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醒來時已經八點了,難怪城里的人睡懶覺的多,原來是城里的清晨來的比農村要晚。
楊振敲了敲有點迷糊的頭自言自語:“有點喝多了!”
他看了一眼睡在旁邊的龔明亮起身到洗漱間簡單的洗了一把臉。他通過鏡片看了看自己,發(fā)黑的面色,看似老化的皮膚,堅硬的胡渣,深深地抬頭紋。他沒有心情再看下去,轉身出門來到包天賜的房間門口。他敲了很久里面都沒有動靜。應該是和張子靈出去了。
楊振回到房間將沉睡中的龔明亮叫醒:“起床啦!”
龔明亮瞇著眼睛不情愿的問道:“才幾點就起來???”
楊振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你看看幾點了,都八點半了??炱饋碓蹅z也出去找活去?!?p> “什么?咱倆找活去?那他們呢?”龔明亮揉著眼睛坐了起來。邊穿衣服邊問。
“人家張子靈他倆都走了。本來都是奔著靈靈他舅舅來的,現在都聯系不上只能自己靠自己了??禳c吧你。你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別啊,別把我扔下呀!這不穿呢嘛!”
兩個人到樓下吃了口早餐,然后溜達到了人民公園找個地方坐了坐。兩個人點了一支煙坐在那沉默了一會。
有一個晨練的老大爺在不遠處正在練太極。練完了整套拳法后老爺子溜溜達達的來到了楊振他們的面前。他看著滿臉疑惑的兩個人說道:“小伙子,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看著這個紅光滿面,一臉慈祥的老爺子楊振沒有絲毫的猶豫回答道:“是的大爺,您累了吧,坐著休息一會兒?!?p> 楊振忙站起來給大爺讓座。
“我不坐,小伙子。我是想問你們是不是在找活?。肯胝沂裁礃拥幕罡砂??”
“什么活都行,只要能掙錢就行?!睏钫裾f話的口氣都充滿了力量,好像是在告訴老大爺自己渾身都是力量。沒辦法,沒有讀過太多書,能賣的只有這一身力氣。
老爺子很是慈祥的笑了笑拍了拍楊振的肩膀:“小伙子有骨氣。我給你指個地方,從這往西過兩個路口道南就是一片平房區(qū)。那里全是裝卸隊。只要你肯出力氣不愁沒飯吃。不過大爺提醒你,那活可累呀,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干太久,太傷身體?!?p> 楊振聽后連連點頭再三的感謝老爺子。老大爺給他們指完了路后輕手輕腳的往東走去。
楊振和龔明亮按著老大爺指的方向拖著行李箱走去。過了兩個紅綠燈,果然看到道南是一片破舊的平房區(qū)。老舊的木門,破舊的窗戶,門口垃圾成群,臟水橫流。兩個人找了個胡同走了進去。這里邊幾乎都是裝卸隊,門口都寫著招工倆字。
兩個人到了個朝北開門的裝卸隊,門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招工》。
兩個人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幾張雙層的鐵床。床上面破舊亂遭的被褥。地面上坑坑洼洼的,低洼處填滿了水。遍地都是劣質的煙頭。還有一些方便面的袋子或是火腿腸的包裝皮。更讓人受不了的是那一股接刺進嗓子眼里的臭腳丫的味。嗆的龔明亮直接捂住了鼻子。
屋內靠西側有兩張床,上下共四人。東側兩張床北側一張床。南側看起來像是廚房,有一道門開著,里面放著一些鍋碗瓢盆。
東側床上四個位置住滿了人。左側上鋪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這個人皮膚顯黑,瘦瘦的臉。鼻子下一排黝黑的胡子。梳著小平頭有棱有角。右側上鋪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這個人梳著自由頭,深棕色皮膚,也留著胡子。體態(tài)偏胖一些。在他下鋪的人中等身材,圓臉,一雙深陷的小眼睛,嘰里咕嚕亂轉。平頭男的下面是一個小黑胖子??雌饋砩聿姆浅5慕Y實。剃短的頭發(fā)都立著,鬢角往下有一些絡腮胡子。
東側兩張床右手邊下鋪沒有人。上鋪是一個頭發(fā)偏長的小伙子,年齡在二十六七歲。體態(tài)也是偏瘦,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左手邊上鋪是一個剃著圓寸的中年男人。年齡在四十五六歲,圓形臉,個子不太高,也就一米六那樣。這個人的左眼睛沒有眼球,只能用右眼睛。他的下鋪也沒有人。
北側一張床,上鋪這個人頭上帶著一頂深藍色帽子。就是那種解放帽。年紀在五十來歲,體型偏胖一些。下鋪的是一個小男孩,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皮膚比較白凈,臉上散發(fā)出稚嫩的表情。
平頭男叫周強,在這里充當老大的角色。自由頭男是這里的廚師,會做一些簡單的飯菜,叫馬有德。小眼睛叫李玉良,絡腮胡小胖子叫陳剛。馬有德是周強的親戚,而李玉良和陳剛就是周強的小跟班。
眼鏡男叫劉喆是個讀過書的人。單只眼的名字叫王小虎。北側床上的兩個人是父子。父親叫趙廣文,兒子叫趙瑞。
當楊振和龔明亮推門而進時周強正躺在床上邊抽煙邊用手機聊天。馬有德正要從床上下來出去買菜做中午飯。李玉良則坐在床上洗腳。陳剛倒了一杯水正在喝水。劉喆躺在床上看一本小說。王小虎也在穿衣服準備跟馬有德一起出去買點酒回來。趙廣文則坐在兒子身邊給趙瑞捶肩揉腿。
看到外面有人進來這些人分分把目光聚集在楊振他們倆的身上。
“你們好,我們倆是來找活干的,你們這門口不是貼著招工信息呢么,所以我們倆就進來了?!?p> “哦!”周強瞇起眼睛看了看他們倆:“干過裝卸沒有?”
