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討要學(xué)費

　　自從做了那么一個離奇的夢之后，燕語心里總有些惴惴不安。

　　她雖然不是聰慧過人，但上輩子活了二十多歲，也在宅門里當(dāng)了十來年的小媳婦。這個夢，讓她覺得是一種未來的預(yù)示。

　　不過，現(xiàn)在卻有了不一樣的走向，而這個起因，正是源于現(xiàn)在的燕語。

　　按照夢里的場景，陳芳、羅珍珍、韋玉都沒有繼續(xù)讀書。

　　陳芳和羅珍珍依然去外地打工，最后一個落下殘疾，一個走入歧途。

　　最狗血的還是韋玉、吳哲、燕語的三角戀愛關(guān)系，堪比當(dāng)年杜家娶了兩個正頭娘子。

　　不，應(yīng)該說更甚于，畢竟現(xiàn)在可是新社會，法律上只承認(rèn)一夫一妻。

　　韋、吳兩人，一個是有夫之婦，一個是有婦之夫，這種行為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受人唾棄的，浸豬籠都不在話下。

　　所以，燕語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夢給自己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同時，也很慶幸，自己是絕對不會、絕不會摻和到這段滑稽的感情中去。最好保持獨身，遠(yuǎn)離吳哲、遠(yuǎn)離韋玉。

　　想通了這件事，燕語也就坦然了。另外，她也決定先好好在這里生活下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1998年，雖然改革開放已經(jīng)十幾年了，但是除了一些較為發(fā)達(dá)的沿海地區(qū)以外，內(nèi)地還并不富裕。

　　同心縣位于祖國西南部，屬于五線城市，人均工資也就四、五百元。

　　不過，如果花一個多月的工資供孩子讀書，大多數(shù)家庭還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這得加個前提，那就是家庭完整。很不幸，燕語的父母在她五歲的時候就離異了。

　　離異不到兩個月，燕建國把燕語送到她爺爺奶奶那里，自己和18歲的小三過起了蜜里調(diào)油的日子?？上В镁安婚L，還不到一年，風(fēng)華正茂的小三又找到了更好的下一家，和燕建國分手了。

　　之后，在自家老爹老娘苦口婆心的教育下，燕建國老老實實娶了附近農(nóng)村的一位大齡女青年張小英。一開始，他還有些嫌棄張小英不好看，可等到張小英生了兩個兒子后，就徹底成了老婆奴。

　　前兩年，燕建國從廠里買斷工齡，拿了一萬多元的補(bǔ)償金，夫妻倆開了一家賣自行車的小店。不過，每個月收入不太穩(wěn)定，好的時候好，差的時候差，再加上自己又有兩個兒子要養(yǎng)，也正是用錢的時候，就顧不了燕語了。

　　而燕語的媽媽金秋因為傷透了心，經(jīng)人介紹遠(yuǎn)嫁到了外省。剛開始，她每年都會來看望燕語，買吃的、穿的、用的，還帶到自己新家去玩了一回。

　　后來，金秋的老公事業(yè)慢慢做大，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分不出精力再來管燕語，只是每年寄一些學(xué)習(xí)、生活用品來，表示沒忘記這個女兒。

　　“學(xué)費、書本費、校服、材料費……全部600元。嘖，這還只是一個學(xué)期呢！”燕建國有點心疼的說道。

　　張小英挺著剛顯懷的肚子，用三角眼掃了燕語一下，不陰不陽地說道：“職高?。课疫€以為是什么重點高中呢。這種學(xué)校讀出來有什么用？以后還不是給人家打工！不如早點踏入社會，賣賣衣服或者到廠里找份工作，再過幾年找個本份的人嫁了，也省得我們操心。”

　　“咳咳，這個，話也不是這么說。其實，讀書也是好事，是好事。就是這學(xué)費，真的有點多了?！毖嘟▏娧嗾Z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心里突然升起一絲憐憫。但是，想到老婆對燕語的不喜歡，想到兩個活蹦亂跳的小子，又急忙收回同情心，深深地吸了口煙。

　　“哈，讀書，讀書，不就一個職高么？我倒是要看看能讀出個什么名堂，真是笑死人！”張小英一邊摸著肚子，一邊冷笑著，原本就長的馬臉顯得更長了。

　　燕建國干笑了幾聲，從抽屜里拿出幾張鈔票，數(shù)了數(shù)，又放回去兩張，“這是500塊錢，這兩天天氣熱，沒什么生意，你先拿去吧，剩下的我再想想辦法?！?p>　　“你這個死鬼！”的一聲，張小英撲過來，一下子把錢打在地上，“不許給！我這肚里馬上又要生了，你想叫我們喝西北風(fēng)??？一個丫頭片子，比你兒子還重要，?。俊?p>　　“哎喲，你，你別動手。我知道，我知道，別碰到肚子?！毖嘟▏⌒囊硪淼胤鲋鴱埿∮⒆?，又低聲賠了好幾聲不是。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錢，抽了兩張遞給燕語，“快走快走，以后別來找我了。我條件也不好，有什么事你自己解決吧，解決不了就別讀書了，早點去打工?！?p>　　燕語抬起頭來，一雙杏眼像是看穿了眼前的一切，嘴角的淺笑更是讓燕建國覺得有些心虛。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個女兒從小就老實巴交的，這幾年跟著她爺爺奶奶生活，也沒聽說有什么變化呀，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此刻，燕語心中倒沒有太多的不平，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這人只是掛了個父親的名義而已，彼此又沒有相處的記憶，和上輩子的親爹比起來，渣了。

　　回到家，奶奶正在喂添哥兒吃東西，圓圓滾滾的小孩兒朝燕語伸出胖爪子，嘴里含著的米糊和口水一起往下流，瞬間融化了燕語的小心臟。

　　“奶奶，我來喂添哥兒吃米糊?！毖嗾Z抱過胖娃娃，低頭使勁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

　　“也好，那你看著點，我去買點菜。晚上你叔叔嬸嬸都要回來吃飯?！蹦棠贪淹脒f給燕語，又交代了記得把尿的事情，拎著籃子出了門。

　　燕語喜滋滋地抱著添哥兒喂了個飽，又給他換了口水兜，看著小家伙蹦跶著藕節(jié)似的雙腿，真是可愛極了。

　　等奶奶買了滿滿一籃子菜回來，添哥兒已經(jīng)趴在燕語懷里睡著了。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孫兒，李大媽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其實吧，燕語這孩子雖然不那么聰穎，可從五歲起就由自己帶長大，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呢，家里的孫子輩多，這么一個孫女就顯得有些不夠份量了。再說，現(xiàn)在自己的精力都放在添哥兒身上，等到下半年，老大家的又要生了，哪里顧得了那么多！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能吃飽穿暖就不錯咯！現(xiàn)在還要讀職高，比很多讀不起書的孩子強(qiáng)多了。

　　這么一想，李大媽心里最后一點負(fù)擔(dān)也消失了。她快手快腳地把從菜場宰殺好的老母雞洗干凈，肚里塞了生姜、枸杞、大棗，放到蒸鍋里清蒸，不一會兒，濃郁的香味就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