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驚濤駭浪聲中,幼小的男孩拼命的跑著。山路難行,大雨瓢潑,也絲毫不能阻礙他前行的腳步。
在急促的腳步聲中,男孩早已不知疲憊,用盡全力去踏出每一步,仿佛這樣就能跑的贏時間,仿佛世界已經(jīng)靜止,唯有奮力向前。
砰砰的心跳迅速擠壓著血液,血管也因膨脹而變的粗大,使得男孩周身布滿血紅色,身體猶如一臺,因過度燃燒而沸騰的火爐,火熱的氣息在叢林與山坡之間穿梭,內(nèi)心之中仍然不停的吶喊著,重復(fù)著:“快,再快,救媽媽,救爸爸!”
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驚雷,將眼前的大樹力劈兩半,轟然倒塌在吳名的面前,阻擋了前行的道路,迫使吳名不得不停下急促的腳步。
就在驀然回首的一瞬間,所看到的景象,瞬間擊倒了這個堅強的孩子,吳名心如死灰的癱跪在地上,心中的一切希望頃刻化為烏有,火熱的心頃刻間已經(jīng)結(jié)冰。
爸爸,媽媽,什么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望洋興嘆,無休無盡的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復(fù)而又是一浪······
淚水悄悄的從眼角滑落,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情緒······
海浪不斷翻滾著,咆哮著,帶走了一切,一切的一切······
吳名只是靜靜的癱跪在那里,無喜無憂,面無表情,所發(fā)生的任何事情,仿佛再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內(nèi)心定格了,身體定格了,可狂風(fēng)提攜著暴雨,協(xié)同海浪逼近的腳步卻從未停下,就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吳名,仍然無動于衷。
直到海浪無情的拍打在身上,這才在冰涼刺骨的海水中驚醒過來,同時也看到了正趴在碎木板上,垂死掙扎的爸爸媽媽,生的希望再一次點燃,他不顧一切的游去,他要過去,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他是多么的渺小,波濤洶涌之下,他毫無和命運抗爭的能力,唯有抱緊一根肆意漂浮的枯木。
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無論他如何努力,如何拼盡全力,也無法改變一絲一毫的危機處境,甚至連朵浪花都無法掀起,更不要說,想救父母了,完完全全的身不由己。
一浪又是一浪,狠狠的把吳名拍在水里,順著水流越陷越深,在海水中,隨著激流的不斷拉扯與蹂躪,感覺自己就快要被撕碎了,身體正在被入侵,像是無數(shù)的寒流,刺進每一個毛孔,鉆進每一寸皮肉,扎進每一根骨頭。
痛啊,深入骨髓的痛。
頭部也傳來陣陣劇痛,吳名本能的伸出雙手抱住頭部,可是怎么也沒有感覺到頭部,沒有一點存在的手感。
“我的手怎么了?”吳名在痛苦中自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手的部位空空如也。
用力搖了搖頭,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睜開眼睛再一次確認,仍然什么都沒有看見,包括整個下身,什么都沒有,除了身體仍然傳來的劇痛,讓他確信身體還在,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只剩下一顆頭顱了。
不知道被水流卷到了何處,只能微弱的看到,海面之上,天空中不時劃過的閃電,身體漸漸適應(yīng)了疼痛,他踏著海底站起身來,雖然看不見四肢,但是驚奇的感覺到四肢仍在,而且身體周圍的水流明顯柔和了。
也許太過驚奇,完全被所發(fā)生的景象驚呆了,吳名竟然忘記了呼吸,不過瞬間想到了一直在水里,竟然沒有窒息而死,水流不自覺的進入口鼻,并沒有什么不適,他不知所措的捂住口鼻,可以感受到水流在一呼一吸間轉(zhuǎn)換,自己竟然在水下呼吸?現(xiàn)在的吳名有太多的疑惑。
時間不容他細想,不管什么問題,都不重要?,F(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父母,去救他們。
吳名奮力游向海面,海水絲毫沒有帶來任何阻力,反而在身后推動著他,使他的身體在水中穿梭自如,渾然一體,這一刻他有一種明悟:“他就是水,水就是他!”
