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永長暗暗向云岫豎了豎大拇指,大家著手研究布谷鳥鐘中出現(xiàn)的圖案。
很快大家發(fā)現(xiàn),這個布谷鳥鐘鐘冒出來的玻璃鏡裝置本質(zhì)上是一個小型投影機,它把預(yù)存的某些畫面投射在對面的墻體上,這種方式就像在電影院中看電影一樣。
“我去,實驗室的主人真是個怪人,活生生把自己的辦公室做成密室游戲,要找到東西,得根據(jù)正確的線索一步步玩下去?!碧埔澜芡虏鄣馈?p> “后面的線索應(yīng)該就在投出來的畫面中,大家都認真看,集思廣益。”賴永長說道。
大家把注意力放到投影機投射的畫面上,類似水墨畫風格的開場,出現(xiàn)了一個手術(shù)臺,一只黑狗被綁在上面,一雙巧手用手術(shù)刀劃開黑狗的胸腔,它的心臟被摘出,用一塊黑色晶石放入其中作為替代。
經(jīng)歷一段時間的修養(yǎng),失去心臟的黑狗奇跡般康復(fù),它被放生,成了一只流浪狗,游走在大街小巷。很快,本就不強壯的它遭到其他流浪犬的追趕,打狗隊驅(qū)車追趕它,熊孩子拿石頭扔它,它幸運的從狗肉店屠夫的手中逃脫,迎來了它最大的敵人——饑餓。
它倒在陰暗的小巷中,奄奄一息。它才重獲自由,還不想這么死去,它需要食物,即使那是腐敗的、惡臭的、讓人望而生厭。
只要是可以果腹的食物。
上天似乎聽到了黑狗的祈求,一具鮮活的、剛失去性命的人類尸體倒在它的面前——狗肉店屠夫在回家的路上遭遇劫匪命喪于此。
黑狗沒有反抗上天的意愿。
這天以后,黑狗學(xué)會了向敵人露出獠牙,它鮮血淋漓地追殺野狗群,統(tǒng)領(lǐng)著野狗們噬咬與它作對的人類,那個曾經(jīng)用石頭扔它的熊孩子永遠的消失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
從此,黑狗成了統(tǒng)治一座城市的地下王者。
投影機的畫面灰暗下來。
警員們你看我我看你。
“我的爺,十八禁動畫喲……狗皇帝黑暗史,還配字幕旁白的。”郝大成不大確定的說道。
“里面的建筑風格和人物服飾,像是最后一個朝代。”
“不知道那個塞進黑狗身體里面的黑色石頭是什么東西。”
“看,畫面又出現(xiàn)了?!?p> 王者是孤獨的。
黑狗離開了那座城市,四處流浪,它有些想念曾經(jīng)那個溫馨的家,那雙將它按在手術(shù)臺上的手。
有一天,四海為家的它穿過一個狗洞,來到一個神奇的地域,這里的人類同樣是黑頭發(fā)、黃皮膚,但他們出行卻是腳踏飛劍,雷厲風行,吃喝無一不是仙汁玉液,裊裊生香。這些強大的人類自稱來自狗洞外那個平凡的世界,他們說那里才是他們的根,是需要守護的地方。
黑狗懂了,自己是從那個需要守護的地方而來,在這個地域,弱小的它需要人類的贍養(yǎng)。于是,它向他們討要裊裊生香的食物,他們卻降下雷霆將它劈得落荒而逃。
“劇本從爭霸片變仙俠片咯?!焙麓蟪蓢K嘖的怪笑道。
“不要出聲,繼續(xù)看下去。”
黑狗不明白,自己明明應(yīng)該是被守護的一方,人類的行為激怒了它。它拖著重傷的身軀,以野草野果為食,終于熬過了垂死。
它爬上山巔,向天嚎叫,發(fā)誓沒有任何生命可以凌駕在它的頭上。
未來的日子中,它潛入人類的地域興風作浪,趁機偷取仙果靈藥食用,身軀變得日趨強大。
它開始占山為王,奴役無數(shù)的野獸為它尋找奇跡般的靈物,讓它們滋潤自己身體。
終于,經(jīng)過漫長的歲月,它成為這個地域唯一的妖。
有一天,人類發(fā)現(xiàn)了它的存在,糾集無數(shù)強大的勢力試圖剿滅它。
毫無意外,它敗了,寡不敵眾。
但是,它卻發(fā)現(xiàn)了這具身軀的秘密,它不會死,仿佛死神遺忘了它,即使被人類殺死,它也會再次復(fù)活!
這成了黑狗最大的依仗,它開始向人類復(fù)仇,一個個人類勢力在它的血腥報復(fù)下覆滅。
這樣的舉動引出了人類中的最強者,仿佛終極之戰(zhàn),最強的仙和最強的妖,兩者持續(xù)不斷的戰(zhàn)斗。
仙敗了。
黑狗屠滅了所有得罪它的勢力,成為這方世界的霸主。
投影機的畫面再次灰暗。
辦公室中沒有人說話,實在是找不到形容詞形容眼前這個詭異的情形。
過了幾秒鐘,投影機的畫面再次亮起,出現(xiàn)在其中的是一雙修長的手,黑狗欣喜若狂的在主人的身邊搖著尾巴。
主人卻告訴它,她很失望,她放任它自由,給它不懼死亡的力量,是為了讓它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任性的破壞。
黑狗很疑惑,被拋棄的它為什么要為此承擔起責任,這一切明明是主人的錯!
