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痛…”東綿緩過來,用手往臉上一抹。
粘粘的腥臭液體便順著脖子和手腕咕嚕嚕流下,惡心得他發(fā)出一陣干嘔。
“嘔…多,多謝師姐出手!”總之不能怠慢了恩人。
“咳,別嘔著謝我??!聽起來像見到多丑的人一樣…”對方憋笑。
腦袋還在嗡嗡作響的東綿聽罷,止住胃涌,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是一拜。
“啊是,師姐…神功蓋世??!救命之恩永生難忘…”
叫師姐準沒錯。
是女生,又出現(xiàn)在這里,又一拳秒殺了金丹期的喪尸鹿,不用多想,鐵定是宗門內(nèi)哪個峰的核心弟子。
這等人物,平時可沒機會接觸到。
“不客氣,之前還以為你是個傻x,現(xiàn)在一瞧…”師姐看了眼被東綿護在身后,呆呆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揚。
“嗯,倒是有骨氣的,值得一救!哈哈!”
與清新甜美的聲音完全不搭,豪邁又隨性的話語從師姐口中說出,造成的巨大反差讓東綿瞪大眼。
這才看清對方外貌,秀氣精致的短發(fā)下,是如畫般甜美的面容,身材嬌小玲瓏,內(nèi)著倒是正常,一件貼身緊致的灰白女式武服,修真界女性最常見的著裝。
但外面…硬是套上了一件極具王者風范的黑金披風大衣…這個披風大衣巨大到能直接當被子蓋上,估計攤平了,足夠蓋住她整個較小的身軀。
這種大衣的設計十分夸張,恨不得要讓那霸氣的披風永恒展開到半空,東綿只在凡俗的歌舞劇場中見過…
雖然感到奇特,但盯著人家看可不禮貌,東綿立即轉(zhuǎn)移視線,恭敬行禮。
“請問…在下可曾的罪過師姐?”
如果沒聽錯,對方剛才好像說…原本以為自己是傻x?
傻x…
被長得這么可愛的女生罵這兩個字,東綿表示有被傷到。
“?。颗丁凰闶裁吹米?,無需在意”師姐爽朗道,同時叉著腰報起名號。
“哎不多扯啦,吾乃金石峰少峰主!凌云飛!你叻?”
她其實在暗處觀察了有一陣,憑對方練氣境躲開金丹攻擊的表現(xiàn),也不會擺多大架子。
少峰主?。繓|綿驚得虎軀一震,連忙緊張地回復。
“拜、拜見少峰主!在下是…普通外門弟子,東綿”
場面頗有些凡俗中,村口傻小子突然遇到皇族公主的尷尬。
靈溪宗由九座靈氣充沛的山峰構(gòu)成,每座峰都由一名長老擔任峰主,他們都是除宗主與太上長老以外,實力最可怕的元嬰后期強者,其中甚至有半只腳踏入化神期的前輩。
而少峰主,自然就是其中一峰的欽定繼承者,只有以極小年紀晉升金丹期,同時戰(zhàn)力超高,才會被選中,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像東綿這種二十好幾才練氣境的底層弟子,放在殘酷無情的修真界里,即使被對方以心情不好為由隨意打殺,也不會產(chǎn)生任何問題。
一想到這兒,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看。
“東綿,嗯我記住了,等會兒聊”凌云飛卻笑了笑,眨眼就消失在東綿面前。
“誒?”東綿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去哪了。
下一刻,這位師姐依次出現(xiàn)在方圓幾公里內(nèi),每只喪尸鹿頭頂。
然后重復一個簡單枯燥的動作:向下出拳,抽回,再出拳…
“嘿呀~!”“哈!”“歐啦歐啦歐啦~!”
