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澄肆無忌憚地看著鏡子里的人。
祁琚垂著眼,用指腹揉搓著她的掌心,又穿過指間,細細地清洗她的手背。
直到他的手機響起,她抽出手,脫口而出:“還是我自己來吧?!?p> 祁琚看了看她,出去用藍牙耳機接了電話,又走了回來,單手插袋倚在門邊,看她擦干手。
他無聲地笑了笑。
溫澄的目光朝他看過來,卻注意到他在聽到對方說話之后微微皺眉,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執(zhí)行部件會根據(jù)外熱流預判的結果提前規(guī)劃指令……不用等到溫度信號超出預期后才執(zhí)行,”祁琚說完沉默著,聽對面講了大約兩分鐘,才繼續(xù)說道,“明天吧,明天我去實驗室看看。”
等他掛了電話,溫澄已經洗漱好了,正準備護膚,忽然轉過頭對他說:“你去實驗室吧,不用管我。”
祁琚把她滑落的一縷頭發(fā)撩到耳后,笑說:“不是什么要緊的事?!?p> 她揉揉臉,把暫時失業(yè)的事情告訴他,“反正我下個星期才去淞旅控股,沒什么事干,你帶我一起去,忙完之后帶我逛逛J大吧?!?p> -
溫澄在床上出了汗,匆匆洗完澡后換了一件R家的黑色碎花裙,套了件純黑的針織衫,既有質感又顯得干凈利落,正適合現(xiàn)在的初春溫度。
J大附近有一個大型商超,兩人開車過去,隨便吃了點粵式早茶填飽肚子。
祁琚本來打算把溫澄送到他的辦公室,但她看見圖書館之后決定進去看看書。
圖書館就在J大西門旁邊,入館需要學生證或者教師證,如果不是本校人員則需要出示身份證登記,祁琚索性把自己的教師證給了她,打算送她進去。
溫澄不想麻煩他倒騰來倒騰去,于是在圖書館前下車,讓他直接開車去實驗室。
J大的老圖書館原址建于二十世紀初,紅磚色的外墻,深綠色的窗欞,透著樸素又濃厚的古典氣息。
溫澄沿著長階梯,一步一步往上走,邊打量著藍色ID卡上祁琚的照片,邊想象他以前是不是也常來圖書館。
因為祁琚曾經是J大的學生,所以在制作ID卡時,學校直接采用了他留在系統(tǒng)里的入學照片,與她記憶中的模樣沒什么差別。
有些清瘦,而且眉眼間稍顯冷淡,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的樣子。
在那陌生的八年里,祁琚幾乎在J大度過了大部分時間。按照他們不成文的約定,高考考入J大,以最快速度拿到博士學位,留校參與實驗室,成為J大最年輕的客座教授。
她有些遺憾,沒有完整地見證他從少年成長為一個男人。
臨近中午,進圖書館的人不多,反而有很多學生從另一側出來,準備去飯?zhí)贸燥垺?p> 門口人來人往,卻很肅靜。
通過安檢大門時,溫澄拿出那張教師證,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只好看向坐在電腦后的年輕男生,他左手臂戴著一條寫著“志愿者”的袖章。
圖書館里的工作人員幾乎都是學生,J大有一個課外公益時的學分制度,學生必須參與一定的課外活動才能獲得學分。
比起參加校內社團、參與校外的獻血等公益活動,在學校圖書館當志愿者的工作更搶手。
男生的目光落在溫澄臉上,打量好一會才看到她手里舉著的卡,于是指向閘門旁邊,“學生證在那嘀一下就好了?!?p> 機器感應速度很快,溫澄把ID卡剛放上去,閘門迅速開啟。
男生面前的顯示屏上映出祁琚的身份信息,他微訝,不禁叫住這位“學生”。
“同學,你的卡……不是你本人的吧?”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回蕩在空曠的大廳里。
路過的學生都往她這個方向看了看。
溫澄停住腳步,有些疑惑,難道不能持別人的卡進館嗎?
