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的男子此刻正摸著自己的下巴,大咧咧地坐在屋內(nèi)的緩臺上,翹著二郎腿,饒有趣味地看著屋內(nèi)的眾人。
“初次見面,信長公子?!蹦凶有Σ[瞇地說道:“請別沖動,我現(xiàn)在無意傷害你們,只是想和你談?wù)?。?p> “談什么?”信長很快恢復(fù)了冷靜,他知道對方所言不虛,當池田恒興一擊不中的時候,男子本來是可以趁勢反擊的。
可是他沒有,說明他另有目的。
“嗯,聽到了很有意思的對話,能給我個棗子吃么?”男子答非所問,真的向信長伸出了手。
“你我非親非故,為何要給你吃?”信長直視著對方的雙眼問道。
“那你為什么愿意分給這位……竹千代殿下棗子呢?”男子撓了撓頭,似乎真的沒找到什么合理的理由,于是反問道。
“因為他是我的竹千代弟弟,”信長看了一眼竹千代,接著說道:“而且他的家臣在幫我做事,理應(yīng)得到我的獎賞。”
“幫你做事就有獎賞么?“男子眨了眨眼睛,”可他是個三河人,和你們尾張人不是敵對的么?“
“哪里人有什么關(guān)系?”信長反問道,因為穿越而來,他對這些家族之間漫長歲月里積累下的仇恨,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而且在信長的觀念里,一個人的價值,不在于這個人出身如何,關(guān)鍵還看這個人本身有沒有過人的能力和出人頭地的意愿。
“哪里人沒有關(guān)系么?”
像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話一般,男子張大了嘴巴,不過驚訝之色很快就消失了,而一對烏黑的眸子里,開始有異樣的光芒在閃爍。
信長不解,對方為什么會在這種天經(jīng)地義的問題上糾纏不清,他哪知道在島國這個社會,出身幾乎決定了一切,各階層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公卿的子女天生是貴族,武士的孩子往往都是武士,而農(nóng)民的子弟就永遠被束縛在土地上,沒有人可以改變這一切。
直到某個人的出現(xiàn)……
只是這個對此茫然不知的人,有點不耐煩了,“喂,你怎么這么多問題?你到底想要談什么?”
“我……”
“彥……右衛(wèi)門?是彥右衛(wèi)門兄長么?“呆愣愣的池田恒興忽然大叫,打斷了男子的話,聲音大得連信長都嚇了一跳。
“誒呀呀,真可憐啊,”男子摳了摳耳屎,然后很瀟灑地吹掉,“恒興你還是這么遲鈍???”
“真的是彥右衛(wèi)門兄長,您怎么會再在這里?”池田恒興高聲叫道,語氣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怎么回事?你們認識?”信長滿眼疑問,急忙打斷了二人的寒暄。
“殿下,這是我的遠房姑表兄弟,名字叫做瀧川彥右衛(wèi)門一益,來自近江甲賀郡。”意識到忘了向信長介紹,池田恒興急忙轉(zhuǎn)過來,恭恭敬敬地回答信長的問題。
“不錯,在下瀧川彥右衛(wèi)門一益,給您見禮了!”剛才還表現(xiàn)得羈傲不遜的瀧川一益,忽然也以一個很標準的姿勢,向信長行禮。
“哦,遠房的姑表兄弟……”信長在心里盤了盤,覺得自己搞不清這種復(fù)雜的親戚關(guān)系,很快放棄思考這個問題,“那你的來意是?”
“我本來……是來刺殺您的!”瀧川一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實情說了出來。
“啊?”剛剛放松的池田恒興馬上又警惕了起來,隨即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厲聲問道:“這是為什么?兄長不是在六角家出仕么?”
“放松下來!”信長按住了池田恒興的肩膀,“他也說了是‘本來’了,若是他還想動手,恒興你的腦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這話說得池田恒興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其實他心里也明白,任誰都看出瀧川一益要比呆呼呼的自己要強得多。
“早就不在六角家了……”說到這兒,瀧川一益也是一臉尷尬,“如今我四處流浪,靠著替人消災(zāi)的差使生活?!?p> 信長聽明白了,瀧川一益是類似傭兵性質(zhì)的流浪武士,那想必刺殺自己也是受人指使嘍?