拳頭只要一彈出,就是狂猛剛硬的沖擊。
東綿的視力被樹木遮擋看不見具體情況,但卻能清楚聽見,每次師姐甜美的聲音喊起,都會緊跟著炸開震耳欲聾的轟鳴,以及沖天的塵埃。
仿佛大鼓的咚咚聲連綿不絕,整片森林鬧得雞飛狗跳。
樹木亂飛,大地在顫動,混雜著喪尸鹿被打成肉沫的詭異泥巴音,聽得他打了無數(shù)個冷顫。
“這位師姐好可怕…”東綿感嘆。
“嗯”小嗯在后面點頭。
倆人默契地看向眼前,最初被轟爆腦袋的喪尸鹿,正如同一具藝術(shù)雕像立在原地,尸體僵硬得像石頭,只有光禿禿的半截脖子在自然下垂。
“話說歐啦歐啦是什么鬼…完全不似女生出招時會喊出的口訣啊…”
“而且凌云飛…聽起來也像個老大哥的名字…”
“這只是你的偏見哦~”凌云飛正好解決完所有喪尸鹿,拍著袖子從密林中走過來。
就這么短短一分鐘,不知道多少喪尸鹿連反應都沒有就被秒殺了,雖然它們原本就是“死的”…
被濃郁血氣刺激,東綿全身肌肉本能反應地繃緊。
“是的是的,小的見識狹隘才會有這種偏見,還望師姐諒解…”他知道,自己的嘀咕被聽到了。
“我又不吃人!”凌云飛沒好氣道,“不用這么怕,我的心態(tài)可是管理得很好的!”
“啊~謝天謝地,師姐真可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大肚…哎喲!”東綿慌張的馬屁還沒拍完,頭上就出現(xiàn)一個大包。
“誰大肚了”凌云飛好笑道。
仿佛知道對方的憨樣是緊張導致,并沒有怪罪。
“我閉嘴,我閉嘴…”東綿再次對自身的社交能力感到絕望。
“不說這些,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凌云飛正色道。
“師姐請講”東綿豎起耳朵。
“關(guān)于這些陰傀,你知道些什么情報嗎?”
“它們…貌似叫做喪尸,是這個小女孩告訴我的,她是我在獵虎國救出來的幸存者…”
隨后東綿開始詳細講述今天所經(jīng)歷的一切,包括在獵虎國觀察到的喪尸特質(zhì),以及小嗯的事。
其實他暗中猶豫過,是否要將小嗯的事情說出去,畢竟修真者對凡人的態(tài)度,可以比喻成凡人對待螻蟻的態(tài)度。
平時看都懶得看一眼,不會主動去殘害,但真出問題威脅到修真界的利益,幾乎所有人都冷酷到極致,所以想要小嗯安全,最好全力保守秘密。
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小小練氣境能保護這個凡人小女孩到哪個地步呢?
并且,短暫的接觸讓東綿相信,眼前這位師姐不是惡人,與其讓自己獨自背負無法承受的壓力,不如將責任甩出一部分,給更厲害的人…雖然這種想法多少有些陰暗。
整個過程,凌云飛都沉默地聽著,直到東綿回述到昏迷那里。
“你也暈倒過???你也少了那幾個小時記憶?”凌云飛驚訝道。
“師姐也?”東綿則更加驚訝。
自己這實力,說是被哪位邪道人士算計了,還說得過去,堂堂少峰主也被搞暈了,玩笑就開大了。
少峰主啊這是,那這位邪道人士也太膽大了吧,直接騎到靈溪宗頭上撒野啊。
“不正?!绷柙骑w面色凝重,“同時將這么大一片范圍的人弄暈,又制造出這么大范圍的陰…喪尸,據(jù)我所知,至少得有化神期才有能耐…”
行吧,這都上升到化神級別了,沒咱的事了,東綿聽到對方一頓分析,暗自感慨。
“迷底很可能就在她身上,根據(jù)你的敘述,她應該早就接觸過這些東西,不然,也不會開口咬定它們名叫喪尸…”
凌云飛說著,看向小嗯,努力擠出知心姐姐的溫暖笑容。
“小妹妹~你真不記得了?”
