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扶著架在肩上的雨傘,一手握著土楸鏟著土,泥水濺上了我的鞋子和褲腳。
我明明記得當(dāng)時埋盒子的位置挺深,可沒挖幾分鐘,我的小土楸就挨到了盒子的頂。
還好我的手勁不大且盒子質(zhì)量不錯,不然我藏在盒子里的附禮問候信就要葬身在泥水里了。
“琰琰?!焙凶又匦侣冻鋈驳臅r候,我仿佛聽到了余琰在我耳邊和我說著話。
“琰琰,你可不能提前來把禮物帶走啊?!?p> 那個季節(jié)櫻花四落,余琰的裙擺隨著天空里的云一起緩慢而悠揚地從我記憶中遠(yuǎn)遠(yuǎn)飄走。
我放下了土楸和傘,伸出雙手把盒子從土里拿了出來,本想借著雨水沖洗一下盒子上的泥土,抬起手我頭頂?shù)挠陞s似乎停了,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張斯達(dá)舉著雨傘站到了我身旁。
“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
“對啊?!迸踔掷锏暮凶樱艺f:“我去找個地方?jīng)_洗一下,一起嗎?”
張斯達(dá)看了看我現(xiàn)在和他的臉一樣黑的手,瞇著眼睛答應(yīng)了。
找到櫻園的湖邊,我借著湖水沖掉了手和盒子上的污泥。
甩干了手拿出紙巾擦干盒子,又確認(rèn)了盒子的鑰匙孔里沒有雜物堵塞,我才掏出包里的開鎖器,小心翼翼地三五下轉(zhuǎn)開了鎖孔。
“你自己埋的東西,自己卻沒有鑰匙?”張斯達(dá)疑惑道。
“丟了唄?!笔蘸瞄_鎖器,我裝作輕松自然。
其實不是我的鑰匙丟了,而是余琰的丟了,她找了很久無果,于是我就偷偷把我的那把,裝作是找到的她的那把給了余琰。
站在張斯達(dá)的傘下,我覺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那個時候我和余琰都以為,十年之后我們會一起回來打開盒子,鑰匙多少或在誰手里,其實并不是那么重要。
慢慢地掀開盒蓋,盒里的東西逐漸恢復(fù)了面目。
我的心臟,卻在看清了盒中的東西后,驟然縮緊了。
我的記憶里,我和余琰各自買來禮物放進盒子,每人都在禮物下面放上了一封寫給十年后對方的信,約定到時和禮物一同拆開。
現(xiàn)在十年過去,我獨自回到了這里,獨自打開了盒子,盒子里半空著,我的禮物仍然壓著信件完好無損,余琰準(zhǔn)備的禮物卻和她寫的信一塊兒消失無蹤了。
這怎么可能呢?
我和余琰的約定除我們倆之外無人知曉,埋禮物的時候也避開了路人。
無意識地翻動著盒子里我的禮物和信件。
信件上的“瞿琰琰,致余琰?!钡拇_是我十年前的筆跡,禮物的包裝也沒有拆動的痕跡。
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別的人無意間挖到了這個盒子,為什么不干脆整個帶走?為什么只拿走了余琰的那一部分?為什么拿走之后還要鎖好埋回原處呢?
我呆立在原地,手中捧著冰冷的盒子,心臟的跳動像是在發(fā)出什么不安的信號。
這怎么可能呢?
腦中的旋渦急速地翻涌著,似要卷入我所有的理智。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十年間,余琰回來過了,至少,是一個知道我和余琰之間約定的人,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