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xué)校以后,程澈就沒見過樂恒里。他的桌椅被移到三班教室最角落的地方,落了一層薄薄的塵。
程澈再見到樂恒里的時候,是周五中午。
這天,寧安拉著程澈偷偷溜出了校,跑到學(xué)校后面的小吃街。她美名其曰“慶祝周末即將到來”,直接挎著程澈的手臂進了一家燒烤店。
燒烤店里的學(xué)生居多,幾乎擠滿了有教室那么大的店鋪,只有角落里有一個大圓桌是空著的。肉香味充斥鼻尖,程澈和寧安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小空桌子,寧安一屁股坐下后直接大剌剌地點了好幾份燒烤,等點完菜后,她才猛地拍了拍腦袋,“你出院才一個星期,應(yīng)該能吃燒烤吧?”
“如果我說不能吃,你現(xiàn)在能走嗎?”程澈問。
“我當(dāng)然愿意為了姐妹的身體健康舍棄我的烤雞串啊,”寧安賤兮兮地笑了笑,隨后靠在程澈的肩膀上,“可是我知道你不舍得讓我做出這么艱難的選擇,對吧?”
程澈冷呵呵地一笑,推開寧安的腦袋,“你姐妹我有那么弱嗎?就算天天吃燒烤我也能長命百歲!”
“老板,七號桌再來一瓶大可樂,”程澈伸手在空中打了個奔亮兒的響指,“再來一條烤羊腿!”
“好嘞!”燒烤店老板娘一邊敲著計算器,一邊應(yīng)和。
程澈還在看著菜單,思考她們到底能不能吃完這么多肉,卻被坐在旁邊的寧安一把摁住肩膀。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佛祖來了?!睂幇仓钢粋€角落。
程澈順著視線望去,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進燒烤店,齊齊拉開塑料椅子坐下,其中就有樂恒里。
原來那個大圓桌是給他們這伙人留著的。
佛祖是寧安給樂恒里起的外號,因為在學(xué)農(nóng)期間,他既不能打也不能罵,簡直像個佛祖一樣難伺候。學(xué)校里人多口雜,寧安直接稱呼他作佛祖。
“我倆出門沒看黃歷啊?!睂幇哺袊@,隨便進個燒烤店都能遇見樂恒里,一定是班主任老侯在冥冥中懲罰她們倆偷跑出校。
程澈抖了抖肩,默默背過身,“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
寧安晃了晃食指,“放心,學(xué)校附近沒有河,你不用害怕,”她還摟住了程澈的肩膀,“本公子會保護你的?!?p> 嚶嚶嚶,程澈裝作小鳥依人的樣子,鉆進了寧安的懷里。
“根據(jù)我混跡江湖多年的經(jīng)驗,今天的主角肯定不是你。”寧安很肯定地說道。
“……敢問公子是如何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程澈頭頂冒出一個問號。
“你看,樂恒里坐在那一堆人中間,擺明就是大佬的架勢,每個人的臉色和鍋爐一樣黑,就差把滾字寫到額頭上去了,坐下來之后就一直看著燒烤店門口,想必是在等人,”寧安頓了頓,眼睛唰的亮了,“這莫非是約架現(xiàn)場吧?”
“……你香港電影看多了吧?!背坛侯~角一抽,她突然覺得后背有些寒意,于是她假裝拆筷子的動作側(cè)了側(cè)頭,正好對上樂恒里的視線。
臥槽!程澈一驚,在心里暗罵。
但她還是禮貌地朝著樂恒里的方向點了點頭。
樂恒里有些好笑地看著正在管理表情的程澈。他一坐下就看見了程澈,只不過她好像并不樂意看見自己,馬上就把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和旁邊的女生竊竊私語,兩個人靠的極近。
“樂哥,他們還有三分鐘到。”坐在樂恒里旁邊的夏森南看了看手機,說道。
“嗯?”樂恒里敲了敲桌子,突然起身,低聲補充道,“換場子,在后街等他們?!?p> 夏森南難以置信地看著樂恒里,三秒后他揮手喊了喊,讓一群人又跟著樂恒里出了燒烤店。雖然夏森南不太明白為什么樂恒里突然要改地點,但他知道,樂哥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坐在角落里的程澈和寧安目送一大幫人消失在燒烤點的門后。
“佛祖怎么突然走了?”寧安疑惑道,這不符合劇情走向啊。
“你管人家?”走了才好!最好走得遠遠的!程澈長舒一口氣,樂恒里一離開,她覺得呼吸都要順暢許多。
夏森南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才能走到后街,他嘀咕著問道:“樂哥,為什么要突然換場子?那幫人還以為我們臨陣逃脫呢……”
樂恒里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我怕嚇到小孩子?!?p> 夏森南怔了怔,樂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愛心了?
