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掛了閨女的電話人就到醫(yī)院了,一見到肖伊君,他便捧著她的手說:“伊君,一個人受罪了?!薄皩Σ黄?,我沒能保護好你的孩子……”“這不怪你,是我沒在你身邊,是我的失職,是我的錯。”說完,程功背過臉去,好好咽了口什么,拉過自己的包,掏出一個存折,道:“伊君,上午我讓小穆把我路橋公司的股份轉(zhuǎn)在了你名下,辛苦了?!?p> 肖伊君看看那個嶄新的小紅本,心里蕩著幸福的漣漪,她忍著縮宮時的陣痛,微微皺下眉頭,欠起身子,吻了下讓她得以重生的男人。“不用,心意我領(lǐng)了,搶了別人的愛我就已經(jīng)十惡不赦,怎么還能搶別人的財產(chǎn),別讓我背負太多的良心債,我能養(yǎng)活自己......”
程功不允許她說下去,他給的很少,自從認識她,她就拒絕一切饋贈,她總說她不配,就連房子也是他知道她懷孕后偷偷過戶過去的,“愛本無價,我卻用有價的東西補償,我賺了,收下吧,這是我作為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都都從小缺少父愛,我……讓我給他最好的教育吧?!?p> 他們聊了很久,像大學生一樣,程功的大手握著肖美人的小手,輕憐密愛地低語著,偶爾有護士小孩兒來換液體,肖美人寡白的臉上泛起紅暈,她趕緊抽走了手。
當小穆重新安排妥當之后,已是傍晚時分的六點多鐘,程功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醫(yī)院,馬美幾次打電話來,他都掛斷,出了病房,他回撥過去,原來馬美急于告訴男人,賣掉六套房子的房款都已收回,款已經(jīng)打到了他的賬戶,叫程功查實。
“……我還想告訴你個好消息,”馬美神秘地說。
“甚消息?”程功心里沒有一紋波瀾,他知道老婆無非是說自己打麻將贏了,或者閨女在她的撮合下馬上要結(jié)婚了。對于第一個消息程大老板不想聽,他自己不好賭,在他看來,打麻將唯一掙錢的是麻將館老板,老婆輸了贏了他都沒有興趣,只要別把家產(chǎn)都輸光了,自己就不想過問。關(guān)于第二個消息,他想聽閨女親口說,只有她親口說了,他才覺得高興,才覺得踏實。
但馬美嘻嘻笑著改了口:明天再說。
......
趙輝趙總的地產(chǎn)項目雛形已現(xiàn),沙盤上五棟住宅傲然聳立,周圍花草樹木環(huán)繞,會所商鋪一應(yīng)俱全。雖然地塊才剛剛開槽。
開盤這天,趙總大手筆請來當?shù)刈罴t的漫瀚調(diào)演員夏美琪,美其名曰夏歌唱家親自到場助興,售樓部門前擺放著兩溜花籃,至少十五六盆,仔細看條幅賀詞才知道,這家地產(chǎn)公司來頭不小,因為送花的都是本地排名前幾的大企業(yè)和當?shù)赜蓄^有臉的大人物,其實只有金玉房地產(chǎn)辦公室主任知道,這些花籃的費用都是出自自己公司財務(wù),條幅就是花店老板按照辦公室主任的指示親手所寫,好幾個大老板們的名字還是在百度上找到的。
前來看房的人絡(luò)繹不絕,趙輝趙二把手不停將看房客喝剩的一次性紙杯丟進垃圾桶,將小孩兒隨手丟棄的糖紙餅干袋捏起來,主要是豎起耳朵聽聽成交了沒有,金光熠熠的勞力士直接代表了這家公司的實力:他的房子能按時交工。
但他始終不能正面面對客人,這個城市雖然以雨后春筍的勢頭發(fā)展,但依舊很小,站在自己辦公樓的頂層,整個城市盡收眼底,他的公司盡管法人已變更,但終究是底虛,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到目前為止,三妗已陸續(xù)幫他收回的高利貸達七八千萬,自己融回的上億元,這可不是摟草打兔子這樣隨便的事,一不小心就會人仰馬翻,輸?shù)眠B褲衩都不剩。
馬美所說的好消息就是這個。正午時分,她打電話給程功,說自己投資的房地產(chǎn)今天正式開盤,一上午的功夫,成交率已經(jīng)達到了百分之二十。這是馬美撐的最好也是最久的一次。這完全出乎了男人的意料。
沒等老婆說完,程功直接插話,“沒事好好看看兒子,保姆在家怎么看你看都不看一眼,投資什么投資!”
