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夜做出的承諾,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會兌現(xiàn)!從此時此刻起,不止是我不會再使用鎖鱗陣,而且我保證,這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xiàn)鎖鱗陣了?!?p> “謝謝!”雖然眼前的這個陌生男子是敵人,但嘉澈卻仍忍不住向他致謝。
破夜仰面:“想感謝的話,去謝謝那個叫竹宮長義的人吧!”
“我很奇怪一件事情,”嘉澈說道:“為什么明明是敵人,但我卻對你沒有絲毫敵意,非但如此,我還覺得與你似曾相識。你面具下面,究竟隱藏了一張什么樣的面孔?”
“我面具下的面孔,不是早就給你看過了么?”這次換破夜錯愕了,他沒有想到嘉澈會問這么樣的一個問題。
“我是說你真正的面孔?!奔纬杭m正道,她感覺破夜在極力躲避這個問題,或許這是個驚天的秘密,而此時此刻,是她離這個秘密最近的時候。
“你所見的,就是我真正的面孔?!逼埔褂终铝嗣婢撸l(fā)著那種無底空洞感覺的眼神,正式從長義的瞳孔中散發(fā)出來的,“現(xiàn)在的我就是竹宮長義!”
“不!你不是!”
“是,我就是!”
“你若是長義的話,為什么不回家來?”嘉澈對破夜剛剛產(chǎn)生的一點好感隨著他生硬的否定而又消失了,她十分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破夜這種冒充長義的行徑,他的形式作風(fēng)與她所熟悉的長義一點也不一樣?!拔伊私忾L義,他絕不是你這樣的!”
“你真的了解他么?這個叫竹宮長義的人?!逼埔箤⑹治嬖谛厍?,像是在做自我介紹一樣,“你所了解的他,是他想讓你了解到的他,但你又怎么能保證你所知道的,是全部的他,真實的他?”
“那你又怎么能斷定我所知道的長義不是真實的長義呢?”
“你若是真正了解,又怎么會不選擇他!”破夜粗暴地打斷了嘉澈的質(zhì)問,“都是妄言罷了!”
嘉澈沉默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破夜的質(zhì)問,或者說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對于她來說,根本沒有答案。
“該結(jié)束了!”破夜冷冷地說道,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對嘉澈發(fā)怒,他需要冷靜一下,自己一個人思考一下。
“結(jié)束什么?”嘉澈發(fā)現(xiàn)不了破夜惱怒而又自責(zé)的狀態(tài),自然也理解不了破夜的意思。
“你該走了,回到你該去的地方!”破夜伸手向前輕輕一推,一股烈風(fēng)隨之而起吹向嘉澈。
嘉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輕悠悠地隨風(fēng)飄了起來,這股風(fēng)很強,但吹在她身上感覺很溫柔。她覺得自己被風(fēng)帶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飛著飛著,身邊灰白色空間終于起了變化,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暗,到最后,除了眼前的一片漆黑,嘉澈什么也看不到。
就好像是閉上眼睛時的感覺。
嘉澈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圣薇王府北院屬于自己的寢室里,周圍的家具陳設(shè)雖然并不怎么熟悉,但她能確定這些東西一點變化也沒有,嘉澈晃了晃自己的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而后看向窗外,傾注在院子中的月光淡然消逝,懸掛于夜空中的星光也沒有了蹤跡,晨光熹微,天色微明,朦朦皎月褪去了如水的光華,快要與天空融為一體,天快亮了。
于此同時,郁江岸邊的賈離亭之內(nèi),微微睜開眼睛的破夜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床邊的人,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踆烏。
“你醒了?”踆烏見破夜醒了,關(guān)切地說道。
破夜對踆烏有些印象,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你是?”
對于破夜沒有認(rèn)出自己,踆烏一點也沒感覺到怪異。他動了動自己右手中指上的墨玉戒指,隨后突然一掌打向破夜。白色濃霧迅速匯聚起來,凝成一面堅硬的盾牌擋住了踆烏的攻擊。
“你這一掌也太狠了!”破夜說道,但感覺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容器的意識又占了上風(fēng),自你蘇醒以來,這是第三次了?!臂Z烏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一點也不驚奇。
“這次多長時間?”破夜在枕邊找到屬于自己的那副面具,急不可耐地戴在臉上。
“我也不知道,”踆烏回答道,“一個月前在麗州城外你把隆化殺了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
“可我記得我昨天才把那個叫隆化的將軍殺了!”破夜回憶道,“這次居然有一個月的時間。”
“這么說這次你被他壓制了一個月時間之久?”
“不,也不對?!逼埔古貞浿?,將自己腦海中的碎片重新拼合起來,“我好像記得一些事情。”
“這么說你們在融合!”
“不可能!”破夜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沒有哪個容器能和我融合的,絕不可能!”
二人說話之時,一個面無表情的女子站在門口說道:“主上,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
“是誰?”破夜問道,他并不認(rèn)識這個聲音。
踆烏解釋說:“我為你新尋的護(hù)衛(wèi),替代鴻鵠的位置。”
破夜疑惑地問道:“替代鴻鵠!她怎么了?”
“三年前鴻鵠就失蹤了,除了她那柄已經(jīng)斷為兩段的寧蘆劍,什么也沒找到?!臂Z烏對于破夜的反應(yīng)更加疑惑了,“這些你都不記得了么?”
“好像記得,也好像不記得。”破夜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那鯤鵬,蒼鸞和帝江呢?你記得他們么?”