不對,剛剛燒烤店里好像沒有小孩子?。?p> -
程澈和寧安在燒烤店一直吃到了兩點,她們回到教室的時候上課鈴已經(jīng)響了兩遍。
程澈一坐下,祁琚就聞到了她身上濃郁的燒烤味。
“你中午出去了?”祁琚問。
程澈從抽屜里拿出英語書,她探出腦袋,“你怎么知道?”
“鼻子告訴我的?!?p> “嘿嘿。”程澈聞了聞自己的衣領(lǐng),果然有一股肉香味,她湊近祁琚耳邊,“我中午出去開葷了?!?p> 祁琚皺了皺眉,“你剛恢復(fù),不能大魚大肉?!?p> 程澈裝傻充愣地看著走進教室的英語老師,拍了拍英語書,“上課上課?!?p> 祁琚側(cè)過臉,似乎有些不快。
“對了,這個周末我回家喔,我爸會來接我和程亦奇?!背坛河盅a充道。
祁琚的臉更冷了。
又有兩天見不到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孩。
他在心里哼了一聲。
……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五放學(xué),學(xué)校里一片歡天喜地的氣氛,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最真誠的笑臉。
祁琚把程澈送到了校門口和程亦奇匯合。
“走了?!背桃嗥鎸χ铊]了揮手,拉著程澈進了程延?xùn)|的車。
程延?xùn)|從后視鏡里看到祁琚,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嘴:“瞧這小子的模樣,怎么,還舍不得你?。俊?p> 程澈一聽,臉唰得紅了,她側(cè)頭看風(fēng)景,假裝沒聽到。
程亦奇幫她拉好安全帶,從車窗里瞥到了她的紅臉頰。他意味深長地冷笑一聲,大力地揉了揉程澈的頭發(fā)。
回到家里,程澈默默地走進了程亦奇的房間。
這套新房子是兩廳兩房的結(jié)構(gòu),比之前在錦亭苑的房子面積小了許多,程延?xùn)|和陳桑睡在主臥,側(cè)臥原本是程亦奇的房間。自從程澈從陽春縣回來后,程亦奇的大床被換成了一架上下鋪床,程澈睡在上鋪,程亦奇睡在下鋪。
時隔近兩個月,程澈第一次踏進這間臥室,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她看著一屋子的蕾絲裝飾,太陽穴跳了三跳。
“哥……”程澈摸了摸程亦奇的額頭,“你這里沒出毛病吧?”
程亦奇不好意思地甩開了程澈的手,嘟喃道:“你……不喜歡嗎?”他掃了一眼滿臥室粉紅色的裝飾,又看了看程澈的臉色,不應(yīng)該啊,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些嗎?
“算了算了,全撤了?!背桃嗥鎸嵲诶幌履?,直接走進房間里準備拆掉床上、書桌上、窗戶邊、衣柜上的裝飾品。
“誒?”程澈攔住程亦奇,“我沒說不喜歡啊?!?p> 程澈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程亦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程亦奇背手撐在書桌邊緣,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你……是喜歡?”
程澈低頭玩著床沿邊掛著的一溜兒皮卡丘玩偶,臉上的笑意不減,她抬頭看著程亦奇,“謝謝哥哥?!?p> 謝謝你,用這么溫柔的方式告訴我,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程亦奇抖了抖身子,想把身上的雞皮疙瘩抖掉,“這么肉麻?”
程澈毫不留情地給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