“我已經(jīng)投資啦,房地產(chǎn)開發(fā),今天正式開盤,一上午成交了將近二十套......”馬美說得很慢,此刻,她最想看到自己的一飛沖天給男人帶來的頭頂一聲悶雷的沖擊感。你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才收留不住的嗎?手才摸上其他女人的大腿嗎?下半生,沒有你程功老娘照樣錢夠花覺夠睡,等房子都賣了,誰靠誰養(yǎng)老還真不一定。
電話那頭,程功手里的養(yǎng)生杯差點掉了地。但他只是驚訝,即便聽到這樣的好結(jié)果,也沒表現(xiàn)出絲毫的高興,他知道老婆不是偷開“小錢柜”的人,她除了自己享受之外,還長年供養(yǎng)著自己的娘家,所以自己才沒有把“底”都透露給老婆,好多時候,他都覺得不如把財產(chǎn)轉(zhuǎn)移到肖伊君名下來的踏實。只是肖伊君不想摻和罷了。
“你哪來的錢?”“融的呀!”馬美輕飄飄揚起了尾聲?!叭诹硕嗌伲瑤追皱X融的?”程功努力站起來,走到窗戶前,開大了窗子?!皟煞治?,三分,都有。”馬美依然是那個神氣洋洋的姿態(tài)?!澳憬o誰了把錢?房子蓋到什么程度了?錢還剩多少?算了,先掛了,我現(xiàn)在回去!”
那天下午,程功才知道老婆這些時間干了什么。他大發(fā)雷霆,罵外甥做事不過腦子,預算是吃屎的嗎?現(xiàn)在賬戶剩這點錢,小區(qū)才挖下個坑,回款才夠幾個月的利息,非得讓高利貸拖垮你信不信。
馬美怒火沖天大罵趙輝和兄弟,罵他倆不是人,“你們倆是我的仇人嗎?這么些年,幫了老的幫少的,現(xiàn)在還來害我是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們年輕,該干點大事,你看看你們現(xiàn)在捅了大多的簍子!趙輝,是不是我們家欠你的......還是覺得你三妗善良好說話.......”馬美捏著一沓子預算報告財務(wù)報表,把馬昭的辦公桌拍的震天價響。
馬昭縮在角落里,灰眉土眼看著地面,隨著大姐跌宕起伏地叫罵聲抽搐著。
“三舅三妗,給我一周時間,我會把房子全部賣出去,并且由現(xiàn)在的百分之二十的預付款提高到百分之三十。目前我們的所有的工程材料的定金已經(jīng)結(jié)清,剩下就是工人工資,這樣用我們的回款抵消百分之七十的高利貸,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支持各項新增費用?!?p> “不是我吹牛,真的,三舅三妗,就兩周?!贝蟾缲Q起兩根手指,胸有成竹地說。
“別偷工減料,別?;p騙!”他三舅看也不想看趙輝,狠狠地說。
程功知道趙輝腦子好使,可馬美也不是那么容易騙的人,自己都差點成了她的甕中之鱉。但就算她是這樣的江洋大盜,還是沒能逃脫趙輝這個鼓上蚤。
可事已至此,自己也在幾個小時前投資了自己公司的房地產(chǎn)項目,就讓他自己騰挪閃躲吧,程功悲觀地想。
......
自從前一晚上馮焱君賭氣離開家,馮母就坐立不安,她心疼寶貝兒子那淚眼婆娑的樣子,他跪下去那無助的樣子,所以她百轉(zhuǎn)千回的想,想那些離了婚依然快樂生活的人,依然得到同等目光的人,最后只得找丈夫商量,丈夫本就紅塵中人,對老婆的較真不言而喻,“那是個什么事,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是先上車后買票!”馮母頓覺醍醐灌頂,多少天來罩在腦袋上的愁云慘霧終于給丈夫一股風吹散,對兒子的叛逆從此一笑泯之。不一會兒,馮焱君就收到了母親的短消息:兒子,媽媽想通了,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只要你喜歡我們就支持。
......
程晨從阿斯?jié)h家出來,才看到手機落在了車上,馮焱君打了好幾個電話,她回撥過去,她決定愛他了。她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自從認識阿斯?jié)h,她就給他慣壞了,沒有人愛就難受的要命。
馮焱君對程晨百般遷就,遷就她莫名的毛躁,莫名的傷感。他領(lǐng)她到他的店里,叫那一幫小兄弟小姐妹稱呼她嫂子,不避諱員工在場,喂她各種他的最愛。
他帶她去他家,叫她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他的家好像有女人住過一樣,既干凈又精致,衣帽間的衣服熨燙得整整齊齊,仿佛大商場里的衣櫥。
程晨轉(zhuǎn)了一圈,決定把鋼琴搬過來。
那天,他們第一次正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