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平躺在床上,疲憊的他已沉睡過去,臉部不時緊繃的肌肉表明他的意識處于極度不安。
視野中一片灰蒙,看不到太陽和云朵,甚至看不到天空穹頂?shù)拇嬖?,嘰嘰喳喳飛過的麻雀才讓所站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天幕之下,大地之上。
用平遠的視線向前方看去,鵝卵石路的盡頭是拱起的荷橋,四處靜悄悄得可以聽見自己一步步邁出的腳步聲,云岫打了哈欠,只覺得兩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噠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在路邊的假山間震動,折飛的披風,嬉笑的猴面具,趙玉銘沖出假山群,奔跑中的他轉(zhuǎn)頭看了自己一眼。
他在向自己求助!
從眼前跑過的他逃入路另一邊的假山中,他的身后,有另一個腳步聲在快速逼近!
腳步聲的主人出現(xiàn)了,神色急切,旁若無人的追擊趙玉銘。
是在宴會見過一次的女人,她姓蘇。
云岫當機立斷,在女人經(jīng)過身前的時候,他站到她的必經(jīng)之路上,果然她撞了過來,云岫便順勢抱住她,假裝驚慌失措的摔跤,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
在自己的掩護下,趙玉銘順利脫身,可是這女人完全不是淑女,伸出拳頭就打。
天吶,天底下竟有如此強悍的女人!
而趙玉銘這個往日膽小如鼠的家伙,竟然沒有趁機跑掉,他中途折回躲在假山后面偷看自己被打的一幕。
夢境中的畫面因為趙玉銘躲在假山后鬼鬼祟祟的樣子發(fā)生了翻動,場景破碎開來。
這次,云岫出現(xiàn)在趙玉慈的書房里,帶著面具的趙玉銘坐在他的對面。
坐在書桌邊的趙玉慈臉含不滿地說:“這里都是自己人,能不能把面具摘掉,看著怪怪的?!?p> 趙玉銘護住面具,堅定的搖頭。
趙玉慈捂著額頭不再說話。
“下午你差點被抓到你知不知道,我明白這不是你的錯,是一個意外?!痹漆吨肛熕f,“但是你不該冒險回來,你以為你在假山后面偷看我沒有發(fā)現(xiàn)?我都發(fā)現(xiàn)了,難保那女人不會發(fā)現(xiàn),你太不小心了!”
趙玉銘低下了頭,接連咳嗽了幾聲,呼吸變得不太穩(wěn)定。
云岫不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關(guān)心的問道:“你的身體怎么樣?”
“……還好,撐得住?!?p> 趙玉銘深呼一口氣讓自己的氣息變得平穩(wěn),因為帶著面具,云岫看不到他的氣色,只能擔心的看著他。
“這是最后一次!”趙玉慈發(fā)話了,語氣不容反駁,“我已經(jīng)和那邊說好,今天是合作的最后一次,演武到此結(jié)束,答應(yīng)你的我會照著做,籌到的錢會全部用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我也希望這是你最后一次,以后不要這么拼命?!?p> 趙玉銘的視線越過書桌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見趙玉銘還是猶豫不決,趙玉慈的火氣一下子噴涌出來:“趙玉銘,你是我趙玉慈唯一的弟弟,你的命比任何人都要金貴,你為什么就是不好好愛惜自己呢?你想幫別人,我允許,我也愿意幫你完成你的愿望,但是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你因此丟掉自己的小命!”
“下個星期,等一切結(jié)束我們就出發(fā)去國外,你做好準備!”
趙玉慈離開書房,趙玉銘再次從激烈的喘息中穩(wěn)定下來。
他開心地說:“云岫,咱們又有錢了!”
“是啊,這都是你的功勞。”云岫更加擔心。
是你拿命拼來的。
“不,是我們大家一起努力的結(jié)果,下午我們?nèi)ジ@喊?,帶上禮物去看看孩子們?!?p> “今天可能不行,晚上我有點事,下午得做一番準備,明天吧。”
“好,就這么說定了?!?p> 趙玉銘夾帶喜悅的聲音把夢境的畫面帶到了夜色濃重的午夜,這次,云岫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高點,正對著自己的是書房北面的玻璃窗。
云岫透過窗簾的縫隙朝書房內(nèi)看去,只見一只全身黑色毛發(fā)的貓站在書桌的文件上,一對水晶般的貓眼透過玻璃注視著自己,貓臉上還帶著擬人的嘲笑。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活見鬼了,又遇到倒霉的黑貓!
