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被毒蛇襲擊了?”叢一肯定的問道。
魍魎惹不住鄙視他明知故問、沒話找話的無聊行為，全是蛇的山谷還能不被毒蛇襲擊嗎？
卻見阿美燦然一笑，不屑的說道：
“毒蛇不過是些沒腦子的冷血動物罷了，在我幼年時，還能襲擊得了我，到我無師自通學(xué)會了使用法術(shù)，它們于我而言，便是再可口不過的美味?！?p> “一群眼鏡蛇圍著我們的時候，我從未殺生的姐姐，嚇得渾身發(fā)抖，卻還是果斷的擋在我身前?！?p> “我的老虎母親教會我的是，你弱你就會成為別人的盤中餐?！?p> “她從不會在我遇敵的時候，擋在我前面，只會讓我在一次次血的教訓(xùn)中，學(xué)會成長、變得更強(qiáng)。所以那是我第一次享受到，被保護(hù)的滋味?！?p> “我看著那些吐著惡心的蛇信子的眼鏡蛇，真是好開心好開心?！?p> “眼鏡蛇的本能判斷告訴了它們，誰是比較好欺負(fù)的那一個。于是我那在人類世界受盡愛戴與呵護(hù)的姐姐，成了它們?nèi)浩鸲ブ膶ο??！?p> “我看著她花容失色的樣子，竟有種莫名的高興。終于，我不是那個什么都需要仰望她的可憐蟲了，我也可以保護(hù)她的?！?p> “我隨便撿起塊尖利的石頭刷刷幾下，就砸出了一灘腥臭的蛇醬。你們沒吃過眼鏡蛇吧，那蛇膽真是在美味不過?！?p> “我活捉了最大的那一條，剖開他的心腹取出蛇膽，生吞了下去，就像我在那片山林里，做了無數(shù)次的那樣。”
云兕三女看著阿美輕柔舉起的右手，和那副如癡如醉的表情，好似眼前正是那條，被她剖腹挖膽的眼鏡蛇，心里一陣惡心，強(qiáng)忍著才沒有嘔吐出來。
莫及幾人也是不斷吸氣以壓下胃里的翻涌。
眾人的表情逗笑了阿美，她指著棺中的女尸說道：
“我的姐姐當(dāng)時也是你們這樣，惡心欲吐卻又怕刺激到我，只能強(qiáng)忍著?！?p> “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nèi)祟愡@份虛偽。討厭就討厭，害怕就害怕，裝？”
“裝了就不討厭、不害怕了嗎？別人就看不出來了嗎？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那些直來直往的鳥獸，可別你們可愛多了?！?p> “但是當(dāng)時初入人類世界的我，沒想到她是覺得我殘忍了。想起有次在一間酒肆，聽到幾個江湖中人說，蛇膽是提升功力的良藥?！?p> “覺得她對我那么好，我自己吃好像很不夠意思。就又抓了一條挖出蛇膽給她?！?p> “她眼里已是掩飾不住的嫌惡，嘴上卻強(qiáng)撐著說她不吃葷腥，謝過我的好意?！?p> 一行人看著安靜的，好似睡著了一般的女尸，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深深佩服她強(qiáng)大的心理素質(zhì)，竟能接納這樣的妹妹。
關(guān)鍵是這妹妹頂著張自己的臉，就好似看到自己，在做這些事一樣，那是怎樣的視覺沖擊啊。
“我第一次好心分享獵物給別人，就遭到了拒絕，真是很有些難過。”
“要知道，在山林里，每一口食物都是無比珍貴的，都是活命的本錢。即便是山林之王，我的老虎母親，也經(jīng)常有捕不到食，餓的氣息奄奄的時候?！?p> “更可笑的是，她跟我說，我不應(yīng)該這樣殘忍，我殺這些蛇的時候，它們根本就沒有傷害我們。”
“也許他們一會兒就走了呢，就是他們不走，我們也可以逃啊，以我們倆的身手，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殺戮太重會有報應(yīng)的?！?p> “我真是不能理解她的邏輯啊，我明明可以消滅敵人，為什么要放他們走，再讓它們?nèi)グ峋缺鴨?？?p> “報應(yīng)？羊吃草，虎吃羊，不過是最簡單的生存法則，難道讓老虎都不吃肉，活活餓死就是善良嗎？”
阿美至今不能理解，她的孿生姐姐的所思所想。
眾人實(shí)在是不知道，怎樣跟一個，從小就與鳥獸爭食求生存的人，解釋人類世界的文化思想。
也被她的問題難住了，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生存法則，誰對誰錯？根本說不清楚，不過看你站在哪個角度罷了。
“我開始懷疑我離開山林，究竟是對還是錯了，這個新的世界，也許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樣美好?！卑⒚澜又f道。
“眼鏡蛇風(fēng)波之后，我們都覺得很尷尬，不知道要怎樣跟對方解釋，自己的行為真的是一片好心，只好各自沉默的睡去。”
“她見我睡著了，給四周的火堆添好柴火，悄悄去了水邊。我怕她遇到危險，就悄悄跟了上去。你們猜我看到了什么？”
阿美仰頭問道。
不等有人回答，阿美便顧自接下去說道：
“我那白日里極盡優(yōu)雅、端莊的好好姐姐，此刻毫無形象的癱在水邊，吐得肝腸寸斷。”
“不知是惡心那些血肉模糊的蛇類，還是惡心我這個比毒蛇更可怕的妹妹?！?p> “月光下，我看見好幾條顏色鮮艷的毒蛇，正靜悄悄的向她游去。我冷冷的看著，想著是不是只有等她吃過虧，才會知道我才是對的？”
“你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就放任自己的姐姐被毒蛇圍攻？對錯有那么重要嗎？”叢一忍不住出聲質(zhì)問道。
“巫真族的圣女沒那么柔弱?！辈坏劝⒚阑卮穑瀑畋愕牧瞬辶司湓?。
“不管她柔不柔弱，作為姐妹難道在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立即挺身而出嗎？”叢一糾結(jié)的是這點(diǎn)。
魍魎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說道：“你忘了你眼前的是什么人了吧，快收起你那泛濫的正義感，小心待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經(jīng)她提醒，叢一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聽故事聽得入了神，竟忘了眼前是個殺姐殺子的女魔頭，忙驚恐的捂住嘴。
片刻又放下手，喃喃道：“對不起前輩，打攪您思路了，您繼續(xù)?！?p> 阿美好笑的看著他表演，一臉懷念之色的說道：
“若是你早生個幾十年，跟我姐姐應(yīng)該很合得來吧，都是這樣的正義凜然，還有心軟又瞎好心?！?p> 叢一在心里默默吐槽道，我可不想跟你們姐妹倆扯上任何關(guān)系，嘴里卻連連道：“前輩說笑了。”
山藥紫薯粥
常常思考，人世間的各種規(guī)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是這樣的，現(xiàn)在我們認(rèn)知的這些究竟是對是錯，是真是假？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