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著話,云岫蹲了下去,等他站起來的時候,他的手中多出一條破破爛爛的塑料袋,手一抖,塑料袋缺口漏下幾根臟兮兮的薯條,他在袋子中的碎包裝中翻了翻,有半塊干面包從破掉的袋底滾到地上,拾起來看了眼便隨手扔棄,干面包翻滾著進了路邊的水溝。
見云醫(yī)生表情慎重,鐘尹打開電筒蹲下來幫忙找線索,除了在腳邊找到一小片紅色醬汁,零星的幾塊碎玻璃,并沒有其他發(fā)現(xiàn),他接過云岫遞過來的塑料袋有樣學(xué)樣的翻找一番,里面盡是一些零食的包裝紙,還有一些零食的碎渣,估計是剛剛那只土狗咬得,除此之外,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東西,面前的只不過是一只裝了不少吃食的購物袋,被丟棄在路邊便宜了饑餓的野狗,這由不得鐘尹想到一種可能性。
不久前這里有人遇到倒霉事了,八成是被劫了!
“你既然出來找人,總知道一些情報吧?!痹漆秵栫娨?p> 鐘尹點點頭:“胖子應(yīng)該是去買東西的路上被那伙人綁走的,酒吧就有賣吃的地方,不過那伙人想要在酒吧里綁人很難得手,所以胖子很有可能為了買吃的離開了酒吧?!?p> “所以你才會去酒吧后門?!?p> “沒錯?!辩娨c頭。
云岫盯著手中的紙片看,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見到鐘尹好奇地伸頭過來,他將紙條轉(zhuǎn)遞他,自己朝著不遠處街邊照出亮光的建筑走去。鐘尹看了眼紙片,它不過手掌大小的紙條,上面羅列了一些常見的零食飲料,右上角印著一家超市的名字,鐘尹猜測應(yīng)該是云醫(yī)生在塑料袋中找到的超市購物小票。
***
簡陋的隔板房房門緊閉,一只眼睛出現(xiàn)在門板的破洞外,它轉(zhuǎn)動著,掃過房間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見一切正常,眼睛的主人無聲的離開,他在門外的麻將桌邊坐下,點上煙,房間內(nèi)煙幕彌漫。
“葫仔,那胖子還是老樣子?”
“這死胖子腦子有病,嘴里面不知道念叨著什么,完全就是一傻子?!?p> “葫仔,那小子不會是被你打壞了吧,老大說過,不讓我們動手,否則到時候不好交貨。”
“我就扇了一巴掌,誰讓他不老實,胖子肉厚,打一巴掌能有什么問題,大驚小怪。咱們繼續(xù)玩,東風(fēng)!”
“哈哈哈,吃!”
“艸!開局就吃,你小子運氣賊好!”
大門外四個壯漢喝著飲料將麻將打得噼啪作響,大門內(nèi),劈啪作響的炭火不時飛濺出火星,將旁邊一動不能動的胖子燙得渾身打激靈。在火爐邊烤了半個多小時,胖子的皮膚上浮現(xiàn)一層血紅,汗?jié)n混著表皮油光仿佛一只在鍋爐中涮過的乳豬,干裂的嘴唇無意識地說出一些難懂的話。
“糖果、面包,糖果、面包,快來救我……”
“你們不會拋棄我的,不會的……”
***
晨曦超市。
伴隨著風(fēng)鈴丁零一聲輕響,云岫推開門走進超市,他眼中的這個超市空間并不大,占地不到三十平米,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云岫進去的時候她正一邊織毛衣一邊看著電視??吹接蓄櫩蜕祥T,老太太問了句要什么,見云岫要了個袋子走向商品架,老太太再次將視線放到電視上。
這個時候,超市門被重重的推開,懸于門邊的風(fēng)鈴碰撞聲略微刺耳,老太太不滿地看向大門,鐘尹急火火地沖到面前倒把她嚇了一跳。
云岫選好零食來結(jié)賬時,聽到鐘尹在打聽這張購物小票的主人,貌似老太太的描述和期望的很是符合,大保鏢樂得嘴都咧開了。結(jié)完賬,云岫推開超市門走了出來,鐘尹緊跟著推門而出,一臉愁容,保鏢男并沒有從老太太口中得到有關(guān)胖子去向的消息。這本就在常理之中,超市老板只會關(guān)心自己的生意,又怎會關(guān)心顧客光顧后去了哪。
“這大晚上的路上一個鬼影都沒有,要找誰打聽啊,一點頭緒都沒有。”
鐘尹如是的感慨,卻滿懷希望的看向云岫,見云醫(yī)生正眼不瞧自己準(zhǔn)備回酒吧,鐘尹緊趕幾步追了上來:“云醫(yī)生,你眼神好,黑不隆冬的角上都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說不定還有其他什么發(fā)現(xiàn)吧?”云岫沒有反應(yīng),他又不死心的追問?!氨热缗肿淤I好東西準(zhǔn)備回酒吧的路上,被人敲暈了綁走?不保險,先套個麻袋?不會是直接刀逼著走的吧?也不是不可能,那你知道他們是朝哪個方向走的么?”
