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新康看著羅家人沒有絲毫回應，也不尷尬：“老二，娘可念叨著你呢”
羅家人還是沒人搭理他們，自顧自的做著手上的活計：“魏嬸兒，豬血一會放回食堂吧，晚上就吃了，新鮮的好吃”
“唉，沒問題”，魏嬸答應著就走了。
魏叔也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手上的工具。
豬皮也已經(jīng)用燒火棍燙過，毛全烤掉了，晚些熬成豬皮凍，這個時節(jié)剛剛好。
羅新康和牛氏，看著羅爺爺?shù)热艘笤鹤?，跟在后面亦步亦趨?p> “孫管家，你帶著人，過去把老太太請過來，就說晚上一起吃飯”，羅小喬回頭吩咐了孫佃福一聲。
這么大一頭豬，就送幾塊肉過去，怕是很容易被人做文章的，來了一起吃，吃完拉倒，可就沒有話說了。
“好的，姑娘”，孫佃福利落的帶上兩個后生就走了。
牛氏在后面笑的咧開了嘴，小丫頭片子知道怕了吧，看到二兒子這個秀才在，這不，老老實實就讓他們進去吃飯了。
“不用過去，我們把肉帶回去，給老太太做了就好了”
牛氏一邊阻攔孫佃福，一邊還扯羅新康，讓他一塊幫著攔。
孫佃?？刹宦犓?，幾步就走開了。
牛氏在后面，臉色有些訕訕，眼珠子轉(zhuǎn)的咕嚕嚕的。
待走到羅家小院后，羅小喬讓爺爺和奶奶先進院子，回頭沖牛氏等人說：“大奶奶回吧，等祖奶奶吃完，我們就給送回去”。
“什么送回去？我們得跟著伺候老太太”，牛氏不聽她那一套，一邊說，一邊往院子里擠，被魏嬸直接就推出去了。
“那就不必了，大奶奶請回吧，我們家院子小，恐招待不了各位”，羅小喬一點臉面也沒有給他們留。
羅有喜滿臉冷意，這還是頭一次，在鄉(xiāng)下泥腿子里面，遇到不給他這個秀才臉面的人。
幾個人僵持間，孫佃福帶著老太太過來了。
老太太已經(jīng)腿腳不便，頭發(fā)上一縷一縷的，不知道沾著什么東西。身上的衣服，尤其是褲子，更是黃黑交雜，散發(fā)出一股酸腐味。
羅有喜見了滿臉嫌惡，往旁邊遠遠避了開去。
孫佃福搖著頭，這老太太也是自己作的，該～。
他們?nèi)サ臅r候，那一家子老小正在外頭聊天呢，她的房門緊閉，沒人理會她。
孫佃福打開門的時候，差點被那股子味道熏死，老太太吃喝拉撒全在炕上，真是邋遢的不得了。
見到羅爺爺?shù)臅r候，老太太眼圈有些紅。
“娘，您來了？”牛氏嫌惡的上來，打了個招呼。
老太太看見她，心里發(fā)寒，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來話。果真是到了走不動的那一天，才發(fā)現(xiàn)“孝子”的真面目，真是悔不當初。
羅爺爺也有些吃驚，他就這幾天忙，沒去見老母親，只是讓人帶飯菜過去，怎么就成這樣了。
“大哥，你們就是這么照顧娘的？”
“牛氏，你怎么做事兒的？”，羅新康腦子快，轉(zhuǎn)頭就沖牛氏吼。
占便宜歸占便宜，被人抓住話柄，就是另一碼事情了。
“魏嬸，你幫著給老太太洗一洗，換身衣服”，羅小喬說完，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羅新康他們，等著他們的下文。
“二弟，我家不像你們，有下人伺候，這一家子都忙活著，顧不上老太太也是有的”，羅新康笑著說。
“前陣子給老太太請了個大夫，說是中風，給開了一堆補藥，你說我們哪兒有那么多銀兩買藥啊，又不好沖你們張口，唉～”，一邊說，一邊還嘆了口氣。
羅小喬他們并不接話，就看著他們表演。
“二弟，娘這病，大夫說了得養(yǎng)著，一天二兩銀子的補藥，這我上哪兒弄去？是吧”，羅新康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著挺可憐的樣子。
如果不是村民親眼見到老太太的邋遢勁兒，說不定還真就信他了。
一個親娘，到了晚年，就給關到了單獨的屋子，就等著咽氣了吧。
咽氣之前，還好意思來弟弟這邊要銀兩，還一天二兩！誰給他的臉。