“我們沒干活,不過我們有的是力氣,不怕累?!?p> “好,算你有種。看你們倆體格我就喜歡。你們去那邊吧,正好有兩個空床。多來一個都沒地方了。剛子,你去給他們安排一下。”
陳剛答應了一聲起身將東側下鋪床上的一些亂遭的東西扔在地上。
“您就是老板嗎?”楊振問周強。這一問可惹毛了周強。“他奶奶的,怎么那么多廢話,老子說了不算咋滴?”
此時陳剛左手抓住了楊振的衣領,右手啪啪的拍打著他的臉狠狠地說道:“在這里就強哥說了算,誰去誰留就是強哥一句話。以后說話小心點?!?p> 氣憤的楊振本來想還手揍這個矮胖子,可他無意間瞧見了北床上的趙廣文在偷偷的向他搖頭,分明是在示意千萬不要動手。
本來龔明亮也想沖上去,此時李玉良則擋在了他的面前。
周強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說道:“給你們倆一次機會,如果有下次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沒有下次,我們現在就走?!睏钫裾f完回頭去拉行李箱。
“那你就別想在這一片干這個了,我知道你們也是從鄉(xiāng)下來的,我也不和你們計較,給你們一次機會。不過你們可想好,一旦走出了想要找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別到頭來花光了兜里那點錢,既沒掙到錢又沒臉見爹娘。那時候可就丟了人了。”
楊振也知道他們倆來這里只是短暫的過渡,不會呆太久。如果不在這干還真的沒有合適的地方去。想了想之后楊振便坐了下來,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龔明亮見了也只能勉強的留下來。
就在此時周強的電話響了。他躺在床上接完了電話。掛斷電話后對著陳剛說道:“來活了剛子,卸化肥。你和獨眼龍帶著新來的兩個兄弟去干吧?!?p> 陳剛回過頭對楊振和龔明亮說:“你倆快換上臟衣服跟我們走?!睏钫窈妄徝髁烈矝]帶什么臟衣服,就穿著這身衣服跟著陳剛和王小虎出去了。
到了門口看見一輛破舊的三輪車,陳剛上去啟動了車,楊振等三人坐上車后左拐右拐走了五六分鐘的路程來到了一處物流園區(qū)。有一輛大車停在那里裝了滿滿的一車化肥。陳剛二話不說沖了上去拎起一袋化肥就扔在了王小虎的背上。王小虎一連背上了兩袋化肥后奔向北側的庫房。
楊振也學著王小虎來到車下,陳剛將一袋化肥扔在他的身上。楊振喊道:“再來一個?!标悇傇偃酉乱粋€,楊振背著兩袋化肥沖向庫房。到了龔明亮,他背起一袋化肥怎么感覺一千斤一樣。陳剛對他說:“這么大體格廢物一樣,快走吧。”
龔明亮家庭比較富裕,也沒干過什么體力活。這次來城里除了想見見世面以外更多的是追隨瀟夢琪來的。來回跑了十來遍,陳剛下車讓龔明亮上車。就這樣輪流著把十噸化肥卸完。有個婦女拿著一些百元大鈔遞到了陳剛手中。
筋疲力盡的四個人出一身汗。坐上三輪車又順著原路返回了住處。到了屋內周強他們正好等著這些人吃飯。地上擺著一張圓桌,桌上幾盤炒菜。每個人面前都倒了一杯酒。
楊振在三輪車上感覺到手機的震動。下了車后他緊忙拿出手機查看,果然是張子靈打過來的電話。于是他立即給她回撥過去。他沒有告訴張子靈自己在干什么,這里除了自尊心作怪以外,還有點自作多情。他怕張子靈聽了會心疼他。
飯桌上陳剛大大的贊揚了楊振。周強說:“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小伙子好好干。只要肯付出辛苦掙錢是沒問題的?!彼呎f邊給楊振,龔明亮,王小虎,陳剛等人一人發(fā)了一百元錢。楊振知道周強從中卡了油,本來不想喝酒的他很是不痛快的將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周強見狀伸出大拇指叫到:“小兄弟果然厲害,今天你我必須來他個一醉方休。”
那一夜楊振醉了,吐的很厲害。吐完之后毫無知覺的睡了一宿。而龔明亮則度過了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