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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與雙生花

第四十三章 面圣

猛虎與雙生花 梨音夫人 5780 2019-05-20 08:00:00

  陸毓的猜測沒有錯,建平帝多少年都是按時起床。雖是半夜醒了跑泰陵,瞇一下就無法再睡。今日既不早朝,晃了一下便想起孫子和穆云舒。幸好陸毓籌備得快,穆二姑娘不至于慌慌張張跑宮門。

  陸毓有點擔心,這才給穆云舒說,轉(zhuǎn)眼要見陛下。穆云舒什么都沒來得及學。不過看她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陸毓就覺得還好,他家云舒遇到超過承受范圍的事情就又開始發(fā)懵,但她一向懵得很有水平。表情形態(tài)雖然有些冷漠生硬,這點不太討喜。但頭腦格外冷靜尖銳,落落大方??偙染执俨话?,抖抖索索討人喜歡??粗鴼舛炔诲e。

  “其實上輩子臨死的時候,她也是懵著的吧?!笔裁椿钪湍闼€有點好處之類的話都說出來——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水中拼命許久,最后將水草纏繞在手上后,才開始恐懼害怕……誰臨死前不怕呢,再堅強冷靜,也受不得冰冷湖水灌進口鼻的痛苦吧。陸毓輕輕嘆口氣,第一次看見穆云舒,是她愣愣的坐在湖邊丟石子,一臉的冷淡。最后一次看見穆云舒,是她穿著自己的衣服準備跳湖,一臉的無謂。什么事,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那么疲倦模樣?將心肝腸肺都挖出來,活生生斬斷一切血脈關(guān)聯(lián),所以才看起來沒心沒肝,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其實她那疏朗的脾氣應該更適合高位,更適合……祖母那樣的舒展悠揚。

  陸毓握住穆云舒的手,因為穆云舒苦中作樂的模樣而注意,但絕不希望心愛的女孩兒繼續(xù)吃苦。就如同自己前世,最后咬著牙齒忍痛上朝,言官一個個感動不已,奉為經(jīng)典……可自己希望暈眩,腹悶,肺痛,痛苦的處理政務嗎?不,如果可以,我希望健康順利,策馬揚鞭,意氣風發(fā)。陸毓望著面前的女孩兒。還好,她才十三歲,雖然被父母傷了心,可還沒變成那么拒人千里。他可以嬌寵她,慣著她,保護她,將她養(yǎng)成和前世不一樣的模樣。如果她再傷心,還是長成以前那樣無心無肝——那一定是他的過失。

  直到穆云舒用力縮回自己的手,努力不讓眉頭皺起,可那有點氣惱的樣子還是惹笑了陸毓?!叭绻也皇腔侍珜O,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被當?shù)峭阶哟虺鋈チ肆T?”

  穆云舒很認真的點點頭。

  陸毓被噎了一下,看著穆云舒眼中露出一點淘氣的神氣,忍不住又微笑起來,“這就是了,等陛下見過你,你便是我未婚妻子,要和我親近,知道么?”所以有身份真是太好了,除了皇家,哪家這么對女孩兒都是挨揍的份兒。

  穆云舒直了直背,偏頭想了一陣,還是問:“陛下怎么會知道我呢?”

  “陛下早聽說大公主寢食不安,心中憂郁。后來你進府,公主睡得好些,陛下知道了就很高興。你又開導林北,讓他們母子漸漸解開心結(jié)。昨日陛下——陛下又去泰陵悼念光烈皇后,瞧著我也十九歲了,便問起我太孫嬪?!标懾雇笠涝谲浛可?,懶散道,“云舒,人和人呢,有緣分,有眼緣。去年在黑石驛,你不是送了我烏梅做藥引么?”

  價值千金的烏梅,怎么可能忘掉。穆云舒點點頭。

  “我也不知為何,當時瞧你就很順眼。很順眼。”陸毓心中苦笑,若前世自己真的如此,大概兩人最后都不會那么傷心?!昂髞碛衷诠鞲?、蘇府見過你幾次……陛下一問太孫嬪,我便想起你了。我也嚇了一跳,畢竟你還小了些。不過再想想,十三歲的姑娘,本來也該說親了。陛下便是給我挑,也是十三到十七的年紀。你也差不多。思來想去,竟然覺得哪個女孩兒都不如你,所以便和陛下提了你的名字。陛下就想見見你。不必緊張,陛下素來疼我,只是要看看你罷了?!?p>  聽起來似通不通,似乎也說得過去,畢竟一年來,陸毓和自己都沒什么交集,真的突然就……若不是對方高貴的身份根本不容玩笑,穆云舒幾乎要認定是在戲弄自己。若不是陸毓這就帶著自己進宮去見皇帝……見皇帝,穆云舒心中終于升起一點不安。

