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依舊明亮！天色卻更加黑暗。
周圍的風(fēng)聲拉扯著九樓西與莫汐月的耳朵。
下墜的速度很快。漸漸有了一絲涼意。
莫汐月睜開了眼睛。漆黑的夜晚兩側(cè)不斷飛馳而過的怪石嶙峋。
好一會(huì)她才適應(yīng)。
“生不能同裘，死卻可以同穴。我比姐姐幸福。”莫汐月聲音低柔。
“死去固然簡單，可是沒有活著好看?！本艠俏鏖_玩笑一般的說道。
“那我們還是不要死的好！”
“怕難看？”
“是怕你看到我難看?！?p> 九樓西笑了。莫汐月也笑了。
眨眼之間，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的景象了。
邊瀟瀟與顧無道站在斷崖邊，兩人垂首望去，濃濃的沼氣在月色下翻涌滾動(dòng)。他們二人面無表情。
時(shí)間一分一秒流失，也不知過了多久。莫王爺居然都感覺的到有些寒冷。畢竟南方的山林中潮濕異常。
顧無道彎腰，又直起。
手中多了一塊很大很大的石頭。
他隨手拋了下去。
這一次，似乎等待的時(shí)間更長。突然一陣悶響“噗通”一聲傳來。
莫王爺面色遺憾，有些搖頭。顧無道卻是面色一喜。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邊瀟瀟閉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間心疼的感覺。
三十六樓終究是滅了，三十六位兄弟姐妹也逐一的凋零。
世間再無天下第一刀，在沒有狗皮帽子，牛皮靴子的九樓西。
黑夜給了人們黑色的眼睛，而人們沒有在黑夜中尋找光明。
死有時(shí)候很容易，一刀，一劍，哪怕一個(gè)拳頭，都可以殺人。
死，有時(shí)候卻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就比如此刻。莫汐月睜開了眼睛。她居然沒有死？當(dāng)極速下墜的過程中，她與九樓西都暈了過去，他們并沒有感受到痛苦。
但是此刻，才是她痛苦的開始。
斷崖下，絕壑中，放眼望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沼澤，巨大的沼澤。
沒有樹木、沒有花草、沒有生命，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濕泥、臭水和迷霧般的沼氣，莫汐月此刻整個(gè)人都已被浸入泥水中。
但她卻沒有沉下去，因?yàn)檫@沼澤簡直就像是一大盆漿糊，也正因?yàn)檫@個(gè)緣故，所以她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來卻沒有摔死。
而最為奇怪的是，她整個(gè)人泡在這種濕泥臭水中，深刻的感覺的到，非但一點(diǎn)也不難受，反而覺得很舒服，特別是因?yàn)樯眢w中的蠱毒發(fā)作而誘發(fā)的身體癥狀正在慢慢恢復(fù)。
這沼澤居然有這樣的作用，她很是震驚。
她的心跳的很快，這樣看來，她不用死了，九樓西當(dāng)然也不用死了。所以她依然好看。
即使這里現(xiàn)在看來上不著天，下方無邊無際的沼澤，可是，只要不死，哪怕在這里度過余生她也很滿足。
莫汐月想要大喊，想要大叫，可是她想到顧無道等人就在斷崖上，便打消了這個(gè)念頭。
她開始掙扎，劃動(dòng)手臂，想要將頭抬的高些。
她很確信九樓西必定也在附近，因?yàn)樗麄冊谙聣嫷倪^程中，手是相互拉著的，所以她希望能看到他。
現(xiàn)在她只要能看到他，她就不會(huì)再覺得寂寞、絕望、無助……。
然而，誰知她不動(dòng)還好些，這一動(dòng)她身子反而更向下沉陷。
泥沼濃而粘。表面有種張力，所以她雖然從那么高的地方跌下來，也并沒有完全陷入泥沼中?，F(xiàn)在她一掙扎，泥沼中就仿佛有種可怕的力量在將她往下拖，她掙扎得越厲害，陷落得越快，忽然間，她全身都已陷入泥沼中，呼吸也立刻困難起來，濃而粘的泥水就像是一雙魔手，已扼住了她的咽喉。
只要接下來再往下沉一兩分，她整個(gè)人將要完全沉入沼澤中。
此刻她想要繼續(xù)喊，繼續(xù)叫都不可能了。
原本有些激動(dòng)開心的心此刻完全沉寂了下來，她不知道她還能活多久，只是明白，這似乎是片刻之間就可以吞噬她。
終究逃不過一死，終究還要很難看，只是九樓西看不到就好。
但就在這時(shí)，她忽然聽到了一個(gè)很熟悉的聲音。是九樓西的聲音。這聲音竟似就在她的耳畔，莫汐月瞬間狂喜著，忍不住想扭過頭去瞧他一眼。
但九樓西已接著道：“你千萬不要轉(zhuǎn)又來看我，盡量將自己放松，全身都放松，就好像你現(xiàn)在正在—張最舒服的床上，躺在你母親的懷里，完全無憂無慮，什么都不要去想，絕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p> 他說得很慢，每個(gè)字都說得很慢，聲音中仿佛有股奇異的力量，能令人完全安定下來，完全信任他。
莫汐月輕輕嘆了口氣，道：“我能活下去么？”
“你可以活下去?！本艠俏鞯穆曇艉茌p，似乎又離的近了一些。
“終于不用被你看到死后的丑陋樣子了?！蹦潞盟埔菜闪艘豢跉狻Ｕ麄€(gè)人散發(fā)出一種安心后懶洋洋的樣子。
“僅僅只是不愿被我看到丑陋的樣子？”九樓西的呼吸似乎就在莫汐月脖子后方。
莫汐月臉色一紅，急忙岔開了話題：“這是哪里？”
“我的家！”九樓西毫不猶豫的說道。
“你的家？”
“以后也是你的家！”
“這沼澤？”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姓名么？”
“你愿意說？”
“我姓蕭！”
“很常見的姓?！?p> “是蕭十一郎的蕭！”
“你是他的后人？”
“我是他的徒弟。”
“那這里也是蕭十一郎家？”
“這里是我的家?！?p> 說話間，九樓西整個(gè)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莫汐月面前。他整個(gè)人如同躺在床上一般悠閑，嘴角帶著微笑，整個(gè)人還真就感覺像是回到了家中一樣。
九樓西開口道：“你原本是看不到我的，現(xiàn)在卻看到了對不對？”
“嗯！”幾乎面對面的情況下，九樓西呼出的氣息噴灑在莫汐月臉上，她的臉更紅了一些。
“我一直都沒有動(dòng)過。否則早已經(jīng)沉入下去，但是我此刻卻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既然沒有動(dòng)，那我為何會(huì)來到你面前呢？”九樓西的臉稍微扭轉(zhuǎn)了一點(diǎn)，如若不然，只怕是要親在莫汐月的臉上。
莫汐月自然不知道原因，更何況此刻二人距離更近，她幾乎心跳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