“你這張卡是航院祁琚教授的,”看見她臉上露出一絲不解,男生又繼續(xù)解釋,“如果你是撿到了這張卡的話,應該及時歸還失主,他是我們學校的教授,不應該冒用他的卡刷進來?!?p> 祁琚的名號在J大很響亮,聽聞他的名字,在場有八成的同學都停下動作,臉色復雜地看著溫澄。
居然有人撿到了他的卡,沒有歸還,反而直接刷進圖書館來?
“不是我撿的,”溫澄搖了搖手上的卡,沒有一點尷尬,反而有種宣示主權的意味,“是他借我的?!?p> “???”男生愣了愣。
“他是我男朋友?!?p> -
祁琚教授有一個“學生”女朋友的事情很快就在校園論壇里瘋傳。
甚至還有人上傳了一張當事人的側影。
看起來,她應該是在自然科學區(qū)的書架上挑書,過肩的長發(fā)隨意散著,發(fā)尾彎出上翹的弧度。
像素不高,應該是傳了好幾手的照片,鏡頭還有些抖,誤打誤撞營造出一種港風美人的氣質。
不難看出她的雪膚紅唇,側臉是鮮少見到的精致。
微暗的色調氛圍里,叫人忍不住注意她耳后的暗紅色愛心回形針耳釘,與連衣裙上的厄瓜多爾玫瑰碎花印子相得益彰。
一樓:[爆!航院Q教授戀上女學生!有圖有真相!]
二樓:爆照.jpg
三樓:[是我知道的那個Q教授嗎?]
四樓:[爆料:中午從圖書館出來,這個女生拿著Q教授的ID卡進去的,還自稱是他的女朋友!]
五樓:[我丟!好久沒在學校里見過仙女了]
六樓:[在場+1,很有氣質,顏值高到可以出道]
七樓:[會不會是隔壁電影學院的啊,這么美的妹子怎么可能這么低調!??!]
八樓:[三分鐘,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九樓:[樓上醒醒,別做夢了]
……
十五樓:[只有我一個人關注她的身份嗎,如果是學生的話,豈不是就師生戀了??]
……
二十二樓:[我原本以為自己是排斥師生戀的,但見到妹子第一眼我就妥協(xié)了。]
二十三樓:[樓上能不能有點原則???]
二十四樓:[師生戀是重點嗎?Q教授每年的追求者能組成一個足球隊好吧,只是借卡而已,說不定只是普通朋友。]
二十五樓:[Q教授又不只是我們學校的客座教授,他主要在實驗室工作,算起來是航院的半個師兄啦!]
……
三十五樓:[那天看見教授在實驗室里按著她親,原來不是我坐的春/夢啊……]
三十六樓:[35樓說出你的故事?。?!]
三十七樓:[一個少女心碎夢滅的故事罷了!]
……
四十樓:[之前勾搭過,妹子不是我們學校的,是劍橋的金融專業(yè)碩士,早就工作了。估計是來學校找Q的吧。]
四十一樓:[忍不住心疼樓上這位兄弟。]
四十二樓:[哎,上次她還來聽Q的講座來著,還是我給帶路過去的哦。妹子人很好,很溫柔,形象氣質佳。]
……
-
溫澄看的是勞倫斯·克勞斯的《無中生有的宇宙》,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怪異,幾乎每個路過的人都會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看過來。
有些不自在。
是她今天穿得很夸張嗎?還是臉上有臟東西?
越想越不對勁。
溫澄干脆把書放回原位,去了趟洗手間,確認完自己沒什么不妥,索性離開了圖書館,打算好好逛逛J大。
走下臺階時,她給祁琚發(fā)了條微信,等了幾分鐘還沒有回復,猜他正忙,于是開了個導航,隨意在校內逛著。
不知不覺走到一片綠茵草地前。
草地廣闊,一群人圍在中央的塑像旁,穿著統(tǒng)一的藍色文化衫。溫澄看了眼擺在一旁的電子琴,又留意到有人拿著小提琴和吉他,還有幾種不同的管弦樂器。
她坐在一條長椅上,雙手搭在腿上,靜靜地看著他們。
看起來像是一個音樂社團。
溫澄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體驗,在英國的時候,日子過得飛快,每一天都很忙,不僅要應對繁重的學業(yè)壓力,還經常應付來自溫家的考驗,實在讓她分不出心力參加學校的活動。
沒過多久,溫澄感覺旁邊有人坐下。
“嗨,”女孩和溫澄打了個招呼,“你也是來看草地音樂會的嗎?”
