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一路和陸游聊著她和朋友間的趣事,談笑間時間過得飛快。
我想我是喜歡這個女孩的,從她身上我總能看到我從前的朋友們甚至我自己的影子。
簡單,真摯,不諳世事。
“啊,等會兒我們就會路過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藝術展覽館了?!标懹卧隈{駛座上說道,“你要去看看嗎?我可以送你過去?!?p> “離住的地方近嗎?”我望了望窗外逐漸陰沉的天。
“開車的話十來分鐘?!?p> “那先送我回去吧,之后我可以自己來看看,等會兒路過的話給我指一下就好?!蓖磉呌檬忠惶剑乙庾R到了一直持續(xù)的別扭感的來源,“陸游,你有看到我的包嗎?長方形菱格,黑色。”
“包?”陸游打起了方向盤右轉,“之前你身上背著的那個?怎么了嗎?不見了?”
靠近路邊的停車點陸游把車停下,一臉慌張地問:“剛剛出來還在的呀,是不是掉在路上了?”
“可能是搬行李的時候,我想想?!弊屑毣貞浟艘槐橛锌赡苈湎碌牡胤?,我說,“開下后備箱,我去看看?!?p> “哦,哦,好?!?p> 下車到后備箱處翻找了一番,包的身影仍然沒有著落?;氐杰嚴?,我回憶道:“之前我和你去觀景臺的時候我們都記得包在我肩上。然后下電梯,搬行李,換車?,F(xiàn)在這輛車上沒有,那我的包應該是落在電視臺的停車場了。你等會兒還回去電視臺嗎?”
“回的,電視臺那邊的行程要持續(xù)到晚上七點。要不我先送你去住的地方,我回去找,找到再給你送過來可以嗎?”
想了想在住址和電視臺來回間的近一個小時,我說:“沒事,你送我過去把行李什么的放下來,回去的時候你打我的電話找找,找到讓保羅或者,嗯,張先生帶給我就行了?!笨戳丝搓懹螢殡y的樣子,我接道,“手機借我一下?我和保羅說說。別擔心?!?p> “好,好的。”從自己的隨身的雙肩包里掏出手機解鎖給我,陸游說,“真的很抱歉,我應該再仔細一點的?!?p> “沒事,估計是我嫌礙事,搬東西的時候把包放在一邊我自己忘了。”一眼看見保羅的號碼,我按下去,法國名曲《L'amour est bleu》的前奏就響了起來,歌行一半,保羅接了電話。
“嘿,小陸,怎么樣了?”保羅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但仍掩不住熱情的語調(diào)。
“是我,保羅?!?p> “哦,琰琰啊,怎么了?手機沒電了?”
“嗯,差不多,我把包落在電視臺了,你們還在嗎?”
“嗨,小事一樁,我讓人幫你找。”
“沒事,我大概知道掉在哪兒,等會兒小陸會送我先回住處,她回電視臺和你們會和,順帶把找到的包帶給你們,你們就先替我保管著唄,晚上見面再帶給我?!?p> “沒問題,妥妥的?!?p> 謝過保羅,我往手機里存上我的號碼還給了陸游:“你到停車場找找,沒看見的話打這個電話,我沒有開靜音,應該能聽見?!?p> “好,好的,謝謝?!?p> “謝我干什么?是我拜托你了才對。”嘆了口氣,我說:“唉,我剛總覺得哪里怪怪的,現(xiàn)在才想起來。走吧?!?p> 重新發(fā)動了車子,陸游安靜了很多,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陸游指了指左前方一棟純白色不規(guī)則頂?shù)慕ㄖf:“就是那個,余生流動主題展覽館?!?p> “余生?”
“對,就是‘劫后余生’的那個‘余生’,這里每個月都會有不同主題的畫展舉辦。然后這條路直走四公里左右就是張先生的公寓了?!?p> “那還挺好找的?!?p> “是的呀?!?p> ~~~~~~~~~~~~~~~~~~~來自瞿琰琰逐漸路癡的問候~~~~~~~~~~~~~~~~~~~~~
“到了,就是這兒?!?p> 把我領到這片街區(qū)獨獨一棟的獨棟公寓的二十六樓,陸游順手打開了這最高層里唯一一戶的大門。
我可能是對張斯達的消費觀有什么錯誤的認識,之前聽說他在青市自己住公寓的時候我還想著,張斯達什么時候有了節(jié)儉的美德,畢竟他在比例佛山買的房子我也沒見他住過幾次。
現(xiàn)在這么一看,住這套公寓和在比例佛山買套房子又有什么區(qū)別,張斯達還是張斯達,沒有最花錢如流水,只有更上一層樓。
公寓的管家將我們的行李送進大門后就和急匆匆想回電視臺的陸游一起退了出去,臨走前管家交代說有任何問題可以打公寓的內(nèi)線,電話就在門口。
我應了一聲關上了大門。四下環(huán)顧,這戶寬敞明亮的公寓確實算是個舒適的居所,灰白色調(diào)的主廳連著一眼就能看遍青市夜景的環(huán)形陽臺,凈透的落地窗,綠意盎然的小型盆栽,往沙發(fā)上一躺就是一幅自帶整個青市作為背景的畫。
主廳往左是餐廳和廚房,說是餐廳,其實是由用餐區(qū)和一個小型吧臺組成的,吧臺里立著的酒柜裝滿了酒,用餐區(qū)卻看不到一樣食物。
主廳往右是一個用以娛樂或運動的副廳,再往里就是張斯達的臥室和一間書房還有客房了。
默默地把自己的行李推進客房,我關上了房間門。打開行李箱拿出我從洛杉磯帶回國的那件T恤仔細打量,右邊衣角兩道平行的灰色顏料隱藏在周身沒有規(guī)律的彩色里,看上去像是這件在顏料里打了滾一樣的衣服上,最為正常的一個部分。
因為這兩筆灰色十分工整平直,所以與整體的混亂產(chǎn)生了沖突與矛盾。
這樣的沖突與矛盾,正是余琰平時作畫最為喜歡也是最為常用的筆法。
兩年多前我從洛杉磯一位街頭藝術收藏家老者的手里買回了這件T恤,現(xiàn)在,我終于有機會來老者口中畫這件T恤換錢的女孩的出處,找找她可能留下的蹤跡了。
把T恤疊好收回箱子里,我看了看窗外烏云滾滾的天幕,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披上,關上箱子就出了門。
想想陸游說的余生藝術館離這兒直走四公里的話,我靠著下行的電梯扶手,感覺有些腰疼。
唉,難得糊涂的瞿琰琰,沒有手機沒有錢,只能靠著一雙腳,乖乖地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