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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疤痕

第十二章

看不見的疤痕 螞蟻的小腳丫 2046 2019-10-07 22:39:04

  成功嫁禍給沛兄的蘇麗婭簡直要瘋了,自打父親坐牢之后,她從來都是頭腦異常清醒地站在法律的紅線外,就連她媽被那些恬不知恥的男人非禮,她都要百般地委屈著哄她媽,別去跟他們生氣,每當那種時候,她媽就說些不堪入耳的市井黑話羞辱她,可她也忍了。

  可現在呢?一切將變得失去控制,父親是有案底的人,丈夫是有案底的人,這么看來,孩子將來勢必也要有案底,才算是她的孩子,才配得上遺傳這一偉大創(chuàng)舉。

  她薅自己的頭發(fā),一把一把的薅;她隨便踹門,踹凳子,踢破了鞋頭,踢痛了趾頭;她拎起菜刀將手腕劃破,汩汩鮮血把蘇母嚇到暈厥;她給她總上夜班的弟弟打電話,不分白天晝夜,同樣的話說幾十遍,她說:人活著麻煩,人活著真他媽麻煩;她大聲哭喊,鄰居以為鬧人命,好心幫忙報了警;她想死,死了算了,死了,一切就無所謂有無了,她拐也好,她騙也罷,阿斯?jié)h或許還會為她難過,或許會在她的墳頭灑下一把黃色的彼岸花。

  但她還有很重要的人,母親和弟弟,母親已經為父親流了太多眼淚,她這么做又于心何忍?

  說到母親會傷心,父親被帶走的一幕一幕便徐徐浮上腦海,那天,蘇母悲慟欲絕,像瘋子一樣,對,就是她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她涕泗橫流,到處亂抓,仿佛她什么都需要,仿佛又都不是她想要的,隨手拋在一邊,后來蘇母變成大聲干嚎,嘴里喃喃自語,有幾句她聽懂了,她說:如果不是卓卓,我也不想活了。弟弟撲在母親懷里,蘇母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扶著他的小臉,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眸說;卓卓媽媽沒靠了,媽媽以后就靠你了......

  蘇麗婭清楚地記得,其實是她先撲進母親懷里的,可還是后來者居上,蘇母抱住了兒子,將同樣悲傷的女兒晾在了一邊。

  等蘇母哭夠,她將兒子女兒叫在跟前,然后戳著蘇麗婭的胸脯說,你爸的責任是養(yǎng)活這個家,現在你爸讓你送進了局子,沒等母親說完,小小年紀的蘇麗婭篤定接話,“媽跟弟弟,我負責......”

  所以她不能死,她是母親的希望,她是弟弟的榜樣,就像母親曾經夸耀的那樣,她是家里的頂梁柱。雖然她整個人就是個木頭樁子,除了頂梁其余一無是處,站著會擋人走路,跌倒會致人死命,但至少要活著,活著才有希望不是么,她想,對于那些得了絕癥的人,那些瀕臨死亡的人來說,這樣的事兒還是事兒嗎?

  想著想著,麗婭突然感覺心頭的一片烏云已飄散,露出了圓圓的太陽,可不是嘛,阿斯?jié)h只是打了沛兄,他不是沒說因為什么打他的嗎?如果知道,沛兄不得弄清楚嗎?那樣整個事件不都敗露了嗎?

  麗婭有種“天助我也”的滿足感,她怔怔地想,阿斯?jié)h惡氣也出了,事情也板上釘釘了,這一切的塵埃已落定,落定在這個人頭濟濟的大城里市,人人都為存折里多一塊而奔走努力著,誰還惦念過一份輕如塵埃的友情呢?自己也該踏踏實實結婚了。

  誤會像麻團,沒有女人的巧手解不開的麻團,也就沒有女人的巧嘴解不開的誤會。

  本來阿斯?jié)h沒參加沛兄家孩子的滿月慶典她愛人就心生疑竇,現在丈夫又遭受他無情的毒打,一香更是覺得蹊蹺,她覺得即便打算老死不相往來,那也得弄明白,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如果是誤會,解開了就好,如果確實彼此對不住,那再分道揚鑣也不遲。

  沛兄將他倆合作以來的事情明明白白講給一香聽,一香很敏感,她一下子抓住了重點問沛兄:會不會阿斯?jié)h懷疑你踢開他跟那個趙總暗地里合作?而付的六十萬也是你倆玩的把戲?他是不是懷疑你不僅拿了辛苦費,甩開他后還賺了一大筆?

  一風煽醒怒中人。在媳婦兒的煽風點火之下,怒焰翻滾的沛兄幡然醒悟,他覺得十分有可能,因為所有圖紙紙質版電子版都在自己手中,如果真想那么做,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沛兄搖搖頭,真他媽冤枉,寢食俱廢地忙了將近一個月,拿了兩萬辛苦費還遭一頓毒打,他晃晃有些松動的門牙,那是阿斯?jié)h第一拳出去的結果,說道:別問,就算是誤會也別問,老子跟他勢不兩立!

  麗婭靜靜地期待著,期待著阿斯?jié)h出來的那天,她也單膝下跪她也手執(zhí)玫瑰深情地請求他:阿斯?jié)h,請你娶我吧。

  可她的眼淚又下來了,她知道,那個將自己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中的人雖生猶死,兩個月前,她帶著阿斯?jié)h見過父親一次,他頭發(fā)花白,眼珠灰黃毫無生氣,笑起來像哭,他羸弱干癟,關節(jié)凸出,握著自己的手好似耙子,唯一讓她安心的是:他的手心依然滾熱,像小時候抓著他腳丫的手掌。

  她忽然有種想法,她暫時不結婚,她要等到父親刑滿釋放,父親判的是無期徒刑,去年已經改為有期,十五年,她要等到十五年后再穿上婚紗,她的孩子當花童,那時候,她要爸爸牽起自己的手,把自己鄭重地交給阿斯?jié)h,老淚縱橫地跟他說:十五年后你依然愿意為她披上頭紗,爸爸高興??!

  可眼前的狀況讓麗婭再也不敢心存僥幸,阿斯?jié)h被釋放的那天,她去派出所接他,看到阿斯?jié)h,麗婭趕緊迎上去,緊緊抱著他,他灰頭土臉,少言寡語,身上有股說不出什么味的奇怪味道。

  阿斯?jié)h使勁兒推開麗婭,有氣無力地說別碰他,他已經好久沒刷牙沒換洗了。麗婭哪里舍得,她看看他,實在消受了不少,兩頰微微凹陷,臉部棱角分明,于是,阿斯?jié)h一上車,麗婭便掰過阿斯?jié)h的頭,像慈母哄孩子一樣,呢呢喃喃說了氣什么,才狂奔回他們的家。

  麗婭心中百感云動,她忙著熱了出門前才燉好的肉,掀起電飯煲看了看米飯軟硬,又手忙腳亂拌好涼菜,順手去酒柜里拿來一瓶紅酒。

  但阿斯?jié)h有些變了,他只喝酒不吃菜,筷子干干凈凈在桌上放著;他碰杯不說話,你說喝就喝,你說喝多少他就喝多少,喝完,人就在桌邊安安靜靜坐著;他的眼里沒有了山水人情,有的,只是深深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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