但主人是不可戰(zhàn)勝的,沒有生物可以反抗她,她無情地刨開它的胸膛,摘出黑色的心臟拋向覬覦已久的食腐者。
主人轉(zhuǎn)身離開,黑狗的尸體被禿鷲啄食得干干凈凈,吞食了黑色心臟的食腐者卻化作干尸,散發(fā)著無窮的怨恨氣息,沒有生物愿意靠近它。
經(jīng)年累月,干尸散發(fā)的氣息不再偏于一隅,它擴散著,仿佛劇毒毒氣,所到之處遮天蔽日,植物因此枯萎、野獸斃命,逃難的仙人們紛紛從飛劍上墜落,像是天上下起了恐怖的雨。
最終這股氣息蠶食整個超凡地域,荼毒一切生靈,在如此末日中,主人再次降臨。
怨恨的氣息在她面前乖巧蟄伏,強大的她仍舊不能讓生靈死而復(fù)生,她嘗試煉制草藥拯救奄奄一息的人們,她成功了,救活了一個兩個,卻救不了偌大地域的茫茫眾生。
她遙望這方充斥著痛苦和絕望的天地,深深的嘆息。
她找到食腐者尸身并將其毀滅,不祥的黑色心臟卻在她的力量下頑強的存活,難以毀滅。主人用一枚八卦鏡片將它封禁在超凡地域的中心處,連通超凡世界和平凡世界的狗洞被主人一手抹除。
這將是一塊被遺棄的大地,超凡的人類就此滅絕。
而在平凡世界中,一場跨越百年的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了,承載著輝煌的民族承受著外族的傾軋和摧殘。失去超凡的力量,黃皮膚的人們只能用平凡的生命為根,在戰(zhàn)火硝煙中浴血戰(zhàn)斗。
到此,投影機的畫面定格在“結(jié)束”兩字。
作為觀眾的云岫忙按住跳動的眉頭,一臉莫名其妙的荒謬感。
動畫告訴他們一個道理:一只任性的黑狗導(dǎo)致隱世仙人的滅絕,漸而導(dǎo)致炎黃民族的衰退,以至于在戰(zhàn)爭中遭到其他國家的欺凌。
“媽媽咪,又從仙俠片演到戰(zhàn)爭劇!”郝大成有種一輩子活得不如狗的感覺。
啪嗒!
掛在墻壁上的布谷鳥鐘仿佛一扇柜門,整個向一側(cè)打開,露出里面四方的空間。大家連忙靠攏過去,賴永長已經(jīng)從中掏出一個形似佛龕的木盒。
它近似半米高度,四方結(jié)構(gòu),通體黃楊木材質(zhì),其上雕刻著各色人物,或跪拜哭泣、或指天吶喊,表情神態(tài)極盡扭曲,栩栩如生,而從木盒敞開的一面中可以看到其內(nèi)的物件。
一個瓷瓶,一顆被漁網(wǎng)似的光球包裹的黑色心臟,以及在光球上方做無規(guī)則自轉(zhuǎn)的八卦銅鏡。
“我看到了什么?哈哈,說了你不會信。我以為所有的一切只是編造出來博人一笑的故事,眼前的世界只存在普通人,吃喝拉撒,沒有人可以例外。世界末日只是個笑話,生老病死是每個人的宿命。直到我看到那面鏡子,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個世界真正存在讓我恐懼、無法猜度的力量。我因此害怕在不可知的地方,有人會打開潘多拉的魔盒,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
記憶中,趙玉慈深沉的聲音如同一通冰冷的河水,在蘇瓊的身軀中沖刷著。這股寒流,同樣肆虐在這個房間內(nèi)所有目擊者的心中。
……
演武場入口外,將木盒用黑布蓋上交給郝大成,賴永長回身對蘇瓊和云岫兩人說:“蘇顧問,云專家,這個東西我們要帶回警局嚴加看護,不能放任它在外面,一旦被不懷好意的人利用,將會是毀滅性的災(zāi)難。”
“賴隊長你相信?”蘇瓊問道。
“海邊有鬼船出沒,野獸能和人改造在一起,信不信由不得我了?!辟囉篱L苦笑。
云岫倒是粗神經(jīng),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揚了揚手:“賴隊長,世界的未來就交到你手上了!”
賴永長整肅神態(tài),全副武裝的重案組成員們隨同,帶著木盒離開演武場。
云岫揮手告別,習慣性的一個困哈,見身邊的蘇瓊心事重重,取笑道:“暴力女,你不會是害怕吧,這可一點都不符合你的設(shè)定誒?!?p> 見蘇瓊依舊眉頭緊鎖,他一臉稀奇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吧,今天就由我告訴你一個真理。云專家曰:末日傳說皆不可信,未卜先知圣賢都難。即便這個世界末日的預(yù)言不少,可是最終連造出神跡之城的瑪雅人都被現(xiàn)實打臉。作為普通人的我們只要好好活下去,負責老死就足夠了,其他的多想也沒用。”
“暴力女,我要回去補覺了,再見吧?!?p> “蟲子你說……”蘇瓊突然開口拉住云岫離開的步伐,“要是那顆心臟沒有了八卦鏡子會怎么樣?會不會像故事中一樣,世界末日來臨,所有人都會死。”
云岫停下離開的腳步,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也許吧,反正只要我們按照劇本走保護好鏡子,即使末日故事是真的,妖怪心臟也沒有鬧幺蛾子的機會,大家都會沒事。”
“是啊,不能失去八卦鏡子,大家不能出事……”蘇瓊沮喪地喃喃道。
可是。
可是我要怎么辦,我要回家啊,沒有它,我就永遠都回不了家。
演武場入口,天祿石像在陽光下湛湛生輝,蘇瓊一臉茫然,重案組護送銅鏡離開的路途盡頭,父親仿佛正溫和的向他的女兒招手。
凱勒麗瑟,離開家這么久,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