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胎毒
孔順的注意力還停留在陳治提起的女市，他看向?qū)Ψ剑瑑裳鄯殴猓骸澳闱依^續(xù)，繼續(xù)?！?p> “剛剛說到哪兒了？”陳治皺著眉回憶著。
“南詩女市?！笨醉樚嵝训?。
“對，女市?！标愔我慌哪X門，接著剛剛的話題說道，“昨日在南詩女市，一個小兒……小君子贈于我一枚玉佩，并讓我們來此等他。他叫……趙……”說著到這兒他頓了頓，那人的名字卡在喉嚨，一時想不起來了。
“趙章？”孔順脫口而出。
“正是。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人，叫趙朝。”陳治點點頭。
“這兩人真不夠意思，去女市也不叫我?！笨醉槻粷M地嘟囔。
孔順的聲音雖小，可還是被陳平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由滿頭黑線，貴族子弟皆如此早熟？自己年滿十六歲，昨日才第一次去女市。陳治要更早些，十五歲時逛女市。然而都不如昨天遇到的趙章趙朝和今日少將軍孔順，這幾位不過才十二歲左右，卻已堂而皇之地開始出入女市。
其實，趙章趙朝二人昨日也是第一次去女市，而孔順還未曾踏足。
孔老夫人雖對孫兒極為寵溺，卻仍三令五申，不及冠不可出入女市。若是有人膽敢?guī)乃墓詫O，就算是趙侯她也絕不放過。然而越不讓孔順去，他便越發(fā)心癢難耐，只不過尚不敢公然違抗祖母的意思。
“聽說南詩女市，有個叫桃夭的女閭，你們可見著了？”孔順迫不及待地問道。
“見著了，見著了?！标愔翁蛄颂蜃齑?，目光有些呆滯，“美，美極了。宛若仙子，彷如妖精?！?p> “仙子？妖精？”孔順有些不信。這兩個詞理應(yīng)是對立的，怎會出現(xiàn)在同一人身上？
陳治用力地點著頭：“昨日那一曲舞，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白衣勝雪，紅衣如火，嘖嘖嘖?！?p> 聽到陳治的形容，孔順恨不得現(xiàn)在便去一睹真容。自他七歲起，便突然對美食和美人極感興趣。老夫人也由著他，還親自挑選了四名模樣俊俏的侍女貼身服侍。同時也放出話來，若府邸的奴婢膽敢勾引少將軍，直接杖斃。
“聽說桃夭還有一規(guī)矩？”孔順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昨日眾人出價，你可知桃夭選中了何人？”陳治得意地仰著頭。
沉吟片刻，孔順忽然想到一人兒：“阿章？”在他看來，桃夭再怎么自視清高，也不可能不給趙國太子幾分顏面。
陳治伸出食指，搖了搖：“非也，非也?！?p> 看著陳治抑制不住的笑容，孔順的腦海中浮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難不成……是你？”
陳治清了清桑：“正是在下。”
“真的是你？”孔順一時間難以置信。
“鄙人不才，被桃夭選中，僥幸而已?！闭f出的話雖然謙遜，語氣卻滿是雀躍。
“你是如何做到？”孔順仍不明白為何桃夭會舍棄趙章，而選擇眼前粗布麻衣之人。
“憑我的高超醫(yī)術(shù)?！标愔位卮稹?p> “醫(yī)術(shù)。莫非桃夭病了？”孔順一臉擔憂，緊張之色倒讓人誤以為他與桃夭是至交好友。
“不是她。”話剛出口，陳治便后悔了。
孔順抓到了重點：“不是她，是其他人？”
“瞧我這臭嘴?！标愔涡÷暪緡佒髮擂蔚負狭藫项^，生硬地轉(zhuǎn)換話題，“這趙章還真夠意思，既替我付了一金，又贈了玉佩?！?p> 見陳治不愿多說，孔順倒也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配合地說道：“我自幼便于阿章相識，可從未見他如此大方?！?p> “若無我開的湯藥，他此刻怕還待在茅廁，雙腿發(fā)軟出不來呢?！?p> “這是何意？”
“他們二人先是吃了狗肉，接著又吃了綠豆?！标愔喂室馔ｎD，引孔順猜測，對方果然上鉤。
“這兩種皆是尋常之物，有何問題？”孔順思考片刻，仍不得其法。
“兩者分食無礙，可若同食，輕則脹腹，重則斃命?！?p> 孔順先是嚇了一跳，想到適才陳治提起的湯藥，才略微心安：“小神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必定能治好。”
“那是當然，只需取甘草一兩煎水服下即可?！笔艿綄④娵〉纳賹④姶蹬酰愔胃杏X渾身舒泰。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孔順的一顆心才真正落回肚里。他忽然想到，難道趙章讓這兩人來找自己，便是因為看中陳治的醫(yī)術(shù)？
想通了這點后，孔順決定親自試探一番：“近幾日我時常感到胸悶，不知小神醫(yī)可否給我瞧瞧？”
“少將軍您感覺如何？我去叫醫(yī)師?！敝ブヒ荒槗鷳n，說著就要往外跑。
“不必，這兒便有現(xiàn)成的神醫(yī)，何須舍近求遠？”孔順出聲阻止。
“可是……”芝芝停下腳步，很是猶豫，她可不相信之前那個浪蕩子會是什么神醫(yī)，反而更像是騙子。
“沒有可是，我相信小神醫(yī)?！笨醉樞α诵Γ炱鹦淇?，露出白皙的手腕。
見孔順態(tài)度堅決，芝芝也不敢再說什么，回到孔順身邊，面色不善地盯著陳治。
陳治原本還不想替孔順看診，他的一顆心早已飛到了桃夭身邊?？陕犃丝醉樅椭ブサ膶υ?，尤其是芝芝話里話外的不信任，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他起身走到孔順身邊坐下，手指搭在對方手腕上，凝神診脈。
片刻后，陳治讓孔順換另一手。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次，看得周圍幾人著急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陳治神色凝重地抬起頭：“少將軍怕是出生之時便帶著胎毒？”
“不錯?！笨醉樛孜⒖s。他確實聽孔老夫人無意中提起過，母親難產(chǎn)而死，自己生下來便身熱面青、腰直身僵、牙關(guān)緊閉、啼聲不出，幸得醫(yī)師妙手，才撿回一條命。
“雖有醫(yī)師第一時間便鎮(zhèn)驚通絡(luò)解毒，卻還是落下了病根，身子比尋常人稍弱，且受涼后易引起抽搐?！?p> 被戳中了痛處，孔順心情有些低落。身為武將之后、家中獨苗，竟因為體弱無法練武，這無疑是蒼天對自己的戲弄。為了不讓祖母和父親擔心，他只好裝著不思進取貪圖享樂的樣子，裝著裝著，竟慢慢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