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來自蓋倫的忠告

　　離開了軍隊校場，平日里始終保持著溫文爾雅的娑娜顯然變得有些急躁。

　　塔里克剛剛安撫了那些受驚的新兵們，而且讓他們各自回去自己的宿舍繼續(xù)休息，卻正準備離開校場前往雄都北邊的山麓時見到了匆匆忙忙跑出去的娑娜。他追在后面喊了兩聲，但娑娜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很快就離開了他的視線之內(nèi)。

　　“這姑娘也越來越任性了...”

　　塔里克皺著眉頭，有些不喜。

　　過往的時候，礙于樂斯塔拉的囑咐和面子問題，塔里克對娑娜違反軍隊紀律的錯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沒有太過認真。但那已經(jīng)變成了過去，當(dāng)昨天夜里樂斯塔拉對他出手時，所謂的囑咐，所謂的面子，都變成了虛無縹緲的東西，塔里克也不會繼續(xù)在意這些。

　　“你應(yīng)該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才行！”

　　塔里克咧了下嘴角，瞧著周圍的新兵們已經(jīng)漸漸離開，他也就暫且放下心來，抬腳便追了上去。

　　擅離職守在軍隊從來都是大忌，但如果有著足夠的理由，就像現(xiàn)在，塔里克需要把違反軍隊紀律的家伙抓回來，而暫離職守的審批等回來之后再遞交也不遲，這并不算是違反紀律，最多會被嘮叨一頓而已。

　　僅此而已。

　　 深夜里的德瑪西亞很安靜，秋蟲兒的鳴叫像是低吟淺唱，章述著秋天最本質(zhì)的旋律。

　　塔里克很喜歡這種感覺，如果不是因為要去追娑娜的話，這肯定會變得更美好。

　　“或許我可以晚點回去，抓捕娑娜可是個難得的借口。不，或許我可以先去北邊的山上看看日出，然后在森林里找找那些不多見珍禽異獸的蹤影，然后坐在酒館里聆聽吟游詩人的上口民謠，還可以坐在馬背上觀賞銀灰色的夜幕漸漸降在郊外村莊...明天晚上再回去吧！娑娜應(yīng)該會去樂斯塔拉的莊園報告之前發(fā)生的那些，但我找不到，所以才會回去得那么晚。嘿，我可真是個機靈的家伙！”

　　塔里克開始走神了，而且很快就確定了自己新的方向，一扭臉就奔著出城的方向而去。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盡管那并沒有很重要。

　　而此時的娑娜還在盡可能地奔跑著，但懷里的叆華有些麻煩。

　　雖然經(jīng)歷了不少軍隊里的訓(xùn)練項目，但娑娜終歸還是一個魔法師，而且她進軍隊的時間也并沒有很長，所以體力并不是很好。剛跑出很近的一段距離就開始氣喘吁吁，而且額頭冒汗，只得讓叆華自己跟在身后。

　　這是一把很神奇的古琴，它很明白娑娜的想法，也足夠聽話，當(dāng)娑娜剛剛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叆華就已經(jīng)自己飄了起來，帶著迷蒙的幻彩光芒。

　　“乖孩子！”

　　娑娜停下腳步深深喘了幾口粗氣，而后又笑著夸獎一聲。

　　叆華周圍的光芒更加絢麗了許多。

　　“你應(yīng)該還記得蘇木說了什么吧，我怕忘了，如果待會兒有什么地方說錯了或者忘記了，你可得提醒我才行?！?p>　　得到了叆華的回應(yīng)，蘇娜又開心地夸贊一聲，而后才重新跑了起來。

　　她得盡快回去跟樂斯塔拉解釋才行，就像蘇木囑咐過的，不能太晚，免得樂斯塔拉會生出太多猜疑，從而導(dǎo)致什么意外。

　　娑娜并不是個傻子，而且她在樂斯塔拉身邊待了很長時間，整個德瑪西亞，除了樂斯塔拉身邊的那位女仆小姐，應(yīng)該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樂斯塔拉。

　　作為光照者的統(tǒng)領(lǐng)，作為一名上位者，樂斯塔拉有著很重的猜疑心，而且過分的小心警惕，最能體現(xiàn)這些性格的就是她在處理所有麻煩時的強硬手段。樂斯塔拉不喜歡別人違背她的意愿，也不喜歡別人挑釁她的權(quán)威，而娑娜之前的謊言就已經(jīng)挑釁了她的權(quán)威。

　　娑娜很清楚這點，所以她認為蘇木說的沒錯。

　　而足夠圓滿的謊言也是必要的。

　　一路上匆匆忙忙，腦袋里也在仔細地回想著蘇木之前教給她的那些。

　　直到拐過某個街角，視線中忽然掠過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但當(dāng)時的娑娜并沒有注意到，只是又跑出去很遠一段距離才終于意識到什么，猛地停下腳會回頭看去。

　　視線交錯，那滿臉震驚的家伙，確實是蓋倫。

　　叆華還在身后飄著...

