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覺得易木再一次顛覆了她對他的認識。在程可發(fā)了那樣咄咄逼人，質(zhì)問連連的信息后，他居然依舊故我地發(fā)著莫名其妙的短信。
比如說“我在單位養(yǎng)的蘭花已經(jīng)開花了。我想把花瓣留下來給凡凡做標本?！?p> “這個月工作大比我們組獲得優(yōu)勝獎。單位發(fā)了一筆獎金。你看需不需要給孩子買點禮物。”
“今天在京東上買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有一個泡腳的特別好。我已經(jīng)買好郵寄過來了。”……
程可說不出自己看到這些短信時的感受。因為易木發(fā)短信的感覺好像他們沒有離過婚似的。要有人看到信息，說不定還以為他們是對感情很好的夫妻。
然而這些在他們保有婚姻關(guān)系時，他一句沒說過，一件事也沒做過。程可覺得很可笑。在涉及到凡凡的問題時，程可再不開心也會回上那么一兩句。諸如“好，可以，你自己的決定，不需要問我?！?p> 在看到一些貌似平常實則散發(fā)著莫名模糊意味的信息時程可會選擇置之不理。不過這并沒有什么用，易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最煩人的事來的最始料不及。
六一前一天程可去接凡凡下課，去的早，門口沒有幾個人。她還在和幾個家長寒暄，突然有人問道：“凡凡什么時候放學(xué)?。俊?p> 程可一聽這個聲音，頭皮一緊，壓抑不住的厭煩感從心底升起，側(cè)身一看，果然是易木。
“你怎么來了？”程可強壓情緒，退到?jīng)]人的角落若無其事的問他。
“我不是發(fā)了信息嗎？”又是電話、微信里那種理所當(dāng)然的邏輯。
程可定定地看著易木，后者卻把目光飄了開去。“你也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連這點遮羞布都不要了。易木，我跟你講句實話，我非常反感你這種不請自來不打招呼的行為！”
“我也有探視孩子的權(quán)利?！币啄究戳丝粗車诺土艘袅?。
“是，但離婚協(xié)議書上也寫明了是要征求我的同意。我同意了嗎？你這樣直接跑過來在我看來就是將我的軍?！背炭烧Z情緒平緩的表達著想法，“打量著我不好拒絕，所以也不用遵循流程是嗎？你如果這樣，關(guān)于探視我需要斟酌如何執(zhí)行。”
易木明顯沒有想到程可的反應(yīng)會這么強烈，他好像對此沒有任何準備，好幾秒后來一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p> “嗬，誰規(guī)定我必須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嗎？”程可愈發(fā)感覺和這個人說不到一起去，兩個人思維波段不在同一頻道?！耙啄?，我記得領(lǐng)離婚證前一天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了。我從來不覺得前夫前妻有除了孩子之外任何其他聯(lián)系的必要。既然斷了就不要黏黏糊糊，男人干脆一點不好嗎？我一個女的就比你灑脫一些。這樣有意思嗎？”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來接凡凡?！币啄緦Τ炭傻恼f法避而不接。
“你看又扣帽子，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根本構(gòu)不成吵架的可能。表達自己的看法就是吵架，那你表達的我可不可以算騷擾？”程可冷靜犀利的語言讓易木臉色都變了?！斑€有一點，你沒有任意接送孩子的權(quán)利。你給我發(fā)的離婚協(xié)議書是自愿放棄了撫養(yǎng)權(quán)，也是你自己提出的一年只需要探視一次。你沒忘記吧？”
“我那時是隨便寫寫的?！币苍S易木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很無力，張嘴后遲疑了下又不再說了。
程可不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了，剛開始的時候是傷心，覺得他并沒有把自己和孩子放在心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冷靜得仿若看別人的笑話。
