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淵站在廢墟之中,周圍一片荒涼。她堅信自己沒有走錯路,這片貧瘠之地原本坐落著那間破廟,可是已經(jīng)被生生地夷為平地了。漓淵蹲下身仔細(xì)觀察,腳下的土地被鮮血染透,血跡早已干透變成黑紅色。從那些破碎的磚瓦、斷裂的木柱和被焚燒的灰燼看來,自她和村民離開之后,這里又發(fā)生過一場激烈的打斗,可是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尸體。她在亂地里尋找著線索,發(fā)現(xiàn)碧霞劍赫然插在殘垣斷壁間,如同一塊廢銅爛鐵毫不起眼。劍柄上掛著一塊破舊的布絮,正迎風(fēng)凌亂,她走過去拔出劍來,碧霞劍像被喚醒了一樣從柄端至劍鋒慢慢恢復(fù)原樣,一暗一明地閃著光亮。漓淵把劍背在身后,呆呆地凝視著那條破布,頓時一陣恍惚,感覺似曾相識。她看著布上的針線,撫摸著布料的質(zhì)感,不禁心頭一緊:這布料正是父親用捕獲的獵物換來的錢從鎮(zhèn)上的布莊采購的,由她親手一針一線地縫制成了衣裳。衣服已破,難道……難道父親遭遇到不測?
漓淵的心如同扭轉(zhuǎn)的麻繩被揪緊了,她低下頭猛喘氣,有那么一瞬間感覺無法呼吸。忽然眼前閃過一片飛葉,嫩綠的顏色與四周的灰色是那么得格格不入,漓淵伸手抓住,攤開掌心,見那葉子化為一道跳躍的光,凝聚成字跡,見是:“欲救其父,速回陶明村?!?p> 想來這便是楮梧仙人的飛葉傳書,他一定在鏡像中看到了發(fā)生的一切,事不宜遲,漓淵吹聲口哨,便聽見那馬嘶鳴著奔跑過來,掠過漓淵身旁時,漓淵一把抓住韁繩飛躍上馬,馬不停蹄地向陶明村的方向奔去。
跑了大概五里路,路過一家客棧,漓淵見天色已晚,馬兒也累得跑不動了,便打算明日再繼續(xù)趕路。一個小二將馬牽到馬廄,另一個小二將她迎進(jìn)店內(nèi)。漓淵點了一碗米飯和兩碟小菜,大快朵頤地吃起來,前一個小二給馬喂了些干草,從馬廄回來后便和另一個小二在一旁聊天。其中一個小二說道:“我真沒有騙你,那天我回老家,路過破廟時,見里面發(fā)出奇異的光,還傳來激烈的打斗聲,有一面墻居然轟然倒塌了。我被嚇得不輕,趕緊蹲下身來隱蔽在草叢里……”
漓淵一聽,一時情急,將劍鞘搭在小二的肩膀上,問道:“你說什么?”
小二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雙腿亂顫,哆哆嗦嗦地求饒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小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女俠?”
漓淵有些想發(fā)笑,打算嚇唬嚇唬他:“把那天破廟里發(fā)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我,若有半點摻假,別怪我手里的劍對你不客氣!”
“小的一定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欺騙?!?p> 小二唯唯諾諾,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畢恭畢敬地一一講述出來:他躲在草叢中,見有兩男兩女在打斗,皆非凡人,各出奇招、大顯神通。其中一個滿臉毛發(fā)的男子幻化成一只兇猛的老虎,猛然向一男一女撲去,那男子手中的寶劍騰起熊熊的火焰抵擋住老虎的攻擊,削掉了左邊的虎爪。老虎哀嚎一聲,應(yīng)聲倒地,斷臂處血流不止。那妙齡少女也將半老徐娘傷得不輕,把她打回了原形,他一看,是一條滿身火紅的狐貍。勝利的一方本來想趁機趕盡殺絕以除后患,突然晴朗的天空陰云密布,雷聲隆隆,一副風(fēng)雨欲來的景象。只見一道驚駭?shù)拈W電劃過,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從天而降,凌然地站立著。老虎精和狐妖一見,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匍匐向前,向那男子五體投地,恭敬地喊道:“參見魔君!”