云岫被問得煩了,表示自己又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仙,保鏢男才消停下來,他摸著自己的腦袋頭痛不已:“胖子喲,不要怪哥,哥是救不了你,只能怪你運氣不好,沒事走這種沒什么人的黑路做什么,害哥想找個目擊者都找不到?!?p> 兩人在路燈下站著,這里是正梁街,前方百米外KO酒吧燈火通明,他們站的地方隱約還能看到后門的保安亭。身側(cè)不遠處傳來沙沙細響,云岫看了過去,是兩只野狗在路邊的垃圾袋中翻找著食物,一只黃色土狗在路邊找到了什么,嗚嗚地呼喚另一個同伴,見同伴靠近過來,它自己又一路聞著走遠了。
“前面的大黃狗不就是剛剛被我們嚇跑的那只,后面那只小的八成是它的崽。”這個時候,失去方向的大保鏢也只能淪落到路邊看狗的無聊境地。
云岫點點頭,后面那只小黃狗估計只有兩三個月大,白天大街上人多不敢出來,大狗只好晚上帶它出來覓食。想到這里,云岫的腦中突兀的閃過幾片模糊的畫面,他凝神細想,企圖抓住那絲逃走的靈感,腦海中的記憶卻是從走出酒吧的那刻起不停的往復(fù)——破碎的購物袋、紅色的醬汁、尋食的大狗、滾進水溝的干面包,一抹電光在大腦中閃過,他急忙向鐘尹要了那張購物小票,看著看著云岫的神情變得詫異。
他快步走到此前大黃狗呼喚狗崽的位置,蹲身觀察了一會,還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什么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此時,幾十米外的地方,大狗早已找到了另一份食物,狗崽正低著頭在那里進食,短小的尾巴搖得歡快。
云岫站了起來,跟過來的鐘尹發(fā)現(xiàn)此時的他表情中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濃重的懷疑。
“鐘尹,你不是想找到胖子嗎,跟在那只大狗后面,也許能找到也說不定?!?p> 將小票還給保鏢男,云岫似是如釋重負,可是無論鐘尹如何追問,他就是不肯解釋緣由,只說目前仍舊是猜測,信不信隨你。當(dāng)云岫提醒他大狗要走遠了,保鏢男才急忙動身直追,雖然他還是不太明白狀況,追著狗跑的行為更是可笑至極,不過為了找到人,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
KO酒吧內(nèi)。
周虞佑打出的電話被接起,鐘尹急促的呼吸聲傳了過來,看情形大保鏢正在快速移動當(dāng)中。
“鐘尹,你那邊情況怎么樣,找到人了嗎?第二輪淘汰賽快要出結(jié)果了?!?p> “擦,比賽這么快就要比完了,丫的主辦方不是說第二輪有四十幾個人嗎,怎么這么快?”
聽到電話中壓抑的罵聲,周虞佑解釋說:“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第二輪淘汰賽只有半個小時的比賽時間,以擊敗人數(shù)配合擊敗積分制作為篩選規(guī)則,現(xiàn)在半個小時快要過去了,‘緹亞·塔佩歐’目前她的積分排在第二名,出線沒有問題。我估計到了四強賽,他們就要動手了,你那邊怎么樣,找到人了沒有?”
電話中突然間沒有了聲音,保鏢男似乎連呼吸都停住了,過了會,一股濃濃的受了委屈的小娘子氣息透過話筒撲面而來。
“少爺,我還在追狗啊,人還沒有找到……”
“……”
周虞佑想了一會,認真的說:“我的建議是,追狗的時候動靜不要太大,否則狗受了驚嚇瘋跑起來十個鐘尹也追不上?!?p> 手機中波動的噪聲逐漸緩和,鐘尹應(yīng)該是找了個地方停歇,他壓低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少爺說的我知道,我都是遠遠的跟著,就怕弄出個聲音嚇到這位‘姑奶奶’?!?p> “好,辛苦你了,你先忙,有進展通知我?!?p> 掛斷手機,周虞佑表情凝重地看著窗外,遠處穿過人潮向這邊走來的中年人停在選手區(qū)入口,酒吧工作人員上前詢問,遠遠的看見工作人員不停搖頭,中年人失去耐心,拿出證件在工作人員面前晃了晃,之后堂而皇之進入選手區(qū)。
周虞佑心中升起不妙的預(yù)感,他跑到選手區(qū)入口處,工作人員攔住他,警告說非參賽選手禁止入內(nèi),跟在身后的叢宇質(zhì)疑工作人員為何剛剛那個男人可以進去,那人同樣不是參賽選手。
工作人員的回應(yīng)非常堅決:無可奉告。
叢宇有些擔(dān)憂:“少爺,吳廣離的助手肯定是進去找蘇小姐了,我們怎么辦?”
“等著?!?p> 兩人返回不遠處的咖啡廳坐下,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選手區(qū)的出入口。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溫?zé)岬目Х纫毫魅敫骨?,依舊難以緩和周虞佑身上籠罩的涼意。
吳在傳媒娛樂這一行的地位就像是大家口中的龍頭老大,龐大到連KO酒吧這樣的外資連鎖品牌都要給他情面,選手區(qū)非選手禁止入內(nèi)的規(guī)則,在他面前猶如虛設(shè),卻把他周虞佑實實在在地攔在了外面。
果然還是出現(xiàn)了預(yù)料外的狀況,周虞佑自以為自己和吳廣離站在一條起跑線上,甚至自己還占據(jù)了蘇小姐這個熟人的隱藏優(yōu)勢,沒想到到頭來依舊在吳叔叔的手腕中落入下風(fēng),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表明在這里自己并不占據(jù)主場優(yōu)勢。
關(guān)鍵是面對吳廣離,蘇小姐會如何選擇。
不久前他已經(jīng)和蘇瓊會過面,提出合作的同時,并將他和吳廣離打賭的事情告訴了她,卻因此惹惱了蘇瓊,令對方拂袖而去。
于是,情況就變成了:自己的生死完全捏在蘇小姐的手上。
萬一蘇瓊最終選擇了和吳廣離合作,等待他周虞佑的將是一場大災(zāi)難。
希望我沒有看錯人吧,這位驕傲的大小姐不會妥協(x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