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過好端端的一個人會這么突然就死了,連一聲告別都沒來的及說。尹東旭的死亡讓警局籠上了一層陰暗的氛圍,白錦衛(wèi)的辦公室根本就不能進人,煙霧大的差點引起了消防的警報鈴,他應該是最自責的那一個人,如果當初不是他強行把休假的尹東旭找了回來,今天他也不用死了。可是……穿著這身制服,你身上就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只不過所有人都不甘心,不甘心尹東旭就這樣死了……當年大火都沒有燒死他,如今卻這么輕易就死了。
張翊的家燒了,李河也沒有再回去,鑒定科在現(xiàn)場提取的證據(jù)以及李河保存下來的照片全都可以讓張翊定罪,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經(jīng)死了。
陳美麗從醫(yī)院領回尹東旭的尸體,又把無處安放的李河送到了尹東旭的家里,現(xiàn)在只有這個地方才能激起一點她的情緒,否則陳美麗甚至都要懷疑李河還是否真正的活著?這樣的李河她十分擔憂,想要找人陪著她,可是都被她拒絕了,這個時候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她的信任都被那場大火那被那個人給帶走了,磨碎了,被風吹散了。
警局的同事把尹東旭的遺物送到了陳美麗的手里,她一個人在會議室里默默的整理著,桌子上孤伶伶的電話擺在那里,它再也聽不到主人的聲音了,往事種種全部浮現(xiàn)在眼前,直到此刻她還是無法相信,尹東旭死了,尹東旭和死亡這兩個字有關系,這是這些天一直在折磨他的事情。
悲傷的情緒幾乎快要淹沒陳美麗,會議室外傳來重重的關門聲,白錦衛(wèi)不知要去哪,大概也是想出去透透氣,找個讓自己不再悲傷的理由吧。陳美麗不想再陷入到這樣無邊無際的痛苦中,便趕緊擦去眼淚,不再回想過去。手中的電話被擦拭的干干凈凈,沾染在上面的血跡和污漬都沒有了,陳美麗打開手機,尹東旭的手機桌面居然是李河,沒想到……他對李河的執(zhí)念真的這么深了。
這時陳美麗發(fā)現(xiàn),尹東旭的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急救中心的,可是……號碼輸入了,卻沒有按下?lián)芡ㄦI,所以撥打的界面還一直存留著。陳美麗想起這通電話是李河打的,是她在慌亂中輸入了號碼,可惜,也許是因為太急了,卻沒能按下?lián)芡ㄦI,如果當時他們能早點發(fā)現(xiàn)尹東旭,他也不會失血過多而死了,想到這里陳美麗心里很是不甘,為什么老天爺就不肯多給他十分鐘的時間,主刀的醫(yī)生說哪怕只是提前十分鐘也許他都不用送命。
可能這就是命吧。
陳美麗收起手機,將尹東旭的遺物整理好,等待他的家人來的時候交還給他們,就在她踏出門口的那一瞬間,仿佛有一根針扎進她的腦海將她刺醒,方大生的名子蹦出了腦海,方大生和尹東旭?突然陳美麗想起了什么抓起包就離開了警局,一路上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如果是這樣,這太可怕了。
消防局的大門就在眼前,陳美麗鼓足勇氣為了證實自己心中毫無根據(jù)的想法,她毅然踏了進去,而這時晴好的天氣又陰了,沒一會便又開始飄雨了。
……
李河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沙發(fā)上,屋里的所有東西她都沒有動,從回來之后就一直這個姿勢,她慢慢撫摸著沙發(fā)上的皮紋,幻想著那里還停留著尹東旭的溫度,曾經(jīng)的夜晚他就是躺在這個沙發(fā)上陪著自己說話,保護著自己進入夢鄉(xiāng)。
天黑了,屋外開始打雷,接著窗戶上便響起了啪嗒啪嗒的雨聲,皖城不常下雨,可近來這天氣總是反常,前幾日還聽到新聞上說九月的京城居然還下雪了,連向來干燥的湘城都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盛夏的天氣卻都寒風嗖嗖,李河看著窗外反常的天氣不自覺的笑了,連人的脾氣都是變換莫測的,何況天的脾氣呢。
太陽落山了,屋子里陷入到一片漆黑之中,李河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安靜的像是這個空間沒有她一樣。突然一個光點暈染開來,她的手里拿著個打火機,火光之中李河沉寂的像一個幽靈。許久她才起身打開燈,然后默默的去了浴室,花灑的聲音掩蓋了窗外的雨聲,只可惜這個聲音再也沒有人聽了,洗漱干凈后的李河便躺到床上睡覺了。
好安靜的夜晚,耳邊再也沒有呼嚕聲了。
安靜到連雨落在樹葉上的聲音都聽的到。
安靜到……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的到。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床臺上的花還滴著晶瑩的露水,早餐桌上放著一杯牛奶,兩片吐司,還有一根香腸,HELLOKITTY的拖鞋也被整齊的擺在鞋架上。
李河拿下墨鏡抬著看著刺眼的陽光,不知道這陽光能維持到幾時,她出門的時候可沒有帶傘。
她手里捧著鮮花,穿著一件黑色的蕾絲裙,今天,她是來掃·墓的,可是在墓園門口她停留了很久,直到保安覺得她可疑上前詢問,她才慢慢走了進去。
一千個日日夜夜,她在不斷的麻醉自己,不斷的欺騙自己,這樣她才能相信她說出的話,她做出的事都是真的。每一個深夜里她都仿佛入臨地獄一般鞭撻著自己的靈魂,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這一切是你想要的嗎?
每一次收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這一千個肯定鋪成了一條永不回頭的道路,而道路的盡頭就是她想要的結局。
人·死不能復生,無論活人再做什么她們都不會再回來了,任你如何想念如何祈禱,留給自己的也只剩悲哀。
李河將新鮮的風信子放在了墓前,墓碑上的人笑的還是那么的燦爛、溫柔,這樣的笑容在她的每一個夢里出現(xiàn),念念不忘,輾轉(zhuǎn)反側(cè)。
十年了,我還是那么的想你,李河悲傷的眼淚盈出眼框,她癡癡的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妄想著里頭的人能感受的到她的溫度,她的手從每一個字上劃過。
墓碑上刻著,生母高亞蘭之墓。
媽媽,你過的好嗎?
我替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