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姐姐,我那洳河都凍住了,無聊得很,想著你喜歡凍住的河冰釀酒,我還特意給你捎來了,我來尋你玩,正好你們在講故事嘛,我就聽聽咯?!毙⊙粋€捏手變幻,出現(xiàn)幾個半人高的大壇子,冒著冷氣。然后得意洋洋的看著馨兒,一副討賞的模樣。
這小妖樣子討喜,比馨兒矮了一個頭,滿頭灰白長發(fā),眼神狡黠,嘴角有痣,生得玲瓏圓潤,耳上有角,掛著數(shù)個銀環(huán)。
“這我還得多謝你給我送冰了,正好要釀新酒了,我給你尋些好吃食行嗎?”
小妖咯咯一笑,不一會兒,馨兒從里間端出一大盆熏肉擺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小妖見肉歡喜,坐過去就開吃,忘乎所以。
馨兒坐回栩羽身邊,解釋道,“這個丫頭叫洳是,住在洳河,原本是條小黑魚,日積月累也就修了這般,這洳河水甘咧,特別是凍成冰以后,我往年都會尋來釀酒。這其實是個荒誕小妖,最愛自說自話了?!?p> 栩羽向洳是看去,果然邊吃著肉邊自言自語?!耙彩怯幸馑嫉??!?p> “你們這地界,妖生千姿,倒是比天界好玩多了。”銀月附和著。
“所以你才住下的?!避皟盒ξ膯?,“對了對了,剛剛那個故事講完了?”
“嗯,講完了啊,所以跟洳是說的一樣咯,這就是個罪有應得的故事?”
“那你覺得呢?”栩羽問。
馨兒看看栩羽,眼珠子一轉,“其實這么說也沒錯,但這個故事也有幾分好的,那個花匠要報復,下了詛咒,折磨的帝姬,但是卻救了旁的人不是?!?p> 栩羽瞧著馨兒說:“你這么說倒也對?!?p> “那這個花匠去哪了呢?”
“他應于那滿池鞭蕖做了交易,去處就不必多說了?!便y月聞著熏肉香,說完催馨兒也給他弄一盤。
“我明白了,這是你們天界那位王的過往對吧?”馨兒邊起身邊問。
銀月笑笑不應答。
故事講完了,馨兒切好一盤子熏肉片端了來,新點的紅燭也燒了一半。三人不知不覺喝了三壺酒。這喝酒聊天都成了常態(tài)了,幾個人酒量越發(fā)不可思議了。
那洳是吃肉噎著了,跑過來要酒喝。馨兒隨意拿了個杯子倒?jié)M給她,連喝了好多杯才咽下去。“哎呦,馨兒姐姐,勞駕再來一杯。”
“你這買賣做的劃算,幾缸冰換了肉還換了酒。”馨兒索性把一個壺給她了。
洳是撒嬌道,“我的姐姐,我這冰可是千里迢迢背來的?!?p> “有什么易不易的,洳河年年冰凍,年年有冰,周而復始的,你就是取了送來的事情,算你有苦勞了這酒啊你隨意喝吧,我也不沖你小氣?!?p> 聽完洳是抱著抱著酒壺繼續(xù)吃肉去了,原本還開開心心的吃著,突然停下來,抽泣起來。三人聞其抽泣聲好生奇怪。明明前一刻還歡天喜地的,怎么一瞬間突然哭了起來??奁曉絹碓酱?,整個身體開始顫抖。酒肉也不吃喝了。
栩羽銀月不明所以,馨兒無奈的深嘆一口氣,不以為然的說:“沒事,他經(jīng)常這樣,兩種不同的性格,有的時候會相互切換,我都習慣了?!?p> “兩個性格?”銀月好奇的追問,“這倒沒見過,該不是原本就是兩個人?”
“沒那么復雜,不是什么雌雄同體,也不是雙魂一體,就是性格分裂,一個極喜一個極悲,極喜的那個看上去愚鈍可愛,極悲的那個則聰明陰暗?!?p> “那她一般什么時候會分裂?!?p> “洳是大部分時候都是活潑開朗的樣子,只有受到刺激或者情緒突然波動的時候會分裂?!避皟弘m然口頭上說著沒關系,但是還是起身過去查看她。
她走到洳是桌子面前,洳是低著頭,還在哭,眼淚全落到了地上。好在店里沒酒客了,也不用顧及。馨兒拉開凳子坐在她對面。“喂,洳非……”
“洳非又是誰?”栩羽聽到馨兒喚別的名字,表示不解。
“是非是非的,她好的時候叫洳是,這般模樣我就管她叫洳非了,我自己起的,我好分辨嘛。”
“這起名的思路倒是合你的調性?!?p> 馨兒口里的這個洳非,聽到叫喚也不抬頭。越哭越夸張,干脆變成了嚎啕大哭。
馨兒一臉無奈加嫌棄的樣子,皺著眉頭,一拍桌子,“喂喂喂,有完沒完了!”