所觸及的范圍內(nèi),如臂驅(qū)使。無論是逆流,還是亂流,都無法對他造成任何麻煩,凡是接近的洶涌暗流,都會自行規(guī)避,這一刻吳名就像水里的精靈,帶動身后的水流,不斷地接近海面。
躍出海面,瞬間身體恢復(fù)如初。
由于速度太快,竄出水面很高,放眼四處尋找父母,終于在電閃雷鳴的照耀下,發(fā)現(xiàn)了父母的蹤跡。
身體快速下降,跌入水中,全力向父母的方向游去。
吳勇在被水淹沒的第一時間,就猛然清醒了,但還是沒有來得及逃過海浪的席卷,瞬間被掀到了大海的深處,索性他水性非常好,常年練就的吃飯本事,可不是蓋的,手腳并用,保護著妻子周全,臨時抓住了一塊碎木板,兩人趴在上面,尚且一時無憂。
但是,時間長了,周靜怡還是堅持不住了,原本受傷的腿,更是成了她最大的負擔,在海水不斷的沖擊與拍打下,極度加重了傷情,但是這一次她什么也沒有說,怕丈夫著急,擔心!
只有緊緊的抓住破碎的木板,但意識卻漸漸的遠去,不知不覺中昏倒在丈夫的懷里。
吳勇發(fā)現(xiàn)妻子已經(jīng)不省人事,萬分焦急,不斷地呼喊著妻子的名字,并在衣服上撕下布條,把妻子牢牢的固定在碎木板上。
獨木難支,在體力和心力的雙重透支下,吳勇漸漸精疲力竭,手腳遲鈍,再好的水手也抵不過海浪無休無止的拍打。
在瀕臨死亡的關(guān)鍵時刻,吳勇看到了大漁船在海面上劈波斬浪,在風(fēng)雨中徘徊駛來。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呼喊著,一定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求救·····
大漁船終于行駛過來,可船上的人竟然嬉笑著,拿著酒杯,絲毫沒有要拉他們上船的意思,還有人趴在圍欄上,唏噓的調(diào)笑著問道,“呦,這不是不當船長的船長嗎?”
“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放棄了大漁船,我們也不會在船上開party慶祝,也就躲不過這一劫了!”
吳勇有氣無力的求救道:“拉我們一把吧,求求你了!”
“那可不行,船上這么多人呢!我一個人可說了不算,要么你等一會,我們商討一下!”說著就離開了甲板,不再理會奄奄一息的吳勇。
“求求你們了,不要走,救救我的妻子······!”吳勇也氣憤,可是現(xiàn)在的他,連憤怒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眼睜睜的看著大漁船駛離,沒有一丁點辦法,沒想到曾經(jīng)一起長大的鄰里朋友們,竟然見死不救,不念一絲舊情。
吳勇心灰意冷,面如死灰·······剩下的只有緊緊的懷抱著妻子,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這是吳勇最后的信念。
當吳名匆忙趕到時,父母早已失去了意識,雙雙昏迷了過去,就算失去了意識,爸爸也依然緊緊的抱著媽媽,從來沒有放棄。
身邊的海面異常平靜,但內(nèi)心卻不能平靜,爸爸就算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仍然守護著媽媽,守護著這個家!
父母為了他不顧自身的危險,永遠把他放在第一位,這份恩情比海還深!就算到了最艱難,最危險的時刻,也沒有放棄過對他的愛!對家庭的愛!
吳名小心翼翼的托起父母,支撐著破碎的木板,用低沉的聲音,對已經(jīng)昏睡過去的爸爸媽媽發(fā)誓:
“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家,我來守護!我來撐起!”
雙手托起父母,絲毫不影響對水的掌控,反而越發(fā)熟練,越發(fā)隨心應(yīng)手。
片刻功夫就回到了小島上。
上了岸,吳名的能力大大減弱,他脫掉上衣綁在木板上,拖拽著木板,步履維艱的前行著。手上勒的鮮血直流,染紅了衣服,就這樣連皮帶肉的一路拖拽著,緊咬著牙根,目光堅定的前行著!
山頂?shù)男∥堇铮綍r只有老爺爺住在那里,原本一個人的小屋,現(xiàn)在已經(jīng)擠滿了十幾口人,下了船的船員們,都被海水逼上了山頂,他們是幸運的,沒有遇上山體滑坡,手腳麻利,連滾帶爬的,早早就跑上了山頂。
當他們看到吳名拉著木板時,紛紛施以援手。
不多時就把吳勇夫婦抬進了房間,有的給療傷,有的給喂熱湯······
看著忙碌的大伙,吳名萬分感激!
雖然大恩不言謝。但是全都牢牢的記在心里,刻在肉里!
吳名就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頭,寸步不離的守著父母,他再也不要體會失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