)锍翋灥臍夥丈陨院昧它c。
“雨丞,感謝你。”
“別謝我,我虧欠你?!北R雨丞嘆了口氣說。
“后面有什么打算?”夏曉苒問。
“先湊和著過著,今年諸事不順,經(jīng)不住折騰?!?p> “你呢?”夏曉苒沒有說話,對眼前這個男人,她有和盤托出一切的沖動,但還是算了,眼前這個男人和她還有多大的關(guān)系了呢?
她看向窗外,70年代的防洪站上停滿上湖鳥,一些正自由的在水面上追逐,水里倒映的天,空靈而自在。如果死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再骯臟的靈魂也會被洗刷的干干凈凈。夏曉苒呆呆的想著。
“曉苒,在想什么?”
“周建軒叫我去匯融銀行?!彼€是沒忍得住,說出了去匯融銀行的事。
“去匯融銀行?”盧雨丞心里一驚。
“就是環(huán)城高架項目的中標(biāo)簽約行。”夏曉苒淡淡的說。
“這……這不太好吧,對你太不利了?!?p> “是不是外面已經(jīng)在傳了?”夏曉苒想起單位里那些指指點點和議論,她知道,這種消息一旦傳開后就是面目全非百口難辯。
“不過我也不再乎,這還重要嗎?”夏曉苒自言自語的說。
“你需要認(rèn)真考慮一下……”“后果”兩個字盧雨丞忍著沒有說出口,盧雨丞覺得眼前的夏曉苒變了,以前的她總是可愛得沒有主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決絕而不顧后果。她要是真去了,那外面那些傳聞等于都坐實了,難道傳聞都是真的?他心里一沉。
“不要去,我不想失去你?!北R雨丞的話脫口而出。
夏曉苒什么都沒說,她閉上眼靠在車的座椅上,耳邊呼呼的風(fēng)聲中重復(fù)著盧雨丞說的“我不想失去你”??墒峭砹?,盧雨丞,我還有選擇呢?但你一定要記得我曾經(jīng)多么的愛過你,別忘了我!她在心里哭泣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