聽到這里,漓淵不由得戰(zhàn)栗起來,她曾從黑寡婦口中聽得雷煞魔君的名號,又從楮梧仙人那里得知不照山的結(jié)界被此人打破。連楮梧仙人都懼怕他三分,可想而知這個魔君是一個多么厲害狠毒的角色,她讓小二繼續(xù)講下去:
那魔君看也不看那兩只受傷的妖精,冷冷地說道:“叫你們替我辦點事,居然被傷成這樣,兩個沒用的廢物!不過,此事不能全怪你們,遇上軒華仙人你們也真是夠倒霉的?!?p> 魔君轉(zhuǎn)而向持劍男子說道:“真是好久不見了,師兄!”
“你還有臉叫我?guī)熜??”軒華仙人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一臉怒氣地望著他,“你這個欺師滅祖的東西,從你背叛師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恩斷義絕了!”
“魔君救救我們,我和虎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替您打探到了竹節(jié)玉的下落!”狐妖先聲奪人,率先向魔君稟報。
魔君一聽,亢奮不已,將被斗篷遮住的臉湊到狐妖面前,不可置信地問:“此話當(dāng)真?”
“魔君就是借小的一千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對您說半句謊言。我們本來已經(jīng)找到身中陰陽毒的女子,并把她傷得不輕,正要抓了她來獻(xiàn)給魔君,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女子在軒華仙人的掩護(hù)下逃走了!”
“此人現(xiàn)在何處?”
“至于逃往何處,屬下實在不知!”
魔君慢慢轉(zhuǎn)身面向軒華仙人,斗篷帽遮住了整張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慢悠悠地說道:“師兄,當(dāng)年你和霓裳合力打傷了我,霓裳也因此死于非命,可憐你們襁褓中的女兒才剛出世不久就失去了母親。后來你攜帶著竹節(jié)玉連同你的女兒一起隱姓埋名逃遁人間,一晃就是十六年,這十六年的時間里我一直都在尋找你們,想必你的女兒也長大成人了吧!”
“混賬東西,當(dāng)年你為了奪得竹節(jié)玉差點害死師伯,全然不念同門之情,簡直畜生不如!竹節(jié)玉我會捍衛(wèi)到底,只要有我在,你永遠(yuǎn)都別想得到!”
說著軒華仙人揮舞著飲血劍,一道劍影向魔君奔去,只見魔君的身上的結(jié)界承受住了飲血劍的劈斬,將劍影阻擋開來,沒有被傷到一絲一毫。魔君手中變出一根權(quán)杖,一個瞬間轉(zhuǎn)移移動到軒華仙人面前,兩人火光四射地打斗起來。與軒華仙人一起的那個少女也前來幫忙,三個人各展神威,打得不可開交。趁女子不備,魔君手心中使出一道閃電將少女擊倒,略占上風(fēng),又舉起權(quán)杖布下雷陣將軒華仙人困在其中,只見電閃雷鳴、電光火石之中,軒華仙人被擊倒在地,無法動彈。
軒華仙人的臉緊貼著地面,魔君走到他身邊,將腳踩在他的頭上,冷笑道:“這十六年來,我每一天都在提升自己的功力。而你在凡間待得久了,空有一把飲血劍,功力竟然弱到這么快就成了我的手下敗將。可是怎么辦呢,你我?guī)熜值芫梦聪嘁?,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以重逢,我實在不忍心就這么將你處死。不如這樣,你若是肯乖乖告訴我竹節(jié)玉的下落……”
軒華仙人輕蔑地啐了一口帶著鮮血的唾沫星子,這一舉動激怒了魔君,魔君惡狠狠地說道:“我要把你囚禁在地牢里,每日受雷擊摧殘和冰霜寒凍,叫你生不如死,直到你開口求饒!”
話音剛落,突然刮起一陣妖風(fēng),飛沙走石將眾人裹挾在里,待風(fēng)平浪靜,所有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得知父親還尚在人世,漓淵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她感到震驚:雷煞魔君居然與父親是同門師兄弟,自己的母親居然是被雷煞魔君害死的!聽到父親被魔君囚禁起來遭受極刑之苦,漓淵憤恨地將手中的筷子一擲,筷子如同離弦的箭深深地插進(jìn)柱子里。兩個小二見狀,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漓淵回過神來,說道:“你們退下吧,不用在這候著了?!?p> 兩個小二如同被赦免了一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跑開了,只留下漓淵獨自一人。漓淵夾了一口菜吃,嘴里索然無味,她本人早就沒了胃口。她起身上樓,關(guān)了房門,她打算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起身趕往陶明村,找楮梧仙人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