“我不知道哪些人會把離婚協(xié)議書當(dāng)成隨便寫寫的東西，既然這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當(dāng)初說喜歡我想和我結(jié)婚也是隨便說說，反正看上去情況都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開始一個是結(jié)束而已?！?p> “我累了，易木，不想再去掰扯我們之間曾經(jīng)有的問題。我再強調(diào)一次，以后只談涉及凡凡的問題，請嚴格遵照離婚協(xié)議書來吧。這樣免得兩相生厭。你別讓我恨你。”
程可話音落下，易木終于不再開口。
門口家長也多了起來，有關(guān)系比較親近的過來打招呼，“凡凡媽，今天來得早啊？這個是凡凡爸爸？從來沒見過啊?！?p> 程可立馬接上，“今天沒什么課就提前過來。凡凡爸在外地工作，平常比較忙，不會經(jīng)?；貋?。”
“難怪呢，我們都還說每次家長會和親子活動都沒看見他爸爸?！?p> “呵呵~”程可很尷尬地點了下頭，心中卻不自覺浮現(xiàn)一個念頭，“原來這些人平常這么八卦？背地里還想七想八不少？”
大家本也不是深交，寒暄幾句后不是低頭刷手機就是呆呆地看著門口。
“星星二班的家長接孩子了！”幼兒園門口擴音筒傳來提示。
“凡凡，凡凡！”程可揮動著手臂。
“媽媽，媽媽！”凡凡看見媽媽來接他開心得不得了，對著身邊的小女孩說：“今天我媽媽來接我。你是奶奶接的?！?p> 對方奶奶哈哈笑，程可有點無語，傻兒子這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牽著凡凡的手從門口人群中走出來，易木站在路邊等著。
程可想了想，帶著凡凡走到易木跟前，說了聲：“一起走吧。”說完拿出電話給程爸撥了過去?！鞍职?，今天易木過來了.......嗯，他說過來看凡凡，我就晚上帶凡凡和他一起吃個飯。好，會早點回來的，放心。寶寶我會看好的。”
程可電話掛下，易木說：“謝謝你?！?p> “你不用謝我，我是為了凡凡，沒有別的意思?！背炭蓪σ啄菊f：“為了凡凡，不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去做?！?p> 易木聽了沒有說話，轉(zhuǎn)而看向凡凡，小家伙正盯著他，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咕嚕嚕地轉(zhuǎn)著。易木伸手過去牽他，“凡凡，知道我是誰嗎？”
讓易木沒想到的是，剛剛還能禮貌跟其他家長打招呼的凡凡迅速躲過了他的手，身體一溜跑到了程可另一側(cè)，用他認為小聲，其實誰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媽媽，這個叔叔是誰？他要牽我的手。老師說不認識的不能跟他走。”
程可當(dāng)機了，她是真沒想到凡凡會記不得易木，這種情況確實不在她預(yù)期內(nèi)，她也很無語。
易木顯然也有點接受不能。他用哈哈哈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凡凡，不記得了，我是爸爸?！?p> 凡凡干脆躲到了程可背后，稍稍露出半個頭，遲疑地扯扯程可衣服，“媽媽？”
程可低下頭溫柔地摸著他的臉，一把抱起他，親了一下?！皠e怕，是你爸爸，他回來看你。”
凡凡一聽媽媽也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他了?！?p> “沒關(guān)系，你小，爸爸也很久沒有回來了。要爸爸去抱抱不？”程可詢問凡凡。
從離婚后程可家就統(tǒng)一一個認識，不管這個結(jié)果是不是因為易木的原因，約定不在凡凡面前講他父親的任何不是，大一點后有判斷能力才會考慮把程可易木的事情簡單做個敘述，由他自己去找答案。
“不要，我要媽媽抱。我最喜歡媽媽?！狈卜驳耐酝Z總讓程可覺得無比貼心，但剛剛那一幕說實話對易木打擊應(yīng)該還挺大的。如果得到這個反應(yīng)的是她，程可估計能哭倒了。易木還行，心臟算強大。
“你等會吧，他不記得你，你回來太少了?！背炭蔁o悲無喜。
“真的不好意思，你辛苦了！我代替家里人感謝你?！背炭筛悴磺逡啄臼乔樯痰筒粫f話，還是他故意挑話說。剛剛這句話說得好像凡凡跟程可沒啥關(guān)系，她是領(lǐng)了什么報酬幫著看孩子的保姆一樣。
程可的火氣蹭的一下就出來了，她想自己干嘛手賤給程爸打電話說一起吃飯？得，今天吸取教訓(xùn)，下次真是讓易木看看孩子就ok，別的什么都不要多做。這個人有把死人氣活過來的本事。
幸好脫離得早，我還能多活幾年。程可抱著凡凡走在前面再一次感嘆自己英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