  “怎么了?”陸毓又靠前來。

  “無事。”穆云舒抿了抿嘴,搖頭道。

  還是沒有歡喜的模樣。

  陸毓希望告訴穆云舒盡可能多一些,讓她對自己也上心一些。又怕說多了,她上心,就開始緊張,失了氣度。只得忍了下去?!氨菹聻槿耸置骼?,因為戰(zhàn)場廝殺,瞧著有些嚇人。你不要怕,陛下很好的。你就當是見爺爺,自己人呢,嗯?”想想又道,“陛下呢,有些嚴厲,在他面前一定要柔順,不要說謊。你家的事情,你也不要記恨父母——晚后有我呢,你絕對不會再受委屈。也不說撒謊說不難受……”

  穆云舒靜靜的看著陸毓,她面容乖巧貼心,但一旦睜大眼睛,清凌凌的目光就有些逼人。陸毓也微微失神,,穆云舒瞬間就微微垂下眼,“殿下,在緊張么?”

  陸毓愣了愣,突然笑得不可遏止,“是的,我在緊張?!鄙焓钟忠略剖娴氖?,“我很緊張你?!?p>  穆云舒搖搖頭,從微微打起的簾子望向外面,“不要緊的?!本退惚菹虏幌矚g我,最多就把我送回穆府,送去庵子,和幾個月前毫無區(qū)別而已,畢竟還拖延享受了幾個月呢。

  陸毓這次瞬間就讀懂了穆云舒的想法,心中一痛。穆昭儀……“云舒,陛下會喜歡你的。我也會竭盡全力,我……”終于沒說出我會怎么。默默一起陪著她看外面,紫禁城,近在眼前了。

  建平帝打了個呵欠,年輕時徹夜追敵,第二日還可以繼續(xù)吃喝玩鬧。而今,真是不行了。才吃了飯,又昏昏沉沉,疲倦起來。

  聽聞陸毓和穆云舒求見……其實心底是想不見的。不過天子嘛,金口玉言,自己開口的話不好收回。揮揮手,“傳進來罷?!蓖巫由弦豢?,倒也一時睡不著,只是有點累。

  “臣陸毓,參見陛下?!?p>  “奴穆氏云舒,拜見陛下。”

  年輕人的聲音都是清脆的。建平帝微微睜開眼,還是眼稀神暈的。孫子跪在地上,顯然是為了陪女孩兒,規(guī)矩但不生疏,已經(jīng)抬頭熱烈的望過來,眼中是遮不住的笑意。女孩子看起來個子不高,扱地與案前。膝跪,雙手與地,頭略低。纖細的腰背與地面幾乎完全平行,下垂的衣衫紋絲不動。頭上沒有步搖,只金簪、發(fā)梳,左右掩簪,因為微微垂著頭,只能看見光潔的額頭。

  女子發(fā)髻豐盛,釵笄耳飾眾多。故沒有與男子一般稽首至地的禮儀。平日肅拜,不跪,不躬,垂手屈膝低頭。朱子注云:“古者,婦女首飾盛多,如副笄六珈之類伏于地上?!币虼伺瞬还虬?。

  唯有極重大的場合,如初見舅姑、如廟、見君王,方行扱地之禮。'扱地,手至地',但頭不至手,又與男子空首不同。婦人肅拜為正,扱地為婦人之重拜,猶男子之稽首。是極少使用的禮儀,穆云舒第一次回穆家見穆老夫人,也是扱地,被冷了好一陣子,背都痛了才叫起來。而建平帝則沒等多久,只打量了兩眼——在他面前,除了年紀極大,或者極熟悉親熱的人,別的女子統(tǒng)統(tǒng)都得扱地之禮。因為用得少,行得不好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穆云舒的模樣卻做得很不錯,和宮中女子有得一比。

  “抬起頭來?!?p>  抬頭不能再手至地了,穆云舒順從的直起身,雙手放與膝蓋,以正坐的姿勢微微仰起頭,看到了大輝帝國最有權(quán)威的老人。

  建平帝第一個反應是——配不上我孫子。穆云舒的疏朗大方僅僅來自天性,沒有后天的教養(yǎng)雕琢,沒有家族沉淀溫養(yǎng),比起光烈皇后來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容貌算美麗,但一來年紀小還沒長開。二來比起美人中的頂尖,如傾國傾城的柯氏太子妃,還差了一等。前輩不說,年紀差不多的,如蘇文苑就比她美。再說也沒文采斐然的才名。建平帝挑起眉毛問孫子,到底那里讓你這么上心了?

