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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時節(jié)不見君

第六章 七月七日無雙宮·陸

花落時節(jié)不見君 任晨陽 2070 2019-05-31 03:37:43

  “總得吃些東西才行,娘親還在,娘親還在?!?p>  “月下老人前來吊唁!”

  “元始天尊前來吊唁!”

  “司花二十四神前來吊唁!”

  白露不斷招呼著后來的眾神們上香,記名,叩拜,又吩咐仙侍領(lǐng)了人前去后廳待膳,兮衡忙完了那處,才堪堪來尋我。

  “兮衡大人,前來吊唁。”

  從娘親懷里抬出頭,我正撞入一雙消斂了平日里傲氣與清冷的綠眸子,兮衡一身素凈白衣,簡單束起了銀發(fā),身無點綴,接過白露遞去的三柱檀香正往爹爹靈前走著,停步至爹爹靈前時,神情虔誠叩拜了三下,縷縷青煙裊裊繚繞在他瑩白纖長的指節(jié)上頭,襯的兮衡無比飄然。

  禮畢后,兮衡邁步至娘親耳邊,悄然說了些什么,只見娘親點了點頭。

  子歌伸手摩挲了一下我的額頭,我剛要回頭,一陣勁風(fēng)襲來,兮衡大力拍開了子歌放在我頭上的手,后低頭望著我,眼神鮮有的溫柔:“你且節(jié)哀,后事繁重,不可過多傷心免得累壞了身子,我剛忙完那處,又來了許多仙家,待會兒還要去照應(yīng)著,天父一生無欲無求,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方才問過地母,這幾日便讓地母陪你一同住在這創(chuàng)世殿中,也好讓她多見見你,地母并無異議,你覺得可好?”

  我乖巧點了點頭。

  子歌又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兮衡看著子歌的手,面上表情忽明忽暗,隱隱看去含著些殺意,眸子瞇了起來:“放開?!?p>  “雖沒了婚約,可笑笑依然是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天父不在了,我理應(yīng)有所安慰?!弊痈璧难凵褚膊惶焉?,這二人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我夾在中間有些尷尬。

  “本座的妻,無須他人多來慰藉?!?p>  眼看著二人這架勢越來越不對,我正欲開口說些什么,但聽二人竟然異口同聲道。

  “我定會為你尋到天父為何人所害?!?p>  “我定會為笑笑尋到天父是何人所害?!?p>  我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不必了,我自會尋出那人,親自替爹爹報仇?!?p>  “這些事,該是由我來?!辟夂馍斐鍪峙牧伺奈业哪X袋,四月的春雨便這樣落在他掌心,我抬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雨已經(jīng)變小了。

  賓客基本到齊了,眼見前廳沒什么新來的神仙吊唁了,白露吩咐后廳開了席,娘親逼著我回到屋子里頭要睡上一覺,我實在沒什么睡覺的心思,娘親按著我:“傻閨女,三日未能好好休息了,便在這塌上安心睡上一覺,其他的事情娘親去安排?!?p>  眼前打了個響指,我昏沉沉睡了過去,待我再醒來時,卻看見白露站在我跟前,有些怯怯的。

  “怎么了?娘親呢?”

  白露一雙小手緊緊捏著裙邊,唇都要被她自己咬破了,才開口:“少神…地母…地母…”

  心中忽然翻起了不好的預(yù)感,我急忙抓住白露的手指:“娘親怎么了?”

  “方才…地母去收拾天父一些遺物,卻好像看見了什么人…聽到喊聲時,我們便追了過去,卻看見…看見…”白露住了嘴,她不敢再說下去。

  “看見什么!”

  “地母…去了?!?p>  仿佛忽然間失去了五感,我再也聽不到白露下面說的任何話,只聽到她最后說了一句,娘親臨死前,喊著兮衡。

  這回,我沒有眼淚可以流了,只是非常平靜的將娘親和爹爹葬在了一處,開了爹爹的衣冠冢,我將娘親親手放在了爹爹魂魄散盡時穿的那身衣裳旁邊。

  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創(chuàng)世殿,我不想去兮衡那處,也不想去子歌那處。

  頭七過后,我便回了巫山,帶了些爹爹平時愛用的東西,喜歡的字畫,臨行前也帶走了與兮衡訂婚那日,爹爹叫白露交給我的秘春圖集,我將爹爹和娘親安置在了神女峰里最高的那處山頂上,他二人都是來去自由的,也有些自己的私心,兒時我最愛這神女峰上冬日里卯足了勁兒盛開的梅花,三年守陵時光漫長,有爹爹最愛的東西和我最愛的梅花,在娘親最愛的地方,拿著爹爹給我的秘春圖集一同陪我總好過無所事事,也好消磨時日。

  總守著個光禿禿的墳冢未免眼乏,閑暇時我便到處種梅栽柳,也給這春日里的神女峰增添些別的顏色。

  近日我有些偏愛海棠,尋了些海棠種子到處栽種在陵前左右,日日細(xì)心澆溉著,盼望它們能同這神女峰上那些野花野草一般,開得茂盛些,可一連過去幾個月,也不見它們有一丁點兒開花的動靜。

  那日隨手插下的幾棵細(xì)柳卻不知何時悄悄連成了一片,當(dāng)真是如凡人所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p>  那海棠不開便罷了,我照舊日日灌溉養(yǎng)護著,這柳樹倒是越長越大,下雨時,我喜歡撐著紙傘走在這些柳樹底下,柳條兒縷縷飄蕩,帶著無數(shù)雨滴細(xì)密落在我傘上頭,像是在和我說話。

  人都說,因果報應(yīng),可如今萬物生長,生靈活潑,輪回有序,卻為何獨獨少了天父和地母,為何他們都不在了,萬物還在。

  為何我所到之處總有人要受傷,死去,為何我不能有一刻覺得幸福,但凡我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太好了,總得出點兒什么幺蛾子才行。

  我總結(jié)出自己大概是凡人所說的命硬之人,所到之處克萬物,克夫,克父,克母,克親,克友…總之克的我身邊人都死光光。

  唉,那我還活著做什么呢?

  轉(zhuǎn)眼到了六月,山寺桃花,夏荷青柏,瓜果成熟,青山常在,凡人便以為極美。不過在巫山神女峰這地方,再也平常不過。

  巫山只有冬夏,沒有春秋,是以夏季長的要命,冬日也長的要命。

  眼前巫山正式入了夏,熱風(fēng)陣陣熏的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我懨懨的坐在避水臺上那方竹椅子里頭,骨子里往外散發(fā)著懶散。

  我初初回到神女宮時日日睡不醒,青姨白日里來看我時,我也總睡著,今日子歌來巫山尋我下棋,不過半局的功夫我便又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之間好像聽見子歌同青姨在說些什么。

任晨陽

刀子,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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