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家長里短
陳忠睦直到傍晚才回來，一進門，連連說著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姐夫，你也太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哪用得著這么生分。”燕建華拉了條凳子過來，招呼他坐下。
“是呀，你和我姐這學期都沒回來過，爸媽可一直念著呢。尤其是咱媽，一直叨嘮著，思思啥時候回來呀，要給她做好吃的呢！”李淑嬌攏了攏耳邊的大波浪，不大的眼睛瞟了瞟丈夫，露出個意味深長的淺笑。
這話原本也沒什么，只是用這樣的口吻和語氣說出來，就有點讓人不那么舒暢了。當然，這也是李淑嬌長期以來最擅長的說話方式，那就是話中有話，話里帶刺。
陳忠睦倒沒什么，他是男人，不屑和小女人斤斤計較，聽過了就算了，又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
燕雪梅性子直，正想熗回去，被親娘掐了一把手臂，才把喉嚨里的話給吞了下去。
燕建華訕訕笑著，看了一眼自家老姐，又看了看身旁的妻子，最終還是選擇做啞巴。反正他誰也不想得罪，都是自家人。
“好了，大家吃飯吧！”燕大爺給女婿和兒子各倒一小杯高粱酒，酒香彌漫了整個屋子。
燕語端著碗，一個人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碗里裝著白菜、豆腐干和幾片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坐在父母中間的陳思媛轉(zhuǎn)過臉，朝她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菜，悄悄地說：“你想吃什么我夾給你?！?p> “不用了，我吃不了多少，你自己吃吧！”燕語也回了她一個笑臉，輕聲說道。
兩個同齡女孩之間的互動，沒人注意，也無人理會。大人們高談闊論著國際大事、時事政治，吃得面泛潮紅，一壺酒很快就見了底。
“對了，你表姐好點了嗎？”燕雪梅夾了一塊紅燒肥腸放到女兒碗里，朝丈夫不經(jīng)意地問道。
陳忠睦抿了一口白酒，搖搖手，“她那是心病，治不好的，除非，嗯，除非有奇跡出現(xiàn)。”
“唉，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一個女娃娃，變成傻子，誰能受得了？你表姐真是命不好啊，不過好在男娃娃有出息，現(xiàn)在工作了吧？我記得他從小就是個聰明伶俐的，樣子也長得好。”李大娘也感慨道，還重重地嘆了一聲。
“他們兄妹都長得好，媽，你可能不記得了，我結(jié)婚的時候他表姐全家都來過，那時候小雯可能一歲多兩歲吧，已經(jīng)會說很多詞語了，又愛笑，特別討人喜歡。沒想到，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們沒看見她發(fā)病的時候，簡直……唉！”
“我也記得有這么一件事，沒想到是姐夫的親戚?！毖嘟ㄈA停下筷子，想了想說：“前幾天我聽一個在派出所上班的同學提起，說是兇手找到了，是同班同學，那時候也就是八九歲的年齡吧？惡作劇，把老鼠放到小姑娘衣服里，直接就把人給嚇傻了。”
“別說了別說了，聽得我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李淑嬌搓了搓手臂，做出一副驚恐的樣子。
大家自覺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又開始天南海北扯了起來。
唯有一個人吃著飯的燕語，心中升起一陣欣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小雯竟然是姑父表姐的女兒，也就是表外甥女，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牽線人嗎？當然沒有了！
她看了看桌上，只見酒菜已經(jīng)見了底，大伙也吃了快一個小時了，夠了。
一股常人看不見的精神力向四面擴撒開去，一會兒就覆蓋了整個房間。這股能量盈實而光潔，悄無聲息就鉆進了每個人的身體。
最先受到影響的是陳忠睦，畢竟他是最關(guān)鍵的牽線人，燕語傳遞到他身上的精神力最多。
他用手帕擦了擦嘴巴，對女兒說道：“思思，咱們?nèi)タ纯茨阈■┍斫惆?？你小時候，她還帶著你玩過。對了小語也一塊去，說不定有你們這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經(jīng)常去看望她，還真有奇跡出現(xiàn)呢！”
燕雪梅正想拒絕，可不知怎么地心里頭的想法卻變了，“行啊，要不要我也一塊去看看？”
“你在家吧，我們也去不了多久就回來。”
“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帶著兩個娃娃去吧，如果有什么能幫上的，盡管開口?！毖啻鬆斄晳T性地拿起煙桿，慢聲說道。
“姐夫你騎我摩托車去吧，這樣方便點?！?p> “我還沒考出摩托車駕照，可不能無照駕駛。還是打個出租車好了，三個人也挺劃算的?！?p> “這幾只香蕉你帶去吧，進口的。”李淑嬌破天荒地拿了個袋子，裝了一大串香蕉進去，遞給思思。
總之，所有人都在無意識中做著與往常不符的行為，卻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
燕語垂眸，掩住了嘴邊的笑意，拉著思思跟著陳忠睦上了出租車。
小雯家是郊區(qū)一棟陳舊的二層樓房，門前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大門的油漆已經(jīng)脫落，還能看得出曾經(jīng)鮮亮的顏色。
雖然是二層的房子，但面積并不大，上下兩層加起來不到八十個平方，因為考慮到女兒時不時要犯病，一犯病就要滿地打滾嘶聲嚎叫，所以童美娟帶著女兒小雯住到了一樓。
一樓一進門就是母女倆的臥室，一張一米五寬的雙人床就占了很大的位置，床頭擺放著幾個毛絨玩具，有的地方都磨破了又被縫補起來。樓梯下是一個衛(wèi)生間，看得出是近幾年才改造的，沒有任何異味飄出來，說明平時主人很愛干凈。
再上二樓，分別是廚房、父子倆的臥室、書房，很是逼仄。所有的家具雖然整潔干凈，卻很陳舊。
“這是一個還停留在十年前的家庭啊，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應(yīng)該是一個十分幸福的四口之家了?！毖嗾Z在心里嘆道，“不過，遇見我，也是你們幸運的開始?！?p> 她將精神力更多地散了出去，比之前在家里還要多上好幾倍。畢竟，她實在不是一個擅長說服別人的人，還是直接一點，簡單粗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