  建平帝第二個反應是——還行,不小家子氣。多少人在他面前都畏縮謹慎,害怕緊張。這么小的孩子第一次見面,卻身姿沉穩(wěn),眉目舒展。天性不錯,好好調(diào)養(yǎng)幾年,或者還可以看看。

  “你不怕我?嗯?”嗯字說得有點兇神惡煞。

  穆云舒依然沉穩(wěn)得有點冷了,恭敬道,“唯恐御前失儀,不敢懼怕?!?p>  建平帝哈了一聲,“戰(zhàn)戰(zhàn)栗栗,汗不敢出。小子狡猾?!卑霃堉齑蛄藗€呵欠,真是累了,也沒多大興趣再問。陸毓喜歡穆云舒,固然是很突然。但建平帝在一群失敗的兒媳面前早沒了親自挑選孫媳婦的興趣。

  而年少時王氏外戚跋扈留下的映象又太深。算來算去,真不知道該給孫子選個什么妻子的好。

  “原以為他喜歡蘇家的,那個傻子倒好拿捏。只是又是柯家……帝皇之齊,不能同門連出兩代,否則外戚勢大不可避免。這么說來,穆家二娘家族無勢,還和家里不親,似乎還行。孫子又喜歡……也不知道喜歡那里?!敖ㄆ降圩谝巫由蠈徱暷略剖?。又覺得孤身很和心意,又覺得連父母都不討喜,要來何用。又覺得穆家家底單薄很好,又怕和兒媳一樣不堪重任。又覺得孩子還算漂亮,又覺得還是不夠漂亮。又覺得個性還算沉穩(wěn),又覺得……唉,反正配不上我孫子。

  穆云舒只是端正跪著大腦放空,等著建平帝下一句話。熟知建平帝脾氣的陸毓卻看著心中七上八下。建平帝估計對穆云舒是一半一半,可能不滿意太多一點。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何解?”

  陸毓差點一頭撞在地上,陛下你沒考錯方向么?

  不是女子就不讀論語,但……便是書香世家,這么大的女孩子也多是先讀《烈女傳》、《女誡》、《女史箴》、《女論語》,學習治家管賬,調(diào)教奴婢,琴棋書畫,各色女紅……鮮少有正經(jīng)和男子一般苦讀《論語》,《大學》的。

  果然穆云舒莫名其妙,稍微思索一下,才開口道,“應是,以法令來管理國家,用刑罰威懾子民,民眾為了避免受罰,會安分守己,但心中卻不知,不知為何要這么做。如果用德行來感化子民,用禮儀來教導他們,那么百姓才能勇于知恥,自覺避免犯罪?!?p>  “糟糕?!标懾剐闹幸怀?,“陛下不是要問你字面解釋。”

  果然建平帝眉頭皺了皺,“對否?”能再問一句已經(jīng)是看孫子的面了。

  穆云舒還是想了想,道:“圣人之言,自然是有道理的?!?p>  “不妙……”陸毓想打斷,但他已經(jīng)反應過來建平帝并非真的考學識,更不敢打岔了。

  “只是……”穆云舒猶豫一下,“我還是覺得陛下的法子更好。”

  “恩?”

  “盡以刑罰,百姓不免恐懼。盡以德行,那么對小人又如何。”穆云舒也不自覺的微微皺著眉頭,卻是苦苦思索的樣子,建平帝也不打斷,靜靜聽著。

  “如韃靼,時常掠奪我大輝村莊城池,一味忍讓,以德行教誨,他可會聽?便有幾人心中感動,怕也敵不過搶來滿目絲緞,糧食奴隸。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外族不論,百姓中也有憨厚君子,也有卑鄙小人,若不施加刑罰,只用教導德行,那么不聽教導的又怎么辦?真的有人好吃懶做,打妻子好賭博,不敬老母,欺壓鄉(xiāng)鄰。若以德行教化,即便能起作用,十年二十年,那這十年二十年都任他橫行,讓老實人吃苦么?如無王法,那誰都犯罪,然后要人寬恕,豈不大亂?我在慈縣,雖一孤女,卻無人欺壓。老家不過三里便是縣城,我也常常去城中玩耍,四面八方來客,形形色色住家,不說夜不閉戶,但秩序井然,公平買賣。百姓安居樂業(yè),正是陛下既設官衙公堂之威嚴,又立縣學癢學之德教。”穆云舒稍微歪著頭,最后下定語一般總結(jié)道,“缺一不可?!?p>  “哼,小子狡猾?!边@個哼卻比前面的嗯要柔和。建平帝微微點頭,他的確不是真考穆云舒學識?!巴讼掳伞!?p>  見穆云舒躬身退下,瞪了孫子一眼,“一般嘛。那里值得你跟我鬧了?”

  “孫子那里敢鬧?!睕]外人在,陸毓也活潑淘氣了些?!叭耸且话?,可架不住孫子喜歡呀。人有眼緣,又不是黃金白銀,稱個重量,誰重誰好?!?p>  建平帝:“……”

  建平帝:“小姑娘生的瘦骨伶仃,輕輕飄風吹就倒的模樣,如何威重天下?”

