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泫然欲泣,雖長得一般,眼下的模樣瞧著不禁也讓人生出兩分憐惜來。
除了崔景行。
“可……可奴婢不知還能去何處?”跪下來乞求:“求求公子就收下奴婢吧!”
韓允正想著主子可能會發(fā)怒時,只見他抬手,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夾著一枚薄如紙的刀片。
反手一揮!
青禾只覺脖子上一涼,血腥氣涌進氣道和口腔,捂著脖子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救命恩人”。
這時的他哪還有什么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溫暖和煦的笑容,整個人員猶如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鎖魂使者。
氣絕前,聽見他森冷道:“我可不像你那主子,殺人還給對方留一線生機?!?p> 韓允下意識摸自個兒脖子時,眼角余光瞥見窗外似乎有人。
“誰?!”
青釭劍“錚”一聲出鞘,隨時準備了結對方性命。
崔景行用錦帕擦了擦指上沾染的血跡,隨意扔在倒地的尸體上,動作不慌不忙,似乎并未因殺人滅口被人瞧見而慌亂。
于他來說,不過是再多殺個人罷了。
窗外的人也沒有要逃走躲避之意,反而大大方方站了出來,竟是崔景崇!
“二公子?!”韓允低聲喃喃到。
這該如何是好?
縱是主子再冷血也絕無可能對親兄弟下手。
崔景行只是皺了皺眉,負手立于青禾尸首旁,直視弟弟道:“你來此做何?”
此處廂房可謂是國公府最隱蔽之地,旁人根本不會到此處來,除非有心之人。
崔二公子神情不可思議,仿佛還未從方才那震驚的一幕里回過神來。
他知曉兄長同他一般也有冷酷無情的一面,今日才知自個兒的冷酷與兄長的冷酷猶如天壤之別!
盡管內(nèi)心云海翻涌,面上卻盡量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
譏諷道:“曾經(jīng)聽清楚說過,兄長你溫文爾雅,溫潤如玉。如今看來你將她唬得很慘?!?p> 崔景行忽而勾唇輕笑,眼中的冷意比弟弟更甚,說道:“與你有何干系?為兄可學不來你那套對誰都冷酷無情的作風,至少她在我面前時,從來都笑靨如花。”
這招可謂殺人不見血。
他在炫耀,炫耀那個女子曾有多愛他,他有多愛那個女子!
而崔景崇的確被刺到了,捏緊了雙拳正要揮出去,卻聽他哥冷然道:“往后離她遠一些,既然以往未曾珍惜過,往后便莫要腆著臉去糾纏!”
說罷自己倒是拂袖而去,徒留韓允在原地無比糾結。
崔景崇被兄長一句話刺得面紅耳赤,羞憤難當。瞥一眼地上的尸體,滿眼嫌棄,轉身離開。
之后,韓允頗擔憂地問主子:“主子不怕二公子……”后面的話沒說完,崔景行懂。
胸有成竹道:“他若想繼續(xù)依附國公府而活,就不會蠢到那種地步?!?p> 再者那家大宅后院沒點陰司?都不值當拿出去說。
蕭錦那是恰好撞人槍口上了。
得知父親已死,整個蕭家覆滅,她大病一場。
病好后整個人猶如一夜之間長大,再也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蕭府千金,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而已。
運氣好,還能因往日情分被晉王收到房中,反之,或許連個下人都不如。
玲瓏是晉王府的家生丫頭,從來都挺傲氣,如今被安排來伺候一個罪臣之女,自是頗有不甘。
雖這罪臣之女差點就成了晉王妃!
她不懂王爺,如今自個兒都舉步維艱,為何還要養(yǎng)個“拖油瓶”?就不怕連累自個兒么?
“嘭!”
魚戲蓮葉花紋的臉盆被重重擱在桌上,玲瓏黑著臉,語氣不耐煩道:“請姑娘梳洗。”
蕭錦正坐在銅鏡前發(fā)呆,聞聲也只是慢條斯理地起身,自己動手絞了錦帕仔細擦拭臉頰。
瞧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玲瓏就來氣,不過到底是王爺吩咐伺候的人,她不能大聲抱怨,只能小聲嘀咕:“整天柔柔弱弱地裝給誰看!還以為自個兒能當晉王妃呢……”
這些時日諸如此類的話蕭錦已經(jīng)聽得太多,若是從前,眼前的丫頭不死也得殘??扇缃袼裁炊甲霾涣?,只能忍耐。
只要還活著,總有一日她要讓所有欠她的人加倍奉還!
無論如何,除夕總是要過的。
夜里吃了團圓飯,盧青衛(wèi)瞧巷子里孩童玩爆竹,手癢得不行。
忍到深夜人少一些了,這才忙不迭拽上姐姐一同出門。蘇氏反手要拍他肩膀一巴掌,卻被躲開了去。
只能嘴上呵斥道:“你要撒歡了野別帶上你阿姐!她是女子,叫人瞧了去該如何是好?”
“娘,阿姐是人,又不是家中的擺件兒不必呼吸、不必思考?!?p> 說罷不等他娘追上來,姐弟二人撒丫子就跑開了。
盧嚴今日高興,多喝了兩杯顴骨陀紅,笑道:“罷了罷了,今兒佳節(jié),何必如此較真?!?p> 蘇氏回身坐回他身旁,嗔怪道:“你倒是慈父,。這都多大人了,還學孩子玩炮仗!叫人瞧了去丟死人!”
“哈哈哈哈,這有甚丟人的?兒女雙全,旁人應當羨慕才對。”
夫妻二人難得獨處,聊了許多過往之事,一時間感慨無限。
蘇氏總覺得丈夫今日情緒不對勁,說郁悶也不是,說歡喜似乎也沒那么歡喜。
“可是在外遇到什么難事了?”
盧嚴“呵呵”一笑,很滿意妻子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
拎起酒壺倒上兩杯酒,遞一杯給妻子,湊過去輕輕碰了碰,笑道:“過不了多久,你夫君就要升遷了。”
“什么?!”蘇氏驚呼出聲,神色甚是驚喜,隨即又問:“升遷是好事,你為何有些悶悶不樂?”
盧嚴喝了酒,長嘆一聲,沉默許久,像是在思考該如何說。
最終也沒說出心里話,否則除了多個人擔驚受怕,也沒有其他幫助。只笑道:“誰說為夫悶悶不樂了?我這是高興,想著前頭那些年的不易,對比起來如今真是順風順水?!?p> 蘇氏這才松了一口氣,繼而追問他如何得知自個兒要升遷了。
說來也巧,蕭炎倒臺后,他原本的職位空缺了下來。聽過多人建議后,皇帝決定將益州刺史肖衛(wèi)山調(diào)入京中補上這個空缺。
人人都知肖刺史乃崔景行在益州時的恩師,崔長公子又是太子一派的人,他的恩師自然也就是太子一派的人。
讓肖衛(wèi)山補上這個缺,無疑是在助長太子勢力。
如此看來,皇上心思的確有變,似乎想亡羊補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