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祖域,水牛城,城主府。
韋義笑打開秦逸的房間,見后者已經(jīng)起來,正在床邊伸懶腰扭脖子,神采奕奕,一副享受模樣,這絕對是清醒模式。
“少爺,早上好??!昨晚可睡得舒服?”他笑著打招呼。
城主醒來這是好事,他有理由高興,畢竟這孩子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昨晚那些人,看似個個很尊重他,很給他面子,其實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想真正命令他們,那是不可能的。
他自己是很高興,卻不料城主不高興,冷冷看著他,仿佛就像看一條狗一頭豬一坨屎,厭惡與蔑視毫無掩飾。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目光中的冷漠中,還帶有一絲看透世情的洞察力,這根部不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應(yīng)該有的,事情有些不正常。
韋義笑眉頭微皺,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個晚上的時間一個人能變化那么大,難道還真記恨以前鞭撻過的事情?
那只不過為了練武,這沒有辦法的事情,后來不是再也沒有打了嗎?看來,必須得馬上道歉并取得原諒,不然后果嚴(yán)重。
他苦笑道:“少爺?。‘?dāng)年屬下為了讓您武功進(jìn)步,這才不得已打您。您不知道,每一次打在您身上,痛卻在屬下心上,如果不是沒有辦法,屬下也不會用這等辦法?。『髞砟呀?jīng)習(xí)慣練武,屬下從來就沒有再打過。您?。∈菍傧驴粗L大的,就當(dāng)自己的親孫子一樣,疼愛都來不及,怎么會虐待呢!”
這話怎么聽著那么奇怪,孫子?
他見秦逸還沒有反應(yīng),只得暗中咬牙,擠出兩滴眼淚,彎腰拱手低頭作揖,悲傷道:“現(xiàn)在屬下也知道,不管有什么理由,打人是不對的,您現(xiàn)在要打要?dú)ⅲ愿谰褪?。?p> 過了好一會,仍然不見秦逸回答,他偷偷瞄一眼,還見城主的眼神還是那么冷漠,他心中凜然,暗道城主的心狠手辣一面的性格很不一般,以后不能再把人家當(dāng)小孩子看待。
“秦逸”好像也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不對,好在對方毫不懷疑,反而道歉。這可是城主府大總管,不能真當(dāng)成一坨屎,起碼也要當(dāng)成大內(nèi)的太監(jiān)總管,是目前可以用的奴才。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算你功過相抵?!?p> 他聲音清冷,眼光收斂,自認(rèn)為已經(jīng)放下身段,其實卻不知道這種態(tài)度疏離感很重,還不如念念不忘當(dāng)時的挨打,因為記得挨打也就等于記得恩情,一句“功過相抵”實在太傷人心,十幾年的心血感情等于喂了狗。
“多謝少爺。”韋義笑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涼。
“秦逸”很不適應(yīng)韋義笑的態(tài)度,他知道這不是人家的問題,只得放緩語氣,模仿在識海某人語調(diào),道:“朕現(xiàn)在很亂,你先出去,我需要靜靜?!?p> “那屬下要不要安排丫鬟過來給您洗漱?”韋義笑態(tài)度恭敬,心里卻一哆嗦,尼瑪!這皇帝自稱也用上了,真要粗大事了。
“不用?!?p> “那屬下安排人手在外面,有什么吩咐您說一聲?!?p> “好!”
“屬下告退。”
韋義笑退出房間,剛剛心里劃過的一點(diǎn)委屈沒有了,因為他想通了,少爺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你用正常人的感情去衡量,那是自找苦吃。
看看,現(xiàn)在少爺腦子混亂了,連洗漱都不用,這病得多重,跟一個腦子有病的人計較,這說明你自己腦子也是有病。
想通了此關(guān)節(jié),他也不再委屈,反而對秦逸有不盡的同情和憐惜,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哪里說割舍就割舍的。
秦逸在識海里,通過意識共享,把外面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是無語了,這個連太監(jiān)都不如奴才,竟然蔑視韋義笑這個身體健全的大總管,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優(yōu)越感,難道不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嗎?他還以為自己是當(dāng)年的大高手?
