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夏青的選擇
“坐坐坐,都坐啊。”
從河邊匆匆回來的阿媽,把半身水叉往邊上一甩,手抄起井邊盆里的水洗洗手。
“來,我家正好燒了水,一人一碗喝上解解渴。”
隔壁胖姨端來了一疊碗,手里領(lǐng)著銅壺。
敲鑼打鼓的人笑臉僵住,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沒人上前接碗。
李曉凱見此,走出去接過碗,一個個擺起來,“謝謝姨,請各位叔叔大哥們喝茶咧。”
擺完碗之后,李曉凱又親自倒了半碗熱水,阿媽領(lǐng)著剛從井里打上來的井水,再將水添滿。
“謝謝狀元郎,謝謝嫂子(謝謝嬸子)”
敲鑼打鼓舞獅的人,這才笑呵呵的端起碗喝水。
喝茶喝茶,不一定得有茶,但由狀元郎親手倒的,又有狀元郎家的水,也討個喜慶不是。
這些人也不是真要沾沾什么莫須有的文氣,就是湊熱鬧討個吉利。
他們來的時候,可都聽說了,李曉凱的成績可了不得,蘇省的狀元也就比他多一分,第二名跟他成績一樣。
可能要是李曉凱住在城里,說不準(zhǔn)第二名就是他咧。
“辛苦各位,辛苦各位了?!?p> 李愛國也趕了回來,他跟妻子一同收到信息,不過他先去李愛紅家一趟,拿了點東西。
“甭客氣,喜錢不能拒絕。來,一人一份?!?p> 阿爸拿著從二叔家拿來的五塊錢挨個發(fā)著,二叔在后面緊接著散煙。
嘴上抽著大前門,手里捏著五塊錢,每個人心里都美滋滋的。
鄉(xiāng)下敲鑼報喜,最大也就這規(guī)模了,李家做事敞亮!
阿媽看著被散出去的錢,即心疼又高興。
“茶也喝了,賞也領(lǐng)了,兄弟們退了,七月鮮花盡芬芳,捷報頻傳喜氣漾。金榜題名心愿遂,笑語聲中眉飛揚。親朋好友來祝賀,舉杯共飲祝福長。愿你學(xué)府再努力,博學(xué)多識做棟梁!”
最后兩句,是對著李曉凱說的。
“謝謝,謝謝各位?!?p> 李曉凱笑著點頭,送他們離去。
送走了報喜人,還沒來得及看入學(xué)通知書,村民們一個個都擠了進(jìn)來。
李家人挨個招呼著,堂屋坐不下,后來的人干脆站在屋子外的曬谷場上張望。
前赴后繼,絡(luò)繹不絕。
跟李曉凱家賓客滿堂相比,夏青家可以說是門可羅雀。
“要不復(fù)讀再考一年?”
夏父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
“再考一年也要錢啊?!?p> 夏母偷偷瞥夏父一眼,她心里并不樂意再讓夏青讀書,兒子都二十一了,再不結(jié)婚就該找不著媳婦。
姑娘結(jié)婚后,還能補貼點彩禮,他們老兩口也能輕松些。
“我考慮考慮,再想想?!?p> 夏青慌忙跑開,她受不了父母的眼神。
李曉凱收到了金陵大學(xué)的入學(xué)通知書。
她收到了金陵職業(yè)大學(xué)的入學(xué)通知書。
就在同一天,同一個錄取城市。
兩所大學(xué),僅僅相差兩個字,卻天塹鴻溝一般,令后者拍馬難追。
走著走著,夏青猛的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李曉凱家附近。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李曉凱家堂屋里進(jìn)進(jìn)出出。
夏青的眼神中,充滿著羨慕與……喜悅。
是的,她也不知道為何會覺得比自己考上還要喜悅,應(yīng)該是充滿羨慕跟酸楚才對。
如果,她是三毛,他是她的荷西該多好,兩人不問世事,居住撒哈拉。
若她不喜歡,百萬富翁也不嫁。
若她喜歡,千萬富翁也嫁。
除了喜歡與不喜歡的兩種有錢人,她還有他。
若是他,溫飽即可,甚至她還可以少吃一點點。
摒除胡思亂想,夏青有了選擇,走讀如何?自費如何?不包分配又如何?
終究,她要走出一條屬于她自己的路。
“那李曉凱真考上了?還考了市第一?不能吧?!?p> 狗剩媳婦聽到消息后,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親自走到李家附近,看人來人往的架勢,才狼狽回家。
“哎呦,李家那小子狗屎運怎么那么好,還真讓他給考上了?!?p> 狗剩媳婦回家后唉聲嘆氣的,這年頭大學(xué)生的震懾力還是挺強的。
“考上很正常,李家小子打小讀書就是一把好手。”
跟媳婦相反,狗剩得到李曉凱考上消息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氣。
“哼,考上大學(xué)又怎么樣,我們家廠里還有一個大學(xué)生呢?!?p> 狗剩媳婦聽狗剩沒有數(shù)落李曉凱,心里老不情愿。
“行了,你也不嫌丟臉。等李家擺酒席,你去隨個禮,五塊十塊都成,跟大家伙一樣?!?p> “還要我去隨禮?趙狗剩,又不是你兒子考上,憑什么叫我去隨禮?你愛叫誰叫誰,叫你廠里的狐貍精也別想叫我,別以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勾當(dāng)子事我就不知道!”
狗剩媳婦爆發(fā)了,李曉凱考上就考上,怎么要她低人一頭去隨禮,大學(xué)生?大學(xué)生了不起啊,大學(xué)生家里有十萬塊錢嗎?
原子彈不如茶葉蛋,手術(shù)刀不如剃頭刀,大學(xué)生牛個屁。
“你!”
啪!趙狗剩被氣的一巴掌扇過去,這娘們見識怎么這么短,什么都不知道嘴還能說。
“哇,趙狗剩,你個沒良心的。我為你趙家生兒養(yǎng)女傳宗接代,現(xiàn)在你有錢了,找小狐貍,看不上我了是吧?還打我,行,趙狗剩,我今天跟你沒完?!?p> 狗剩媳婦被扇的哇哇大哭,張牙舞爪朝著趙狗剩撲過去。
趙狗剩被自家的瘋婆娘嚇了一跳,往后躲開瘋婆娘的指甲,這一下要是撓實了,一準(zhǔn)破相。
“鬧!鬧!鬧!你再鬧我們離婚!”
趙狗剩被逼急了,一腳踹開媳婦,放了一句狠話轉(zhuǎn)頭就走。
狗剩媳婦像被抽干了力氣,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兩行淚水不斷的往下留著。
也不鬧,只一個勁的哭。
模糊的淚水中,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隔著山丘他倆對歌的時候。
那時候,他家窮,她家也窮。
好在他手腳勤快,腦子活。
她牙尖嘴利持家,不讓他吃人虧。
日子一天天的過紅火。
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跟她再也沒有共同語言。
他不想再聽她說家里的豬生了幾個崽,誰家里的牛踩壞了誰家的田,村里誰誰誰缺德扒了寡婦家的墻頭。
我有一只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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