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想到我今天免費算命閻羅大叔也是知道的,不可能在有天界人要來的時候還讓我擺攤。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位小仙君是突然而至,微服私訪來的。
一想到這里,我便渾身一個激靈,慌忙抬頭微笑,道,
“小仙君可是來找閻羅王的?可認識路?要不小的帶你去?”
“······”
我接連問了三個問題,面前的這位小仙君都不搭話,一雙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我,看得我心里發(fā)虛。
正琢磨著怎么脫身的時候,這位小仙君突然冷冷地說了一句,
“奈何橋底禁止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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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皺眉,看著面前這位看似溫潤實則淡漠的仙君,目光落在這小仙君扣在我畫紙上那只蒼白漂亮的手上。
這小仙君神情如此的一本正經(jīng),看起來年紀輕輕,卻過于沉穩(wěn)老成。
可能是裝的,天界這樣年輕的小仙君,一般都職位不高,資歷尚淺。
他如今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告誡我,神情如此冷淡孤傲,讓我有些氣惱。
我在這奈何橋算命千年有余,成為陰界第一個擺攤的人,千年來,就連閻羅大叔都沒有說過這樣禁止擺攤的話。
在整個陰界,因為閻羅大叔的默許以及我擺攤算命為地府做出的貢獻,我在奈何橋底擺攤,這是眾人默許的。
如今居然跳出來一個小仙君禁止我擺攤,在感覺自己被挑釁的時候,我還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
這惡意來自我面前的這位如花似玉的小仙君,我抬手抱胸依靠在身后的架子上,上下打量著這位小仙君,想著這小仙君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你是來砸場子的?小仙君,我在這奈何橋擺攤一千年,還沒有人敢砸我場子,不讓我擺攤。”
“……”
“雖然你是仙君,但是你也沒有禁止人家自由交易的權(quán)力!”
“……”
“你信不信我一招手,就是一幫小鬼,弄死你!”
“……”
說到最后,我越發(fā)覺得自己底氣十足,有理有據(jù),自我形象瞬間高大威猛起來。畢竟我的后臺是閻羅大叔。
我這邊不斷地威脅著這位小神君,那邊卻并沒有注意到,向來是個話癆子的忘川河,這一次居然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小仙君一直沉默以對,我以為他是被我的口才所折服,啞口無言。
直到我因為口干舌燥而停了下來。
忘川河尷尬而小心翼翼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木歐,這是天界一條街的主君?!?p> 我沉默,身體僵住。過了幾秒,我已經(jīng)能夠聽見我自己身體石化然后碎裂的聲音。
那廂沉默的小仙君終于有了動作,突然抬起那只扣在我圖紙上的手,轉(zhuǎn)而扣在了我的手腕之上,聲音幽幽道。
“跟我去見閻羅王。”
自古以來,這句話所面對的所有對象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我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整個人因為這句話瞬間頹靡了下來,語氣不復(fù)之前那般,頗有些丟人,弱弱道,
“我……不去……”
底氣不足,簡直同之前我那囂張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我伸手去扣扯他的手腕,可這小仙君雖然看似羸弱,力氣卻大得驚人。
三番幾次不成功,我便伸手拉住了我身后的木架子,一臉英勇就義,寧死不從。
那小仙君神色略微難看了幾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無賴,但他扣著我的手,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我們就這樣對峙著,直到閻羅大叔從奈何橋的那頭小跑了過來。
微微發(fā)福的小肚子藏在他那身官袍下一晃一晃。嘴角的兩撇小胡子也因為急促的喘息微微顫抖。
他站在我和小仙君的面前,先是看了一眼被挾持的我。我朝他露出了一個極為可憐的表情。
“閻羅大叔……救我……”
然而閻羅大叔并沒有救我,他轉(zhuǎn)身朝著小仙君行了一個極為端正的大禮,道,
“哎呀,主君,您怎么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p> 想我在奈何橋底擺攤一千年,陰界徘徊千年有余,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閻羅大叔如此畢恭畢敬的樣子。
連閻羅大叔都要忌憚恭敬三分的人,想來身份也不會低到哪里去。
而剛剛忘川河那一句\“這是天界一條街的主君\“更是提醒了我這位小仙君的身份。
他竟然是天界一條街的主君。
近幾百年來,隨著神仙過的日子越發(fā)的無聊枯燥。
為了改變這一狀態(tài),神仙們便朝著人界學(xué)習,在天界開了一條商業(yè)街。集吃喝玩樂為一體,借此來打發(fā)這天上無聊的歲月。
而隨之應(yīng)運而生的便是天庭的一個新職位——主君,這新職位有點類似于人間的城管,卻又比人間的城管要高出那么一點。
畢竟這職位掌管的可是四海八荒的神仙……所開的店子。
雖說職位算不上多高,然而在天界,各路神仙皆是要給點面子的。
而且聽說這小仙君自打上任以來,就鐵面無私,公正執(zhí)法,掃假打假,對影響天界市容市貌,破壞天界交易秩序規(guī)則的仙神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也因為有他的存在,天界一條街開了這么幾百年,卻沒有任何不好的傳聞。
交易規(guī)則公平公正公開,交易市場清正廉明。
在一眾神仙中,這小仙君還是頗具威望與地位。
如今這位頗具威望與地位的小仙君,正抓著他眼中影響陰界市容市貌,破壞陰界交易秩序規(guī)則的我。
閻羅大叔一邊小心翼翼的給這位小仙君陪著禮,一邊偷偷瞄了一臉欲哭無淚的我,道,
“主君……能不能先把她放開。”
陰界和天界互不干擾,即便是我在奈何橋底下擺攤,也不歸這位小仙君管。這也是我之前敢勇敢懟這位小仙君的緣故。
可這位明顯有著職業(yè)病的小仙君,卻偏偏要抓著我不放。
“我來這里是有要事?!?p> “既然這樣,主君,殿上請。”
這位小仙君今晚開口說的第三句話,成功將閻羅大叔的重點給帶跑了。
閻羅大叔正準備帶著小仙君走過奈何橋,無奈拖后腿的我一直環(huán)著我那個木架子。
擺明了是不愿意跟著他們走。
“放手?!?p> 小仙君道。
我因這話愣了一下,該放手的應(yīng)該是他吧。
小仙君見我沒什么動靜,突然一把將我扛在了肩上,寬大的黃色道士袖袍在陰風中掠過一道黃色的光朝我打來。
我一個不察,瞬間顫抖并松開了那只手,這位小仙君看準時機,扛著我就走,速度之快,就連旁邊的閻羅大叔都吃驚了。
這位小仙君扛著我一路走過奈何橋。圍觀的鬼魂魂靈數(shù)不勝數(shù)。
我欲哭無淚,默默的趴在小仙君的背上。已經(jīng)能夠想象,我這辛苦維持了一千年端正大方的姿態(tài),將會在今夜畫上終結(jié)點。
陶四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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