羅新康主意打的叮當響，如果老娘弄不來錢，就別怪他出狠招了。
老太太中風之后，基本說不出來話。牛氏伺候了兩天就不樂意了，天天摔摔打打，一天能去伺候一回就不錯。
羅爺爺斜了羅新康一眼，狠狠甩上了門，進到屋子里了。
人群里，翠英拉著大順，靜靜的看著，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頓晚餐吃的不甚愉快，飯后，老太太沒牙的嘴張著號叫，就是不肯走。
羅爺爺鐵了心，叫魏叔他們抬去了羅新康家門口。自己兒子有良，即便不是死在老太太手里，但她也是見死不救。
現(xiàn)在還能面上做一做，就已經(jīng)相當憋屈了。
“老二，娘這看病的銀子，你打算怎么辦？”羅新康讓人堵著門口，就不讓老太太進去。
“你說呢？”羅爺爺胡子都氣的一抖一抖。
“老二，我家你也看到了，條件不行，前陣子砸鍋賣鐵，已經(jīng)給老太太花了幾十兩銀子了，你這做兒子的，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羅新康說。
“到哪兒看的病？花這么些錢？哪個郎中？”，羅爺爺也不是那老實巴交的農(nóng)夫了。
“是有喜從衙門找的關系，閆郎中專門給富戶看診，自然收錢貴”，牛氏大嗓門嚷嚷著。
“二弟，你也別拿斷親來說事兒，咱們斷親可是沒上過祠堂，沒去衙門備過案的”，羅新康一家子這兩天琢磨出了一個大把柄。
羅家村都是幾姓混居，連族長都沒有，更別說祠堂了。他們當時斷親，可沒經(jīng)過這些程序。
這年頭，親是那么好斷的？
況且羅有喜是秀才，剛摸上了一條門路，這會兒就算是無理，也得攪他三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嘴巴歪歪斜斜，別人也聽不明白她到底罵的是誰。
“我不活了！”老太太見沒人理，就把頭往門檻上磕去。
這句話大伙兒都聽明白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羅新康不知道是得了什么人的話兒，底氣十足，就是不怕鬧大了。
“你行！”羅爺爺手指顫抖著，指著羅新康，說不出來更多的話。
“哎喲，大爺爺，藥方拿過來我們看看唄？這么貴的藥，對不對癥??？怎么吃了這么久都沒見起色？”羅小喬嘲諷的看著他們。
“在這里，閆大夫開的人參再造丸藥方”
羅有喜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從袖子里掏出來一張藥方，真是早有準備呢。
“人參、黃芪、白術、茯苓、甘草、當歸、首烏、龜板、骨碎補、生地黃、元參、紅曲、建曲……”，羅小喬念著紙上的藥材，忍不住心中冷哼。
旁邊的村民聽了，暗暗咋舌。他們雖不懂藥材名，但人參二字還是清楚的，尤其還有首烏之類的，全都不便宜呢。
“藥呢？別告訴我已經(jīng)吃完了”，羅小喬說。
“就吃完了，咋的了？我家一共這點積蓄，全給老太太買人參了，你們看怎么辦吧”，牛氏扯著嗓門嚷嚷著。
“成，吃了是吧？”羅小喬點著頭，“從明兒起，買藥的錢我們出了。”
牛氏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明一，你跟著大伯他們家去買藥，就按照這藥方來，遵醫(yī)囑，但是別過手，回來就看著老太太喝，喝完你再回羅家”。
“是，姑娘！”明一拱手道。
“那咋用得著，你給銀子就好，我們自己能去買”，牛氏說。
“那可不成，我怕你買到假藥材，害了祖奶奶”，羅小喬毫不客氣。
你不是就想通過勾結(jié)一個大夫開藥方嗎？成啊，開吧，開了你就吃下去，吃死了算你的。
“明一，記住了，在一家藥行拿了藥以后，再找兩家鑒定一下，千萬別買到假藥，也別花了冤枉錢。祖奶奶吃的東西，咱得慎重”，羅小喬繼續(xù)說。
“明白的姑娘”
“那既然都說妥了，我們就告辭了，老太太還請善待，否則，可別怪我們告上衙門，告你們不孝?！?p> 老太太瑟縮在一邊，蜷著身子，不敢出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