他把這個問題拋了出去,瀧川一益回答道:“不錯,最近確實有人在暗中招募愿意刺殺您的家伙。不過他們很謹慎,經(jīng)過了好幾手的仲介人,很難查清對方的身份。”
如果連瀧川一益這種暗地里工作的人都查不到,那么線索恐怕已經(jīng)斷了,信長思索了一下,自己手中沒有足夠的人才,看來追查不下去了。
不過瀧川一益帶來的這個消息還是非常重要的,既然知道有人要暗害自己,那以后行事就得更加小心了。
“那么,瀧川殿,你現(xiàn)在想要做什么呢?”繞了一大圈,是時候讓瀧川一益說出自己目的了,信長主動開口相詢。
“我……我想成為您的家臣,殿……殿下……”因為激動,瀧川一益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因為出身甲賀郡的忍者世家,我不能成為一名活在陽光下的武將,曾被好多家族所拒絕,但是剛才聽了殿下您的話,我……我覺得自己還是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對么?”
面對滿臉期待的瀧川一益,信長沒有說話,他將口袋里剩下的冬棗分作三份,將其中兩份分別遞給池田恒興和瀧川一益,他們茫然地接過冬棗,不明白信長的意思。
然后他轉(zhuǎn)頭對身后靜視著一切的松平竹千代說道:“竹千代你看,你有兩個家臣,現(xiàn)在我也有了兩個家臣了!”
松平竹千代什么都沒說,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看出了信長心中的喜悅。
“恒興、一益,不要客氣,吃吧!”信長對急忙拜伏在地的二人說道,然后他便抓起自己的棗子,學(xué)著竹千代之前的樣子,喜滋滋地吃了起來。
“好吃!”瀧川一益咬了一口冬棗,強忍住眼眶中因為喜悅而泛起的淚花,大聲地稱贊著。
“嗯,這棗真甜。”池田恒興附和道,他也很替自己的表兄高興。
“對了,一益,你剛才那是忍術(shù)么?”信長想起瀧川一益剛出現(xiàn)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隱身于陰影,好奇地問道。
“啟稟殿下,小人雖然出身忍者世家,但對于忍術(shù)也不敢說是特別精通,碰上真正的行家就高下立分了?!睘{川一益老實地答道。
“哦?已經(jīng)這么神奇了,竟然還不算是精通?”信長實在不能理解忍術(shù)的原理,對瀧川一益的話有些半信半疑。
“嗯,若是精通忍術(shù)奧秘的上忍,是可以殺人于無形的,”瀧川一益解釋道:“而屬下一進了房間就被恒興發(fā)現(xiàn),實在是慚愧至極?!?p> “那哪里有你說的上忍?”
“就屬下所知,附近的伊賀郡就有上忍?!?p> “哦~”信長默默地在心中把這個地名記了下來,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最厲害的忍者。
“比起忍術(shù),屬下這些年游歷各地,有一件更加神奇的物事要獻給殿下?!闭f完,瀧川一益從身后取下背囊,背囊中有一根長條形的東西,被布緊緊地包裹著。
“是什么?”
聽到瀧川一益說這東西比忍術(shù)都神奇,信長好奇心大增,就連池田恒興和竹千代等人也把腦袋伸了過來,想看看這背囊里到底藏了什么。
就見瀧川一益把背囊解開,把包裹得帆布一層層揭下……
“咦,火繩槍?”
信長失聲叫道。
“啊?殿下識得此物?”瀧川一益大吃了一驚,他原本準備把這火槍當做“天下第一稀罕物”夸耀一番,沒想到此時卻被信長一語叫破。
怎么可能不識得?
雖然只是最古老的火繩槍,但前世身為射擊俱樂部會員的他,對于槍械的發(fā)展歷史還是多少了解的。
可惜他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雖然會使用,但卻不像那些穿越的理工狗一樣,能在這個時代自行開發(fā)制作(雖然他覺得挺扯淡)。
信長穿越時并不知道這個時代已經(jīng)開始使用火器了,于是他問道:“這火槍是從哪里來的?”
瀧川一益輕撫火槍的槍筒,開始講述這根火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