  “及笄之前一定喂胖?!标懾剐攀牡┑活w心幾乎要飛起來,如果建平帝不答應,那里還會一臉嫌棄的說東說西。

  祖孫調(diào)侃兩句,建平帝還是往后靠去,心底到底還是覺得不太滿意的?!霸S素已經(jīng)許了人,孫子不喜也就罷了。那孩子也高傲模樣,現(xiàn)在許家也不行了啊,當年阿姒多溫婉大方懂事……燕家女兒柔順溫和,就是膽子太小,險些御前失儀,還不如穆家這個呢。張家相貌實在是普通了些,雖是娶妻娶賢,檀奴自己生得好,男人嘛,心底到底是要喜歡才能琴瑟和鳴……蘇家不必說,蠢貨一個,還好孩子不喜歡……朱家,年紀太小……楊家姑娘也太刻板了,讀書都讀成呆子了……劉家脾氣不好……唉……“

  盤算過去盤算過來,他所知道的幾十個女孩兒居然無一人配得上乖孫,心中否定一個又一個,也未免產(chǎn)生是不是自己太苛刻的懷疑??粗鴮O子乖巧的站立一旁,也嘆息,“雖是天下之大,必有芳草,穆二姑娘什么都平平,好歹得了檀奴歡喜。瞧著也不是膽怯沒用的,將就先看看吧。”

  建平帝賞賜給穆云舒的是一個紅珠手串,材質(zhì)不名貴,手工簡單,沒有寓意——但畢竟是皇帝的賞賜。穆云舒在陸毓的暗示下,取下手上鐲子,恭恭敬敬的戴上手串。心底犯愁的倒是跟著手串來得一盒子點心。吃了似乎不恭敬,不吃似乎也不恭敬。連陸毓和她一起上了馬車也沒注意到。

  陸毓一看女孩兒一抹為難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氣又好笑,穆云舒的注意力似乎總不在重點,但又似乎總能抓住重點。微笑著拿過點心盒子,“我倒餓了?!弊约撼粤艘粔K。

  穆云舒這才跟著拿起,咬了一口,慢慢的吃著。漸漸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激動和興奮。

  陸毓舒了一口氣,“好姑娘,終于懂了?”穆云舒瞪大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嘴里機械的嚼著,用力吞下去,卻不再吃,也不開口,急切的盯著陸毓。

  陸毓微笑著伸手摸摸她的頭發(fā),見她還是下意識的偏偏頭,輕聲道:“晚后,我碰你頭發(fā)你不可以再躲了。你我是陛下認了的未婚夫妻,你須待我與他人不同?!?p>  穆云舒清了清嗓子,“可,我……才見了陛下一次?!?p>  陸毓驚訝到:“陛下統(tǒng)御中原,日理萬機,能抽空見一次就不錯了,你還指望陛下每日召見你么?”指指手串,“十年來,你是第一個得了陛下獨賞的年輕女孩?!?p>  其實建平帝今日也沒什么明白的表示,賞穆云舒,倒有一大半是看陸毓的面子。但是能賞賜至少是不反對,穆云舒摸著手上的珠串,似乎有點灼熱,歪著頭看陸毓,這到底是為妻——想想自家狀況,再看看自己條件,似乎不可能。那是為妾?不過受了皇帝召見,品級總是有的。穆云舒又開看了,有品級就好混飯吃了。

  陸毓看她一臉不懂裝懂的了然,不依不饒,“陛下天下至尊,他的話你敢不聽?云舒,晚后你我便是未婚夫妻了。你待我需與旁人不同,明白么?“

  穆云舒眨眨眼睛,慢慢垂下頭去,一點一點的紅暈從耳根散開,漸漸的,連脖子也有些泛紅了。怎么不明白呢?十三的女孩兒,對方那么年輕俊美,那么高貴,那么熱切——以前總認為好東西不會是自己的,冷冷避開,根本不去想他。穆云舒一雙手抓著帕子,連聲音都發(fā)顫了,“可,我家……”一言既出,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穆家已無實權(quán),空有一個伯爵頭銜,還是最后一世。自己自幼不討長輩歡心,好不容易回家又……

  “是啊?!标懾归L長的嘆口氣,“你家是個問題?!?p>  “畢竟你的身份太高,還好你與家人關(guān)系不密切,我多與陛下求求情,或者還能過去?!标懾癸@出愁苦的神氣,思索道。“我母族不過鄉(xiāng)紳,叔母均是小戶人家。出身最高的十一嬸嬸家中也不過七品縣令,你爹是四品……我實在很擔心。你會嫌棄我配不上你么?”

  穆云舒瞠目結(jié)舌,剛剛才累積起來的緊張又飛到九霄云外,心中反反復復一句話,“這個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的家伙真的是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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