“嗯”小嗯一如既往。
“那…你閉上眼睛,放輕松…”凌云飛伸出手,輕輕放在小嗯腦袋上。
東綿瞬間提起了心臟,生怕對方做出什么慘無人道的拷問行為,正準備開口求情呢,就見師姐給到一個“放心吧”的眼神。
小嗯聽話的閉眼,同時感覺一股熱流從天靈蓋匯入大腦,這股熱流似具備意識,主動地探尋著大腦儲存記憶的區(qū)域,在翻找什么東西。
隨著探尋的深入,凌云飛的視線里也浮現(xiàn)出一幅幅涌動的彩色畫面,這些畫面便是小嗯的記憶。
這種手段對于觸到元嬰門檻的修士而言并不難,畢竟元嬰就是修士將“精神”與“靈力”徹底煉化到一起的產(chǎn)物,自然需要掌握內(nèi)視大腦的技法。
小嗯是凡人,大腦沒有保護措施,想窺視她的記憶輕而易舉,這也是東綿實話實說的原因之一,反正撒謊也容易暴露。
嗯…他沒騙我…確實是他救下的…凌云飛正探查到獵虎國外的記憶。
這個收養(yǎng)他的中年男人…很奇怪…平日里堅決不叫她名字…好像在提防著像我一樣的探查者?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想知道的,要更早些,深入探查一年前的記憶…
?。?p> “你好,想必,你在探尋喪尸的秘密吧?”
灰蒙蒙的記憶畫面中央,看不清臉龐的男人冷道。
“嗯…雖然不知道你是誰…總之…先給個警告”
“當你探查到這段記憶之時,我大概已經(jīng)身死道消,無法再親自保護這個女孩了,即便如此…”
“我也能在她腦內(nèi)布下一道粒子級微型陣法,如果你對她心存惡意,陣法將重創(chuàng)爾等的靈魂…”
有陷阱???
凌云飛瞬間頭皮發(fā)麻!
雖然聽不懂什么粒子級微型陣法,但直覺危險在靠近,當即想把自己的力量抽出去,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無法控制!
這讓她意識到,這個陣法真實存在,并且真的能順著靈力隔空抹滅她的靈魂。
“別急著跑嘛,話還沒說完”畫面中那男人仿佛預料到凌云飛的反應,語氣又變得溫和了些。
“你若真心只想求個真相,并且愿意善待這孩子的話…”
“我倒可以給你透露些…”
“前,前輩?”雖然對方可能已經(jīng)身死道消,這段畫面,不過是刻錄下的一段記憶罷了,凌云飛還是試著喊道。
“晚輩發(fā)誓,絕不會對一個無辜的小妹妹做什么,請前輩放心指點!”
畫面中的男人沉默了許久,銳利的眼神掃視,好似真的能聽見凌云飛的聲音。
“聽好了,記住,三點”男人突然開口。
“一,變成喪尸后復原的可能性為零,喪尸并非某種邪術(shù),也不是什么病毒感染造成,這個你們隨便找個地仙境界的人開啟微察視力,看看喪尸的血,就懂了,同時,它們也并非科學產(chǎn)物,制造它們的…是無窮盡的罪惡…”
“二,知道事情真相后,你們今生所堅持的信念將會產(chǎn)生動搖,屆時務必記得,不要放棄…你們沒有錯…誰也沒有錯…”
“三,一個叫宇浩的家伙,他…也沒錯,但他是你們的敵人…當然,名字和相貌可以偽裝,現(xiàn)在叫你們提防也沒多大意義,總之…發(fā)現(xiàn)他,不要猶豫,集全體幸存者的力量擊殺他!”
“以上三點,勿忘,想知道剩余全部,你們自己到天機閣尋找,別再為難這個孩子…”
“最后…算了,就這樣吧”男人說完,立即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
“爹爹~你突然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呀?”稚嫩的女孩聲緊接著響起,
這是記憶畫面主人的聲音,是…小嗯的聲音,只是絲毫不像如今的呆頭呆腦,反而活潑機靈,洋溢著幸福快樂。
“剛才那些話…不是對你說的,寶貝,爹爹是…對你以后的好朋友們說的”男人模糊的面容下伸出大手,牽住小嗯的手。
“不懂爹爹的意思…總之,今天繼續(xù)給我講那個世界的故事好嗎~昨天聽到大數(shù)據(jù)時代了,繼續(xù)講呀~他們最后怎么啦?”小嗯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你感興趣就好,爹爹繼續(xù)講,爭取明天就講到結(jié)局…”
仿佛知道即將永別,聲音中盡是不舍。
“哦對了,念力錄像還沒關(guān)呢…祝你們好運…永別了”伴隨著男人最后一句話落下,記憶徹底中斷。
再想往前探尋,只是如頭頂虛空般,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