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樣甚好。”
我想了一想,今天晚上讓她睡哪兒比較好呢?
雖然宅子里還有好幾處院子空著,也都清掃過,但是沒有布置,也不好直接就住人。
我于是問她:“蕭娘這幾日就住在我院子里的偏房之中可好?那里都是現(xiàn)成的東西,等過兩天把離我院子很近的那處棲蝶樓空出來,就住那兒行嗎?”
蕭娘笑著說:“這沒有關(guān)系的,我不論的,有個地方睡覺就可以了,這段日子里我還一直跟戰(zhàn)士們大通鋪睡在一起呢?!?p> 我點點頭,跟翠蕉說:“讓人把偏房整理一下,把鋪蓋一應(yīng)換成新的吧?!?p> 翠蕉悶悶不樂的,答應(yīng)著走了。
我又跟蕭娘聊了一會兒,天越發(fā)晚了。
這時俞琰來了。
他已經(jīng)換成了家常裝扮,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胡子也刮干凈了,穿著白色綢質(zhì)云蝠長衫。
他大聲說著:“你們聊的還投機吧?”
蕭娘和我都站了起來,蕭娘抬頭看著他笑,若水給他問好。
俞琰徑直坐到我旁邊,我坐了下來,小丫鬟上來給俞琰奉茶。
蕭娘還看著俞琰,俞琰對她笑著說:“怎么?我這樣穿很奇怪?”
蕭娘搖搖頭,坐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往日看將軍打仗十分厲害,沒想到將軍私下里也是個……是個……是個翩翩公子?!?p> 我們都笑起來,俞琰打趣著說:“往日里看蕭娘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沒想到私下里也是個美嬌娘啊?!?p> 蕭娘有些臉紅,她低著頭說:“將軍慣會取笑人,這里的人里面太太才是最好看的美嬌娘?!?p> 我跟俞琰對視一眼,俞琰笑了笑,正經(jīng)地說:“蕭娘吶,往后就住在這里了,不要客氣,就當(dāng)自己家,把太太當(dāng)姐姐一樣啊?!?p> 蕭娘瞪著大眼睛點點頭。
俞琰高興起來,喝了口茶,對我說:“好好待蕭娘,我知道你一個人也孤單,如今跟蕭娘一起就有個伴兒了。你就把蕭娘當(dāng)妹妹一樣?!?p> 我說:“我很是喜歡蕭娘呢,這還要你交代?!蔽铱纯词捘铮舱0椭劬聪蛭?,對我咧嘴笑了一下。
我說:“爺,今兒這么晚了。蕭娘還沒有洗漱,她肯定也累了,要不就……”
俞琰點點頭,說:“蕭娘啊,你要不先去休息吧,以后日子還長得很。”
我對若水說:“把我院子里的春桃給蕭娘,明兒跟石剛說說,再給蕭娘撥幾個粗使丫頭?!?p> 俞琰接道:“讓石剛挑好的,就說是我吩咐的?!?p> 若水答應(yīng)著。
蕭娘趕緊擺著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哪里要人伺候,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我……我不用丫鬟?!?p> 俞琰說:“你以后住在府里,不用丫鬟,外人看了要笑話的,說我們虧待你?!?p> 蕭娘皺著眉說:“還有這樣的事情啊。這個地方真奇怪,不要人伺候竟然會被人笑話?!?p> 俞琰憋著笑說:“就是這樣的,你想我們被人笑話嗎?”