女孩是單眼皮,扎著高高的馬尾辮,身上也穿著藍色文化衫,很有朝氣。
溫澄說:“不是,我只是路過看看。”
兩個人對視三秒,都覺得對方很眼熟。
“你是那個……實驗室……”女孩突然激動起來。
“你是,樂遠的姐姐?”她們同時出聲。
“對對對,我是樂近?!?p> 樂近往她身邊移了移,“你還記得我弟弟?”
樂近的弟弟樂遠是溫澄第一次來J大時,幫她帶路參加祁琚講座時遇到的機動學院學生,在教室里,樂近把幫舍友占的位置讓給了她。
溫澄笑了,“我記得你,謝謝你當時把位置讓給我?!?p> 看著落落大方的溫澄,樂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就在一小時前,她還在論壇里留了個言,說她曾經在實驗室里撞見祁琚教授抱著一個女生親。
哪能想到這么快就碰見正主了呢!
“你們是在準備音樂會嗎?”溫澄看見女孩的臉一會紅一會白,主動提了個話題。
樂近點點頭:“對,我們是音樂社,在準備畢業(yè)的草地音樂會,準備彩排呢,要錄一個視頻發(fā)微博?!?p> “你不用彩排嗎?”
“我是指揮,等社長排好他們的站位,我就站他們前邊就行?!?p> 就在樂近準備把話題引到祁琚教授時,遠處一個男生對著她們方向使勁擺手,看起來是在喊樂近回去。
樂近只好起身,“師姐啊,等會開始演奏了,你能坐在這幫我錄個視頻嗎?把我拍成主角。”
“好啊?!?p> 過了五分鐘,樂近朝溫澄比了個ok的手勢。
溫澄拿出手機,開了攝像,從這個角度拍過去,正好能把整個演奏團隊都拍下來,她稍微移了移身體,把鏡頭正對著樂近。
很快,這場演奏以感性的吉他開場,緊接著加入鋼琴,伴以主唱溫柔繾綣的聲音,副歌與大氣的弦樂一起出現(xiàn),給人一種無限深情又內斂沉穩(wěn)的感覺。
是一曲演繹告別的演奏,宛若參加一場樂器的盛會。
在人聲鼎沸的初春升華,又在盛夏的六月曲終人散。
-
樂近投入到演奏當中,似乎忘了遠處的溫澄。
溫澄也不著急,來回看了好幾遍錄影,等她想起過來。
幾乎又排練了兩個小時,樂近才想起她。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還在等我。”樂近匆匆跑過來,主動和溫澄加了微信好友。
溫澄把視頻傳給她,笑著說:“沒關系的,微信傳過去會壓縮畫質,晚點我給你發(fā)郵箱吧?!?p> “你今天來J大是干什么呀,我沒有耽誤你吧?”樂近隨意一問。
溫澄順手回了一條顏溪的微信,才回答道:“我陪我男朋友來的,他在你們學校工作,我就隨便逛逛。”
樂近愣了下,趕緊抬起頭,低聲問:“祁教授嗎?”
浮沸
終于寫到兩個人談戀愛了。求收藏,求評論,求票求愛心~ 這篇文從19年畢業(yè)寫到現(xiàn)在,將近兩年半,實在拖了太久?;仡^看[春日]卷,覺得當年的文筆和思想都太幼稚了,工作兩年以后,感覺自己的心境也有了很大的變化。這篇文純粹是為愛發(fā)電,也算是工作當中的一點調劑,在寫文的時候,能短暫的不為現(xiàn)實生活所煩憂,也是我對夢想世界的一個寄托吧。說實話,書里的人物多多少少有我在現(xiàn)實中所遇到的人的縮影,現(xiàn)在看起來也蠻感慨的。最后,感謝你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