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一定是在做夢。
云岫跳下橫梁,書房的玻璃嘩啦一聲巨響,窗戶木框和玻璃碎片隨著巨響紛飛出去,一道魁梧的人影出現(xiàn)在身后,伴隨而來的是野獸般的吼叫聲。
突然的恐懼讓云岫本能的逃,逃跑的路途無比的漫長,路途只是路途,沒有曲折的假山群,沒有試圖救援的人們,入眼處除了腳下的大道,大道外的一切都是虛無的灰色,云岫生出絕望,在世界僅剩的大道上拼命地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
直到他看到終點,一座插著陰陽旗的演武臺,他不得已在終點和追殺自己的兇獸面對面。
他被兇獸的爪子貫穿了胸膛,近距離的注視,他看清了兇獸的面目,以及向自己咬來的猙獰巨口。
……
呼的一聲,云岫地從床上坐起,不停地喘著氣,腦門上更是虛汗一片,他迷茫地打量四周,這是自己的房間,顯然他又做了噩夢。
最近趙玉銘被害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壓力,連頑疾一般纏著自己的恐怖夢境都罕見的換了個花樣。
這次的夢中,他以趙玉銘的身份直面兇手,而殺死自己的兇手……
哎,心理學家說過,夢境是人類真實思想的投射,不知不覺暴力女給自己留下了心理陰影,都發(fā)展成在自己的噩夢中做大反派了。
做女人做成這樣真是失敗。
蹬~蹬~
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云岫拿起手機,說曹操曹操就到,是暴力女打來的電話。
“喂?!?p> “到貓眼工作室來,我們有新發(fā)現(xiàn)?!?p> 接到蘇瓊的電話,云岫立馬來到貓眼工作室,事實上工作室就在正梁街邊,和云岫家隔著一個小區(qū)的距離。
進入工作室的大門,一眼就看到圍在電腦前的蘇瓊幾人。
“發(fā)現(xiàn)什么?”云岫靠了過去。
蘇瓊解釋說:“拿到兇殺案的視頻后,三子就一直嘗試對視頻處理,今天終于就結(jié)果了。”
在蘇瓊的示意下,云岫朝三子操作的電腦屏幕看去,只見屏幕中正播放著發(fā)生在演武臺上的兇殺視頻,看起來和原先的沒有區(qū)別,只見三子調(diào)出一個軟件界面操作一番,視頻畫面中原本因為夜色模糊不清的畫面瞬間變亮許多,因黑暗而失去的畫面細節(jié)一下子暴露在眼中。
兇手穿著兜帽衛(wèi)衣,一步步逼近絕望的趙玉銘,兇手抬起手,這次畫面中可以較為清晰地看到兇手手中的兇器,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爪形武器,而是活生生的一只野獸的獸爪!
電腦前的眾人臉色都不好看,大概是被嚇到了,蘇瓊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想到一些事情。
屏幕中,趙玉銘倒在血泊中,猴面具掉落地面,兇手在趙玉銘身上翻找,那個猴面具一度被他撿起又扔棄,他從趙玉銘的脖子上拿走像是項鏈的物件后立刻離開。
果然,兇手從趙玉銘身上拿走了一樣東西,也許正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兇手離開演武臺后,過了一會兒,趙玉銘睜開眼,他艱難的偏轉(zhuǎn)頭部,也許眼角的余光看到投影儀的亮光,他的臉上升起一絲希望,他竭力地用手支撐身體,讓自己的臉正對著投影儀的方向。
他像是要表達什么,嘴部一開一合,幅度很微弱。
哥……有人……要……殺你……
云岫卻從嘴型中讀出趙玉銘想表達的意思,這一刻,他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兇手想殺的是老趙,趙玉銘只不過是遭受池魚之殃的可憐蟲。
“你懂唇語?”云岫的不正常的臉色讓蘇瓊明白過來。
云岫點頭,不想在這上面多加解釋。
“這件事要盡快通知賴隊長,兇手真正要殺的是身為兄長的趙玉慈,因為長相,兇手認錯人,以致趙玉銘被害。”
“你來之前,我已經(jīng)把視頻發(fā)給賴隊長,警方一定會派人保護趙玉慈,這點你可以放心?!?p> 云岫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他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楊院長?
接通電話后,楊英倫焦急的聲音出現(xiàn)在手機中:“云醫(yī)生,博焱不見了,他常去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我給他的手機也打不通。他在你那里嗎?”
打擊之后接著噩耗,云岫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
安慰了楊院長一番,他告訴蘇瓊說:“博焱出事了?!?p> 蘇瓊眉頭一皺,說道:“我下午去福利院,那個時候在房間就沒看到他,可能是去哪里玩了。”
“不可能?!痹漆恫患营q豫的否決這種可能性,“今天是楊院長的生日,他絕對、必須在福利院,這是他和朋友們的承諾,要給他們的楊爺爺過一個難忘的生日?!?p> “楊院長的生日宴會上沒看到他?!?p> “所以,他一定是出事了?!?p> “我這就報警!”
“給賴隊長打電話,這樣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