蕭娘搖搖頭,俞琰說:“那就是了,這事兒就聽我們的?!?p> 蕭娘遲疑著點了頭。
我對若水說:“把春桃喊來?!?p> 若水趕緊著去了。
于是我們繼續(xù)閑聊著,不一會,若水就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來了。
那小丫頭正是春桃,她原是我房里的二等丫頭,平日里做些針線,或者是梳妝跑腿的事情。
她給我們問安。
我跟她說:“春桃,這是蕭娘,日后啊你就跟著她了,好好伺候她,把她當(dāng)我那樣伺候?!?p> 春桃抬頭看了看蕭娘,答應(yīng)著。
蕭娘仔仔細細打量著春桃,說:“這比我還小呢,怎么能來伺候我。”
俞琰笑著說:“反正人給你了,她能不能伺候你,你讓她伺候伺候不就知道了?!?p> 蕭娘笑起來,伸手去拉春桃,春桃愣了愣,伸了手,蕭娘就笑嘻嘻地把春桃拉到了身邊。
俞琰看著,說:“蕭娘啊,你也累了吧,去歇著吧?!?p> 蕭娘答應(yīng)著,帶著春桃走了。
俞琰看著蕭娘離開,對我說:“以后蕭娘就像你的妹妹那樣待,她性子很豪放,偶爾說話口無遮攔,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沒有壞心眼的?!?p> 我點點頭,說:“這是自然,你不必擔(dān)心?!?p> 俞琰問我如何安排蕭娘的住處,我如實告訴了他。
俞琰想了想,看著我說:“今天確實晚了,我雖然有許多話想跟你說,但是怕你累著,今天我去我自己房里,等你把棲蝶樓空出來,我再去你那兒過夜?!?p> 我聽他這樣說,心里莫名松了口氣,忙答應(yīng)著。
他說:“明兒一早我要去朝中,可能會晚點回來,要是晚了,不用等我吃晚飯了?!?p> 我照樣答應(yīng)著。
他從桌子那頭伸手過來,拉我的手,我同他握著,他的手越發(fā)粗糙了,摸著像把用鈍的鋸子。
他說:“我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總是想你在家里做什么呢,我也一直盼著戰(zhàn)爭早點結(jié)束,好回來見你,可是又不能打敗仗,不然我們會受罰,到時候連累你,所以只能拼了命想辦法勝利?!?p> 我有些不自在,左右動了動。
他打量著我,然后看著我頭上說:“這是支海棠步搖吧?”
我一下子記起來了,心里有些后悔戴了這支。
他看了許久那支海棠步搖,然后看著我的眼睛說:“琳徽,我以前也送過你一支,那是木頭做的,那時我說日后送你金子做的,玉做的,你這是支什么做的?”
他的話讓我想起許多往事,我更加不自在了。
我說:“這是支銀的?!?p> “銀的?怎么看著不像?!彼行┏泽@。
“這世間許多事都不能光靠眼睛看?!蔽艺f著。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支步搖,然后說:“我明兒就給你買支金的來?!?p> 我沉默了,然后我說:“不了,我喜歡這支銀的。”
他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琳徽,你是不是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我愣了愣,努力壓制了一下自己,然后假裝嗔怪道:“爺,你怎么不懂呢?我讓你不要弄金的,你不是說金的玉的嗎?”
我又輕輕打了一下他的手。
他看了看我,然后笑著說:“好,我明兒給你弄一堆玉的來?!?p> 我笑了笑,說:“一堆我也戴不了啊?!?p> “每天一支嘛。”他嘿嘿笑起來。
然后他又問我:“琳徽,你真的沒有不高興?”
我說:“你打了勝仗,好不容易回來,我怎么會不高興?”
他又問:“你沒有想起那些事情?”
我假裝無所謂地說:“我想起來了,但是沒事兒,都過去了,我們得往前看,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不高興的,我都跟你說過了。”
他著急地說:“那就好,琳徽,我自己也確實很愧疚,我那時候一時沖動,都怪石剛出的壞主意,我真是昏了頭……”
等等,石剛?
“石剛出的主意?”我驚訝地問。
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瞪大了眼睛,然后遮遮掩掩地說:“沒,沒,那會兒大家都昏了頭了,琳徽,我們都特別特別愧疚,真的?!?p> 我心里一團怒火燒起來,我掐著自己,控制住那團火,安慰他說:“沒事沒事,你不用那么緊張,咱們就當(dāng)這些事都沒發(fā)生,我說了我現(xiàn)在不糾結(jié)那些事了。”
他皺著眉頭看我,我笑了笑說:“好了好了,這么晚了,你早點去睡吧,等忙完了這些事,你帶我出門去踏個晚春怎樣?”
他一聽馬上答應(yīng)著:“好啊,好啊,你生日我也錯過了,我可得好好補償你?!?p> 我微微笑著說:“嗯嗯,你可不要忘了?!?p> “不會,放心吧,”他站起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那我去睡了,你也快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