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之啞然。
但是沒想到這個提議卻得到了全部的肯定。
好吧,果然沒人可以抗拒變成大美女的誘惑,即使只是臆想。
桂枝忽然說:“聽說吳二小姐的婚事有些波折?!?p> 程茵茵一怔,“有人給吳毓晴提親?”
桂枝點頭:“男方是李參將的長子?!?p> “吳府算是高攀了?!?p> “但吳秀才不同意。”
宛之納罕。
程茵茵低笑:“吳秀才眼光長遠,心懷大志。”
宛之被這話里有話逗笑。
把拿女兒攀高枝這么齷齪的事講得這么清新脫俗。
程茵茵不知怎么嘆了口氣。
宛之猜她是感懷身世。
宛之說:“人各有命。她不是你,吳二小姐說不定自有辦法?!?p> 這話也不全是空言安慰。
但是氣氛到底是不可彌補得有些頹喪。
大家?guī)屯鹬帐巴戤?,都散去了?p> 已經立秋,但是熱意持續(xù)不退。
宛之長日無聊,只得去街上走走。
路邊有人賣花,宛之湊過去看。
應季的菊花,蠻美。
當然此地不會有什么名種菊花,多是些黃微、紅幢、紫幢等。
宛之本打算買些白菊回家拌在米漿里,蒸制成糕,清涼去火,正好應季。
但見這些花都開得甚美,確實不適合帶回家煮來吃。
看來看去,發(fā)現(xiàn)菊花中間不知怎么竟然有一株小小的茉莉。
花只開兩三朵。
十分孤清。
宛之一向喜歡白色香花,她花五個錢買下。
貴是有點貴,但喜歡就好。
她捧著茉莉花去棉花鋪子。
棉花鋪子當然不能和太太小姐們常逛的綢緞鋪金銀樓相比,人家做大宗生意,好比貿易行,對散客自然比較冷漠。
宛之有相應的心理準備。
但是出乎意料,她進門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竟然就有人上來招呼她。
“陳姑娘怎么有空來我家逛逛?”
不僅認得她,語氣還蠻熱情。
宛之看人家也眼熟,但是確實不記得在何處見過面。
做生意的人多數(shù)善解人意,他主動解惑:“許二少是我家少東?!?p> 哎呀,宛之想起來,這位大哥正是當日許孝成的諸位隨從之一。
看著毫不起眼,原來是這樣大生意的掌柜。
宛之頗不好意思。
“陳姑娘是不是有關照?”他請宛之坐下,又是茶又是點心,還把茉莉花貼心放在案上。
簡直是超級VIP待遇。
但宛之絕對不可能買掉人家存貨的二分之一。
她十分局促。
“世人都以為棉花肯定是白色的,其實不然。正常成熟、正常吐絮的棉花,不管原棉的色澤呈潔白、乳白或淡黃色,都稱白棉。有些不適宜棉花生長的地區(qū)長出的棉花還有黃色或灰色的。更有傳說高昌故地還有彩色的棉花?!?p> 原來棉花也有這么多掌故。
“貴店是否只銷售彈好的棉花?”
掌柜微笑:“不止,若客人有需要也銷售原棉,棉籽,粗紡的棉線。不過尋常人家多是買些彈好的棉?!?p> 原來也做散客生意。
宛之低頭喝茶,茶香好熟悉,正是政和銀針。
掌柜看她猶疑,問道:“陳姑娘不喜歡茉莉花茶?我這里還有些紅茶,不如姑娘嘗嘗?”
宛之連忙搖頭,“該茶十分香甜。“
“我家少東常說本地水質太過咸苦,也就茉莉花茶還可以喝一喝。”
又是沾許孝成的光。
宛之剎那決定自己掏錢買幾斤來喝。
她客客氣氣和掌柜告辭,走到竹爐沸。
不等進門已經和一位熟人打個照面。
襄城太小還是她圈子固定,怎么每次來都遇見認識的人?
今次是吳毓晴。
吳毓晴穿一件緋色襦裙,頭挽雙鬟,只戴著小小一對珠花。
但她整個人都好似在發(fā)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古人誠不我欺。
難怪她是大家幻想的畫皮對象。
不久前才背后八卦過人家,今天這樣碰上,宛之真有些不好意思。
“陳姑娘,好久不見?!柄L聲嚦嚦,真是好聽。
“啊,是。二小姐也來買茶?”
吳毓晴點一點頭,“沒想到遇見陳姑娘?!?p> “本城確實太小?!?p> “但遇見想見的人總還是需要一點緣分?!?p> “原來二小姐想見我?!?p> “陳姑娘替我做這么好看的衣裳,我自然想當面道謝?!?p> “二小姐太客氣。”
每次和吳毓晴說話,宛之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詭異感覺,她四處看看,但又不見可疑人物。
“我不耽誤陳姑娘,母親還在隔壁等我。”
宛之無意去旁觀吳娘子和吳毓晴上演母慈子孝的好戲。
這兩日桂榜就要發(fā)了,她們倒還有閑心出來逛。
宛之事不關己,她還要買茶。
竹爐沸店面不算小,但是一進去宛之先看見許孝成。
“陳姑娘,好久不見。”
宛之當場就打退堂鼓。
這茶不喝也罷。
許二少仿佛會讀心術,“陳姑娘別急著走呀。”
語帶笑意。
有什么可笑?
宛之走過去坐下。“襄城真小。二少近來可好?”
“蠻好。但是求而不得,有些心煩?!?p> “二少家大業(yè)大,也會求不得?”宛之差點用嘲諷語氣。
誒?從前自己并不仇富,今天是怎么回事?
“士農工商,商人最賤。求不得的可多著呢?!?p> “佛家講七苦,人人難以避免?!?p> “不知怎么才能得脫苦海?!闭Z氣十分唏噓。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p> 許孝成笑起來,“別人說這話我肯定嗤之以鼻,不過陳詞濫調,但是陳姑娘你來說,就讓人覺得心靜?!?p> 宛之哈一聲,這是夸她嗎?
“您太客氣?!?p> “我這樣紈绔子弟不會假客氣,可惜陳姑娘你不是個男人,不然我們可以一起喝酒。”
“現(xiàn)在我們也可一起喝茶?!?p> 許孝成哈哈笑。
“陳姑娘,你是襄城最有趣的姑娘?!?p> 宛之不信,難道還能和吳二小姐比嗎。
她無意釣許二少這只金龜,因此懶得扮傻里傻氣。
她說:“我這人一直特別愚鈍,最不善講笑話。”
許孝成咳嗽一聲,“陳姑娘很謙虛。”
“謙虛使人進步?!?p> 許孝成聞言又要笑,但看到宛之一本正經,他連忙板好臉孔。
但宛之不想再和他瞎扯,她召來伙計,“政和銀針怎么賣?”
“三百錢一斤,姑娘要多少?”
宛之想,要是她現(xiàn)在說只是隨便問問,不知會不會不太丟臉。
許二少說:“給陳姑娘包兩斤,算我賬上?!?p> 宛之皺眉,她有話直說:“二少,我不便收你這么貴重的禮物?!?p> “為什么?我們不是茶友嗎?”
明知故問。
“君子之交,別涉俗物?!?p> 宛之咬牙對伙計說:“幫我稱二兩即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