“鯤鵬受了重傷,再加上年事已高,死在了麗州城外面;蒼鸞的死是我的過錯,我沒能正確預(yù)計到竹宮長義的劍術(shù),致使蒼鸞死在了無影劍之下。”破夜一邊回憶一邊說著,“至于帝江,帝江在哪里?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踆烏向破夜講述道:“帝江的尸體是在落日谷附近發(fā)現(xiàn)的,看樣子是自盡而亡,而且你賜予他的戒指山鬼下落不明,至今都沒有找到。你都不記得了?”
“記得,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破夜感覺自己的頭很痛,許多記憶都是在一瞬間噴涌而出,而這些記憶都不是整段的,全都是一片又一片零散的碎片,“這個容器的的意志力遠(yuǎn)超上一個,看來我還是小瞧這個小子了!”
“你沉睡了不過兩年半就蘇醒了,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太多擔(dān)憂,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太疏忽了,就是這個叫長義的孩子在極力反抗你的控制與操縱才導(dǎo)致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臂Z烏自責(zé)道,“你需要跟我回萬仞山去,我用古法讓你沉睡,只要半年的時間,你就能完全壓制住長義的所有意識。”
“不需要!他是我的容器,他出生的意義就是有朝一日被我所占據(jù),一個容器而已,不可能戰(zhàn)勝我!”破夜一口拒絕了踆烏的提議,“將門外的人叫進(jìn)來!”
盡管擔(dān)心,但踆烏不敢對于現(xiàn)在的破夜的任何決議提出反駁意見?!斑M(jìn)來吧!”踆烏對一直在門外等候的女子命令道。
“是!”面無表情的女子徑直走到破夜面前跪下,“屬下參加主人!”
破夜命令道:“抬起頭來!”
女子抬頭,只是個十五六歲少女模樣的臉龐,但這青春年少的五官之中卻沒有夾帶任何表情,非但如此,從她身上似有似無地透漏出一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殺氣,與她衣服上的斑斑血跡一起,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身上怎么有血跡?”
“不是我的?!鄙倥穆曇綦m然清脆,但語氣中也不摻雜任何語調(diào),簡單的四個字說出口,非但沒有一絲該屬于這個年紀(jì)的柔美,反而讓人覺得更加的滲人。
“誰的?”
“外面的!”
“我的命令,我讓她把這店里的所有人都?xì)⒘?!”見少女回答不清楚破夜問題,踆烏自己解釋起來。
“殺了?”破夜有些不理解踆烏這么做的用意,“為什么要殺了?”
破夜又一次的反常問話,再度加深了踆烏的疑惑程度:“你居然需要理由!”
“需要!”破夜言簡意賅,卻不容置疑。
“因為這店里的人見過你的真面目了?!笨v然踆烏在疑惑,可他仍不敢違背破夜的意思,“你現(xiàn)在的臉是竹宮長義的,這位二公子在卡美拉都生活了二十年,難保會有認(rèn)出來的人,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叫她把人都?xì)⒘恕!?p> 此時的破夜不知為何想起了賈離亭外那個彈琴唱歌的老人,一股悲傷的情緒從胸中涌來,惹得他一陣酸楚?!拔沂窃陔y過么?”破夜在心中不停地問自己,沒有理會踆烏。
踆烏見破夜沒有理會自己的回答,便向他介紹起眼前的少女:“這個孩子是我在兩年前偶然發(fā)現(xiàn)的,是流國人從小就開始培養(yǎng)的殺手。我已經(jīng)試過了,這孩子只會聽從命令,沒有任何感情,完全就是一個殺人的工具?!?p> 有了踆烏在旁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破夜覺得胸中酸楚的感覺減少了許多:“能力呢?跟鴻鵠比,是強是弱?”
“我已經(jīng)試過了,較比鴻鵠還是差了一些,不過替代她的位置不成問題。”踆烏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女,仿佛是在看一件他剛剛完成的藝術(shù)品一樣,“算上我,你身邊的五大護(hù)衛(wèi)已經(jīng)折損了四個,需要補充了?!?p> “好,從今天起你就叫畢方!”
少女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破夜,她并不知道破夜賜予她名字的意義。
“主人給你賜名,還不叩謝主人。”
有了踆烏的提醒,少女才知道自己剛剛已經(jīng)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東西,趕忙拜謝:“畢方謝主人賜名!”
“起來吧!以后你還是跟著踆烏行事,我若有事情,自會通知你去完成!”破夜說完,又將頭轉(zhuǎn)向踆烏,“狄隆國內(nèi)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p> “我若是沒有安排妥當(dāng),又怎么能有時間來接你?!臂Z烏笑了笑,滿臉的自信,“已經(jīng)按你的要求安排妥當(dāng),半個月后四萬大軍就會出現(xiàn)在倚泉關(guān)外,這次咱們不打天衛(wèi)城,集中所有力量攻占麗州城。這樣算起來,一個月內(nèi)拿下麗州城沒有問題?!?p> “我已經(jīng)向波鈺奇國下了戰(zhàn)書,一個半月后攻打麗州城!”破夜糾正道。
“一個半月?為什么?”踆烏并不明白破夜這么做的原因,“一個半月的時間,等于你是在給波鈺奇國時間來集結(jié)兵力阻擊我們!你怎么會做出這么愚蠢的決定!現(xiàn)在的你究竟是馭痕還是長義?”
“你有意見么?”破夜的回答算是在告訴踆烏,自己的決定不容他的質(zhì)疑。
踆烏看著從破夜面具之下投射出來的深不見底的目光,短暫的思索之后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