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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母

第三十二章

紅母 貓定諤的靴 3326 2019-06-01 20:00:00

  沙塵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位十分風(fēng)韻的中年婦女。她正舒服地靠在沙發(fā)上,悠悠地吐著煙霧,半瞇著眼看著他。

  “想抽嗎,年輕人?”她問。

  沙塵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板上。他坐起來,眨巴著眼看了她好一會兒,希望自己能在這個時間想明白自己到了哪里。但末了他還是只能問跟前這個婦人:“我在哪里?”

  “你以為你在哪里?”婦人說著,不容分說地扔了一根煙過來,他趕忙接住,但是他說:“我不抽煙。”

  婦人沒有在意,自顧自地吞吐著煙霧,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這里是陰間?你是……孟婆?”沙塵猜測著。

  婦人覺得沙塵的問題好笑,就笑起來。她的笑聲很粗獷,這又讓她顯出些野性來。她說:“你真以為你死了?”

  沙塵問:“沒死?”

  “量子有求生本能,這是生物生生不息的根本?!眿D人說。她以為沙塵不點煙應(yīng)該是沒有火機(jī),這下便把火機(jī)也扔給了他?!案螞r,你當(dāng)時是在互聯(lián)網(wǎng)里,量子更沒有消極的理由?!彼又f。

  “你的意思是,我想死也死不了?”沙塵問。

  “把煙點上?!眿D人用唆使的口吻說。

  沙塵把煙點上,笨拙地吸了一口。

  婦人無聲地笑了笑,才說:“你不會真的想死的,你的目的還沒達(dá)到?!彼{(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同時按滅了煙頭,說:“老實交待吧,為什么要混進(jìn)這里來?”

  沙塵疑惑地反問:“這里……我還在頭等艙?”

  “答非所問?!眿D人又要為自己點煙。沙塵忙說“等等”,她便僵在那兒等著。沙塵把自己手上的煙扔過去,她穩(wěn)穩(wěn)地接住,叼到嘴上。

  “你是誰?”沙塵問。

  “先回答我的問題,年輕人?!眿D人一臉真假不明的仁慈。

  “你憑什么說我是混進(jìn)來的?”沙塵又想耍無賴了。

  婦人不吭聲,她不屑于回答這樣的無聊問題。

  “好吧,我承認(rèn)我是混進(jìn)來的?!鄙硥m說。

  婦人笑了,很滿意的意思?!澳阍臼亲杂傻?。而且憑著你的狡猾,很難被抓住。可是你為什么要來自投落網(wǎng)?”

  “你知道我是誰?”沙塵懷疑地問。

  婦人又笑了笑,意思是這還用問吧?

  “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而來?!鄙硥m說。

  婦人又笑了笑,看上去的確是這樣。

  “歷史上出現(xiàn)過不少造反的人,但你這樣的少有?!彼f。

  “我是什么樣的?”沙塵問。他感覺地板太硌屁股,決定坐到另一邊的沙發(fā)上去。不過在重新坐下之前,他要先解決口渴的問題。他左右看看,看到一邊放著飲水機(jī),便過去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空了杯子,他才對婦人說:“這比煙好。”

  “很少有人能混進(jìn)頭等艙來?!眿D人說。

  “歷史上有幾個?”沙塵問。

  “加你只有五個?!眿D人說。

  “也難怪,紅母統(tǒng)治的歷史并不長?!鄙硥m說。

  “歷史肯定是從短到長。”婦人說。

  “那四個怎樣?”沙塵很舒服地窩在沙發(fā)上,問。

  “最后都回到了黑籠子,被派上了很好的用場?!眿D人說。

  “那么看來我的下場也沒什么不同?”沙塵問。

  “那要看我的心情嘍。”婦人說。

  沙塵感覺自己不喜歡她的口吻?!澳銈兣涮茁酚善鞯膰?yán)刑程序編得夠惡毒的。”他尋思著這位婦人可能就是那位程序員。

  “一般人都在第一關(guān)就死掉了?!彼靡獾卣f。

  “我也死在那里過?!鄙硥m說。

  “但你重建了自己,別人是紅殿回收后重建的?!彼f。

  “這就是我的與眾不同之處?”沙塵問。

  “你比別人的求生欲更強(qiáng)烈,屬于我喜歡的類型?!彼f。

  “這也說明我比別人更蠢,明知道起死回生等于重復(fù)一次生不如死的過程,卻還要重建?!鄙硥m自嘲地說。

  “強(qiáng)大的求生本能是生命力強(qiáng)大的根本。”她說。

  “可你明知道我在第二關(guān)求死了?!鄙硥m說。

  “那不過是生命在受到無法忍受的刺激時采取的應(yīng)急措施。”婦人這么說著,已經(jīng)打開了視頻。視頻內(nèi)容正是沙塵受著噪音煎熬時的掙扎過程,他在視頻里是一個白色的影子。婦人將視頻快進(jìn)到他一頭撞死的環(huán)節(jié),沙塵便看到自己撞死之后的白影慢慢分解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小團(tuán)白光。

  “實際上你撞死的是模擬體,但因為你撞墻前意識是求死的,所以模擬體死后,意識也會有一個假死的過程。”婦人說。

  “假死?”沙塵說。

  “也可以稱做‘量子不作為’?!眿D人說。

  這時候,視頻里那小團(tuán)白光開始顫動,類似于蛙卵分娩一般,一些破裂了,一些又重組了,光團(tuán)開始變大,速度越來越快,不到一分鐘時間,光團(tuán)重塑了一具模擬體。

  婦人關(guān)掉了視頻。

  “那就是現(xiàn)在的我?”沙塵問。

  “是一直的你?!眿D人說。

  “那么下一關(guān)是什么酷刑?”沙塵問。

  “下一關(guān)是滾油鍋?!眿D人說。

  沙塵暗暗在心里叫苦,可嘴上卻說:“這個很沒創(chuàng)意?!?p>  “那有什么關(guān)系?”婦人說。

  “我要是被炸死了,還會像剛才那樣重生嗎?”沙塵問。

  “當(dāng)然會?!眿D人說。

  “你的意思是我落到你的手上,便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沙塵問。

  婦人又開始抽煙,她看上去得好好想想,才能回答沙塵的問題。抽上煙,享受地吐出一口煙霧,才說:“難道‘靈魂不死’不是你們說的?”