　　當(dāng)娑娜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卻已經(jīng)晚了，漆黑的夜里，叆華周遭浮動的幻彩光芒顯得無比清亮，如果蓋倫不是瞎子，他就一定能夠看到。但很顯然，蓋倫不是瞎子，相反，他滿臉的震驚很快變成了陰沉，還有深藏眼底的厭惡與憤怒。

　　娑娜一張小臉當(dāng)即變得慘白，下意識地后退著。

　　蓋倫對魔法究竟痛恨到了怎樣的地步，但凡對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就像在戰(zhàn)場的時候一樣，但凡有魔法師出現(xiàn)，一旦被蓋倫遇到，除非這位魔法師足夠強大，否則他絕對避免不了身首異處的下場。

　　恐懼，壓抑，還有那無形的壓力，娑娜只覺得自己雙腿都在打顫，正在退后的腳步忽然踉蹌，直接摔倒在地。

　　叆華也收斂了所有光芒，無聲墜落。

　　“娑娜...”

　　蓋倫緩步走來。

　　他將雙手抱在胸前，緊繃的臉上滿帶著努力壓抑的厭惡。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p>　　低沉的嗓音帶著些沙啞，那龐大無比的氣場更是越發(fā)沉重，讓面對著這些恐怖壓力的娑娜越發(fā)緊張，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回去...稟報消息...”

　　娑娜努力地吞了口唾沫，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

　　“蘇木已經(jīng)醒了，他告訴我，那個襲擊他的人并不是樂斯塔拉，而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黑暗生物，像是來給伊芙琳和薩科報仇的。你應(yīng)該知道，昨天晚上，蘇木和樂斯塔拉聯(lián)手殺掉了薩科，而且抓捕了伊芙琳，蘇木猜是他們的同黨，所以我要回去告訴樂斯塔拉，讓她小心點，而且要加強對伊芙琳的看守?！?p>　　她迅速地比劃著手語，這些話都是蘇木教她的。

　　蓋倫皺了下眉頭，眼神中也帶著狐疑，顯然沒有很快就相信娑娜說的這些。

　　總感覺不對，卻又不知道是哪不對。

　　沉默了許久，蓋倫才終于輕輕點頭，算是接受了這些解釋。

　　“你是魔法師？”

　　娑娜的身子猛然一僵，剛剛恢復(fù)些許的臉色又變得一片慘白。

　　“很久之前我就隱約察覺到你身上帶著些微弱的魔法氣息，但一直以來都不是非常明顯，我還以為那些魔法氣息只是你身邊的那件魔法器具，或是因為跟光照者的那些家伙接觸了太久的緣故?！?p>　　蓋倫瞇著眼睛，俯視地看向娑娜。

　　“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我錯了?！?p>　　他的表情相當(dāng)冷峻。

　　莫名的壓力籠罩下，娑娜只覺得手腳都變得越發(fā)僵硬，動彈不得，而她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的家伙究竟能夠可怕到什么程度。

　　那無形的殺氣，絕不是殺了一個人兩個人就能擁有的。

　　“我不希望你會墜落到魔法的深淵里，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強大的力量會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野心，而這樣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誘惑，它會促使你走向毀滅自己的道路，所以，魔法是一切罪惡的根源，甚至它本身就是一種罪惡?！?p>　　蓋倫冷哼一聲，卻并不打算把娑娜怎么樣。

　　至少娑娜在名義上歸屬樂斯塔拉女士麾下，而且她們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盡管沒有實質(zhì)上的認定，但娑娜終歸算是貴族的一員。

　　這也是蓋倫放過她的根本原因，否則這個聰明的家伙肯定會選擇斬去樂斯塔拉的左膀右臂，畢竟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但另一方面而言，蘇木已經(jīng)醒了過來，也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先前發(fā)生的一切，如果娑娜真的在這里遭遇意外...蘇木沒理由猜不到兇手是誰。

　　“盡早放棄魔法，或者鍛煉自己的意志，這是我給你的忠告。你和拉克絲的關(guān)系不錯，所以，我不想親手砍下你的腦袋?！?p>　　蓋倫緩緩蹲在娑娜面前，眼睛里跳動著冷冽的寒光。

　　“聽明白了？”

　　娑娜很想否認，因為魔法只是一種單純的力量而已，它的存在本身并不關(guān)乎正義也或邪惡。但迫于蓋倫的壓力，娑娜終究是僵硬地點頭，近乎麻木般地答應(yīng)一聲。

　　又瞇著眼睛盯了娑娜片刻，似乎終于確定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蓋倫這才終于起身，給了一些放松的機會。

　　“還有，盡早離開樂斯塔拉，她做了件很蠢的事，有個小家伙肯定不會放過她，而我也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個小家伙可以做到，最起碼會讓樂斯塔拉失去她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全部的一切！”

　　蓋倫的嘴角微微勾起，俯視著娑娜，露出一個冷冽的笑容。

　　 “這也是我給你的忠告，看在拉克絲的份上?！?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去，再不停留。

　　看著那魁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里，娑娜才終于松了口氣，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徹底浸透，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雙腿還在發(fā)軟。

　　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的鐵血戰(zhàn)士，那種無人可及的壓迫感甚至能夠摧垮一個人的意志...

　　娑娜深切地體會到了，而且也感受到了蓋倫那可怕的殺意。

　　這家伙，真的起過殺心！

　　“對了，得盡快回去才行...”

　　許久，娑娜才漸漸回過神來，略有些艱難地爬起，甚至需要扶住重新懸空的叆華才能站穩(wěn)身形。

　　不得已陣陣苦笑。

　　“要麻煩你了，叆華，再晚些天都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