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林棲一個一個點過那些家具,最后手指指著地面:“地面也有可能,比如放在地面上的東西,沾染了毒物,之后再和人體接觸,一樣會中毒。”
方吾胥竭聽暮林棲這么說,一下變得憂心忡忡,這屋子里地方不大,卻有這么多處可能有危險的地方:“請問兩位姑娘,這毒物到底在何處可否查明?”
“恐怕不能?!苯粤鲹u頭說,“而且也沒有必要,這屋子本身也不算大,只要我們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涂抹上調(diào)配出來的解毒劑,這毒無論在哪里自然都能解了。”
翞云闊聽完皺起了眉頭:“但是剛才江姑娘也說了,這下毒的人不達目的一定不會罷休……那他是不是有可能還會再次下毒?”
“太子說的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會,甚至可以說是一定會。所以太子,這個事情不僅沒有結(jié)束,而且可以說是剛剛開始。”江自流站了起來,沖翞云闊拱了拱手,
“此后每日這個時候,我們都會秘密來太子房內(nèi),除此之外,我們會準備好查驗毒物的東西,并把驗毒的方法告訴方吾先生。但太子和方吾先生一定要把中毒這出戲繼續(xù)演下去,如今我們尚不能揪出兇手,為避免打草驚蛇,還是要萬事小心才是。”
“江姑娘能如此替我著想真是感激不盡,能得江姑娘所助,我這也真是命不該絕?!绷炘崎煹淖旖禽p輕揚了起來,“此次我若能僥幸活下去,定會重重感謝兩位姑娘?!?p> 你是得重重感謝我,我這么幫你要是最后沒落點好處,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的,江自流暗自在心里計算著報酬:“那么太子,我們于此處不便久留,還是趕快把尚未解毒的地方都先處理一下吧?!?p> “來吧!還有半間屋子呢,咱們?nèi)沃囟肋h?!蹦毫謼匦麓魃狭耸痔祝缓蟊慌赃呄氩淮魇痔拙腿ツ盟畨氐姆轿狁憬邍樀锰_,“手套!大哥,戴上手套!再來一個中毒的誰救得過來!”
因為是夜間,四周一片寂靜,守夜的侍衛(wèi)在走廊里、院子里提著燈籠走來走去,幾個人不想被侍衛(wèi)發(fā)現(xiàn),就得處處小心,好在翞云闊這段日子以來因為疼痛而夜不能寐,所以點了燈也不奇怪,只要小心不要發(fā)出聲音就好。
江自流和暮林棲一邊提著調(diào)配的試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中和下去,一邊和暮林棲留心尋找能指明方向的蛛絲馬跡——總有毒物殘留的痕跡,存在的東西就不可能消失。
于是兩個人對各種小灰塵小水漬都事無巨細地查看了一番,直到在書桌的里側(cè)桌腿下方,發(fā)現(xiàn)了閃動微弱反光的碎屑。
“這是什么東西?”江自流從身上拿出一個暮林棲之前準備出來的小刷子,“看著跟沙坑里的沙子似的……是什么石頭的碎屑嗎?”
暮林棲湊了過來:“這么碎……光靠看我可看不出來,取回去,我查查看?!?p> “嗯?!苯粤饔眯埌涯切┧樾及似饋砣缓笥帜眯埻饷姘怂奈鍖硬潘闶峭晔拢降资前踩谝?,她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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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屋子里,暮林棲就開始研究江自流拿出來的粉末,還叫金子銨幫著點了一屋子的蠟燭和燈,弄得房間燈火通明的。這會兒,暮林棲熄滅了多余的蠟燭,只留了一盞燈,看樣子是有了眉目。
“那粉末到底是什么?”江自流問。
“瑩石?!蹦毫謼眯∩兹隽艘稽c在紙上,然后用勺底碾開,“都不用驗了,光足夠的情況下我一看就知道,算是個建筑裝飾材料,成色好的也有做成項鏈之類的裝飾品的?!?p> “撲空了?”江自流皺起了眉頭,“不能吧?既然是裝飾材料,碾碎了就沒有用了啊。”
“沒撲空,肯定是它?!蹦毫謼焉追旁诹艘贿?,轉(zhuǎn)過頭對江自流說,“這東西和硫酸反應(yīng),反應(yīng)結(jié)果就是毒藥了,咱們拿到的這個,可能是反應(yīng)不完全的殘渣。所以制毒的方法,就是這樣沒跑了,但是這事……”
“細思極恐?!苯粤鹘涌诘?,“制毒的人真的是有足夠的科學知識?!?p> “那這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金子銨眨巴著眼睛問,“為什么要害人?”
江自流又開始盯著空無一物的窗外放空,她認真琢磨一件什么事情的時候總是這樣。
這個下毒的人和制毒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是同一個人,那他就應(yīng)該知道就算稱量得再精準,因為瑩石終歸是天然產(chǎn)物,它的成分不可能完全一致,那么反應(yīng)的程度就不可能完全一致。
自然也就不會把毒藥連同渣滓一起潑出去,怎么會留下這樣的線索呢?
如果說僅僅是疏忽,這個可能性也太低了,會用繞這么大彎子的辦法下毒,怎么想都覺得是蓄謀已久的事情,又怎么會有這樣的疏忽?
更合理的解釋應(yīng)該是下毒的人,根本不知道反應(yīng)程度會不一致,會有渣滓存在……
那也就是說,下毒的人只是一個執(zhí)行者,至于制毒的人無論只是提供技術(shù)的支持者還是真正策劃的策劃者,下毒的人背后都是另有他人的……
也是,翞云闊可是一國的太子,敢對太子下毒,再怎么說也都不像是一個人的主意。
暮林棲把瑩石碎屑收拾好,摘下手套洗了手,把自己和江自流的睡衣拿了出來,然后把江自流的睡衣遞給了她:“又琢磨上了?看樣子這事越來越棘手了?”
江自流接過睡衣,脫下身上的衣服煩悶地往旁邊的架子上一扔:“可以說是非常棘手了,我越琢磨越覺得這事愁人?!?p> “比血尸案還愁人?”
“某種意義上是的?!?p> “那你就干脆點說出來吧,咱們要死要活不都得一起面對嗎?”暮林棲換好了衣服,把衣服遞給正在幫江自流掛衣服的金子銨,“安安今天沒和咱們一起過去,剛好,現(xiàn)在一起坐下來把這事捋明白,這不是大家都得有知情權(quá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