  沙塵不吭聲。

  “好吧,不管如何,你求死不能似乎跟我沒多大關(guān)系?!眿D人像個無賴一樣對他說。

  “如果能求生,我為什么要求死?”沙塵說。

  婦人翻了個白眼,說:“那么你還是直接告訴我為什么要來這里吧?!?p>  “我要是不告訴你,就得滾油鍋去?”沙塵問。

  “滾完油鍋你還是要告訴我的?!眿D人說。

  “那我還真不如現(xiàn)在就告訴你?!鄙硥m說。

  婦人同意地點點頭。

  “可是,我這樣做會換來什么好處呢?”沙塵問。

  婦人說:“你可以得到答案?!?p>  沙塵警覺地問:“什么答案?”

  婦人說:“你要找的答案?!?p>  沙塵無語,他說:“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為什么還要我交待呢?”

  婦人說:“據(jù)我所知,你并是一個嚴(yán)肅的年輕人,怎么這個時候倒正經(jīng)起來了?”

  意識到自己被玩,令沙塵不是一般的惱火,他暗地里想動“金鐘罩”,想來一次豁出命去的反抗?!敖痃娬帧本谷徊辉谏砩?。他好納悶:難道丟在路由器里了?

  婦人卻在一邊笑起來,還笑得渾身打顫,發(fā)癲癇似的。沙塵強(qiáng)壓著心中的怒火,一直看著她笑夠。那之后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他的“金鐘罩”便“哐當(dāng)”掉在了他的面前。婦人癟了癟嘴,說:“一塊破銅爛鐵,還你吧。”

  沙塵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朝拿那塊“破銅爛鐵”伸出手去。它可從來都不是這種樣子,它是一個軟件,是一組很流暢很完美的代碼,可為什么現(xiàn)在成了這個樣子呢?他一邊焦躁地尋思著,一邊要去撿它,手剛伸出去,就見那東西突地分解成一堆閃著光的粉末,而他的手則像帶了磁鐵一般將它們吸進(jìn)了手心。他感覺到一股冰冷從手心直貫手臂,最后到達(dá)了胸口。他不由得挺了挺身體,頓時感覺振奮了很多。

  婦人一直微笑著看著這一切,就像看一個孩子要回他的玩具,表情竟充滿了母性。

  但沙塵現(xiàn)在非常厭惡這種表情,他在心里冷笑著,暗地里啟動了“金鐘罩”,可當(dāng)他把槍對準(zhǔn)婦人的臉的時候,婦人依然保持著那一臉母性十足的微笑。沙塵開了槍,但槍沒有響,也沒有激光射出。他有些迷失了,“金鐘罩”在他體內(nèi)顯示一切正常,每一個代碼都完好無損。他沖著旁邊的墻壁開了一槍,它不僅響了,墻壁也穿了個大洞。槍沒有問題??伤僖淮伟褬屩赶驄D人的時候,它依然處于失靈狀態(tài)。

  “別折騰了,你殺不了我?!眿D人說。說著,她沖沙塵留下的墻洞看一眼,墻面又恢復(fù)如初了。那之后,她走向了窗戶邊,那里有一張由一條木蛇頂著的茶桌,桌上是十分古樸的陶瓷茶具。她如在無人之境一般安靜地坐下來,專心地煮水泡茶。洗茶的水,從木蛇的體內(nèi)汩汩流走了。

  這個時間,沙塵免不了要生伺機(jī)逃跑的念頭。可她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對他說:“別枉費(fèi)心思了,你逃不掉的?!闭f話間,茶已泡好,湯色宜人,茶香滿屋子彌漫。她為沙塵也倒了一杯,說:“不如過來喝茶?”

  沙塵抗拒著。有一會兒他只是抗拒著她的邀請,但很快他就不滿足于僅僅如此。他使起性子開槍狂掃,一時間,只見窗戶、家具、墻壁,除了婦人之外的一切都在他眼前開了花,各種碎片像雪花一樣紛紛揚(yáng)揚(yáng)。破碎的窗戶向他展開了室外的誘惑,它們告訴他那里可能有出路。于是他趁“雪”還未停飛身向窗,可不曾想窗戶卻在他正要穿過的瞬間恢復(fù)了完好,他被玻璃彈回,重重地摔在地上。而這個時間,他親眼看見空中飛舞的各種碎片又紛紛原路返回,于是那些剛剛開了花的墻壁家具,一剎那又全都回到了原來的狀態(tài)。就像什么事情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這期間,婦人一直神情自若地喝著她的茶。

  不管如何,沙塵被搞得沒脾氣了。躺在地上那會兒,他用了一秒鐘時間在心里打了個問號:“這婦人究竟是誰?”

  婦人沒有看他,那會兒窗外似乎有什么吸引了她,使得她一直伸著脖子看著窗外,但她的話卻是沖著身后的沙塵說的:“還用問嗎?我便是你要找的紅母?!?p>  沙塵像被蛇咬了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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