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知道,這便是話翻了篇的意思,遂也不敢再提,只得赧然連聲道好。
又胡亂閑聊了一會兒,館陶瞧蕭瑾在竇太后跟前也不自在,便推說家中事務(wù)繁多,讓蕭瑾先行告退。
蕭瑾起身行禮后,竇太后又和藹可親地叮囑道:“之后得了空,也和融兒一起進宮來瞧瞧外王母?!?p> 蕭瑾恭敬應(yīng)是,正準備緩步出殿,便見阿嬌拽了拽竇太后,一副外王母乖乖聽話的樣子:“嬌嬌送送,送送嫂嫂?!?p> 竇太后被這小可人兒逗地樂不可支,慈愛萬分地拍了拍她的手:“去吧。”
蕭瑾遂在竇太后同館陶感慨這兩叔嫂倒真合得來的欣慰聲中,牽了阿嬌一同出了里殿。
已是仲夏時節(jié),花事漸淡,大片大片地綠意放肆地在天地間泛濫著。
庭中葳蕤的松柏經(jīng)了昨夜的一場暴雨,越發(fā)像反光一般地潤人的眼,不慎瞟了幾眼,便覺得心底都有一塊地方被沁涼透了。
和煦的和風穿堂而過,溫柔地撥動著她們的鬢中首飾和衣袂裙擺。
一切都鮮亮到似乎比春天更富有生機,便連偶爾不知從何處飄來的一聲悠長蟬鳴,也是格外中氣十足地落在人耳旁。
蕭瑾不禁偏頭由衷對阿嬌感慨了一句:“夏天,真的來了呢?!?p> 阿嬌說是啊,又問蕭瑾:“嫂嫂喜歡嗎?”
蕭瑾笑了:“春夏秋冬,嫂嫂都很喜歡。那女叔呢?”
阿嬌也笑:“嬌嬌也都喜歡,都喜歡?!?p> 她說這話時,輕仰著小小的巴掌臉。
明粲的日光一傾而下,將她肌膚照地通透無比。
蕭瑾只覺得這一剎那間,忽然明白了什么才稱得上是詩經(jīng)中的膚如凝脂。
再加上那雙燦若星辰,流光溢彩到直跳人眼的雙眸,她當下不禁由衷贊嘆道:“等我們女叔大了,長安城中的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呢?!?p> 這樣的話,阿嬌前世不知聽了多少遍。
當然——
說的最多的自然是劉徹。
她當下一面對自己何時何地都能想起劉徹感到無奈,一面又放任那笑意潑灑上眉頭,她聽見自己奶生生地問長嫂:“真的嗎?”
蕭瑾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真的。”
說話間,長信殿的宮門到了。
蕭瑾緩緩松開了阿嬌的手:“女叔,嫂嫂這便走了?!?p> 阿嬌嗯了一聲,目送著她上了油畫車而去,方才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殿。
外王母和母親正為了年底梁王舅父來朝聊地酣暢。
阿嬌不想打擾她們的談心,便還乖乖地窩回外王母的懷里。
到了巳時,因著館陶和阿嬌在,太官令特來垂詢晝食如何吩咐。
別管旁人如何忌憚畏懼竇太后,館陶在她跟前總是最自在的,因而當即便道:“不若讓陛下也過來吧?”
竇太后說好,正要打發(fā)了個人去宣室殿,阿嬌又自告奮勇地舉起了手:“嬌嬌去,嬌嬌去?!?p> 館陶笑睨了她一眼:“怎么哪都有你啊?”
阿嬌挺直了腰背,不假思索地反問道:“嬌嬌喜歡舅舅,不行嗎?”
她踏著滿殿的哄堂大笑,腳步輕快地出了殿。
身后竇太后笑地險些直不起腰來:“看,這才多大點,就知道有理有據(jù)地反駁你了。”
館陶照舊還是心里想一套,嘴里說一套:“您啊,就偏疼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