動靜大了些,嚇到兩位公子了,此時這兩位公子也著實煩惱。被這洳是洳非的弄得心煩,哭聲又很不好聽,嘶啞的像什么怪獸亂叫,整個酒肆都是回音。兩人心下打量著,不知這噪音什么時候結束,馨兒就在她對面,更是難受。
馨兒一把抓住洳是是衣領把她往自己跟前拉了過來,洳是抬起頭,面目全非,淚水鼻涕糊一臉,馨兒下意識頭往后躲了躲,“又是怎么了?。窟@回是哪個大妖怪戲弄你,還是你又死了親人!?”
“好可怕的?!边@洳是一變成洳非語氣都變了,“馨兒姐姐最近洳河死了好多魚,周圍生活的走獸也死了好多,每天能看到尸體,都被啃掉了心肺?!闭f完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看了這是受了驚嚇,馨兒聞此噩耗也是十分不安,更何況這洳是還是親眼所見,這家伙向來膽小怕事,估計這次親自過來送冰,也是害怕了不敢待下去,尋了個由頭罷了。栩羽銀月也都聽到了,兩人也只是猜測洳河附近可能出現(xiàn)了什么怪獸,胡亂捕獵,也是亂了秩序的事情?;仡^跟妖主說說且去收拾了。
馨兒被她哭惱了,不耐煩的沖兩人說:“這是嚇破膽了吧,你們倆隨便誰給她一下,弄暈了得了,哭得我都犯頭疼了!”
栩羽銀月互看兩眼,最后栩羽動手往洳是腦門敲了一下,啪得一聲洳是砸到了地上不動彈了。
“你莫不是下手太重了吧?”銀月憂慮的問了問。
馨兒見她倒下總算松了口氣,“沒事的,栩羽有分寸,終于清靜了,休息吧休息吧,這都什么時辰了,我去給她拿床被子,就讓她睡地板上吧,甭操心了。”
馨兒給洳是蓋了被,滅了燭,三人各自回屋。睡前還想著明日去給妖主傳句話,漸漸酒意上頭了,倒也睡得沉,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栩羽先醒了。想起大廳還躺著個洳是,便先去查看。洳是睡得倒香,鼾聲四起,栩羽松快的一笑,輕手輕腳得走開,喂了甲殼蟲又進去了。昨天聽銀月講故事不知不覺酒喝多了,這不醒來覺得身子酸痛,頭也有些脹痛。便尋了些上好的清茶,加了陳皮小火煨上。自己則開了后門去后院晃悠晃悠,早晨清新,鳥鳴悅耳。栩羽深深的呼吸了幾口,突然一只麻雀落他肩頭,他歪過頭,看著這鳥兒,靈光一現(xiàn)。
隨后,他跟鳥兒言語了什么,便飛走了。栩羽滿意的伸了個懶腰進屋了。屋里茶香漂出來了,栩羽自己先倒上一杯,慢慢飲著。銀月也嗅著茶香醒了,迷迷茫茫得接過栩羽遞的茶,癱坐一旁慢慢散著起床氣。
大廳里鼾聲停了,洳是纏著棉被滾了幾圈也晃晃悠悠得起來了。她跑來向栩羽討了杯茶,“馨兒姐姐呢?”
“還在周莊。”
“那,我就不等她了,你替我告別吧!”這會洳是不是洳非了。
“咦?你回洳河嗎?”
“不,我去別處玩玩,正好這趟出來好些地方?jīng)]見識過呢!”洳是放下茶杯,繼續(xù)說:“栩羽公子,我那些沒吃完的肉給我?guī)ё甙?!”說著還戀戀不舍得看向大廳。
栩羽聽她語氣好笑,忙答:“都給你,你且等著,我再取些,還捎上兩壺酒,免得又吃肉噎著。”
洳是歡天喜地,“若是真被肉噎死了,我也情愿?!?p> 拿上栩羽準備的東西,洳是千恩萬謝才出了門。
銀月杯中茶盡,慢悠悠的站起身自己續(xù)了茶,“這洳是也真夠荒誕,哎,是是非非,紛擾重重,因果有終了……”銀月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還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