“你這奴才真廢物,連收買人心都不會,你說你還會什么?”他很不滿意,其他人無所謂,大總管可是他的生命保障,是目前最厲害的打手,結(jié)果被傷了心,誰知道以后人家還會不會出力保護(hù)。這事,還得需要自己去安撫,真特么麻煩。
狗奴才冷冷道:“你個小屁孩懂個屁,如果不這樣,哪能知道誰是真忠心,誰包藏禍心?,F(xiàn)在多好,起碼把這小老頭的忠心測試出來,以后可以放心培養(yǎng)?!?p> “你少找借口,事情辦砸了就是辦砸了。就你這自以為是,不知人情世故的性格,你活該有今天下場。有錯誤不承認(rèn),有缺點(diǎn)不改正,反而還洋洋得意,把這些當(dāng)做個性,你不死誰死?!?p> 秦逸毫不客氣指出狗奴才的問題,道:“滾一邊去,我現(xiàn)在就出去陪大總管聊天去,看我怎么跟人交流?!?p> 很意外的,狗奴才這一次沒有生氣,情緒低落,不回答秦逸的話,好一會后才默默不語地讓出一點(diǎn)地盤。
芩逸通過這一小塊被改造過的地方,控制身體權(quán)力。
秦逸的精神力進(jìn)入這塊地方后,意識慢慢滲透身體各處,那種感覺很奇妙,像是從另一個角度理解自己的身體構(gòu)成。
在之前,意識要么待在識海,要么出去控制身體,意識都是一步到位,根本沒有感覺,哪像現(xiàn)在可以放“慢鏡頭”,還可以一心二用。雖然,這個是建立在狗奴才允許的前提下,不然他只能呆在意識體角落哭泣。
“喂!我說你老人家到底叫什么名字,總不會真讓我一直叫狗奴才吧!”出去之前,他開口問。
之前要么叫王八蛋,要么叫狗奴才,這是因為兩人敵對關(guān)系,所以才那么肆無忌憚,這也是一種策略,摸摸對手的底線。
現(xiàn)在敵對關(guān)系已經(jīng)緩和,在解決兩人共用一個意識體之前,不宜加深對抗,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性格使然,他畢竟不是一個徹底放飛自我的逗比,也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沒有必要耿耿于懷。
狗奴才沉默半響,最后才道:“以前的名字已經(jīng)不重要,現(xiàn)在的我要重新開始,你就隨便叫吧!叫狗奴才也無所謂。”
他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感,有種生無可戀的頹廢,看樣子,秦逸剛才的話又深深捅了人家一刀,這一刀比之前一刀還狠。
之前一刀捅的只是沒有肉身問題,理論上,只要有絕頂?shù)膶毼?,很可能從新凝聚出一具肉身?p> 現(xiàn)在秦逸這一刀捅的是性格,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性格的缺陷哪怕?lián)Q了一具肉身也沒有用,也就這樣的缺陷性格,能活到和頂尖寶物會面嗎?會不會半路就被這性格害死?
狗奴才以前也知道這個性格不好,可他態(tài)度無所謂,只要武功高,只要不擇手段,把壞人做透了,性格的缺陷就能掩蓋,哪怕有一天身亡也是在做壞人的路上倒下,不關(guān)性格的事情。
可如今秦逸直接打破自欺欺人的面具,原來落到如今的下場還是性格問題,而且是沒法改的那種,頓時前途無亮,頹廢到極點(diǎn),名字什么的都是小問題,狗奴才也好王八蛋也罷,都不再關(guān)心。
“·······”秦逸。
他真不知道如何形容這個男人,動不動就秀優(yōu)越感,仿佛站在云端之上的神仙,被人踹一腳掉落到地上之后,竟然不是想著站起來,反而對著地上的狗屎吃上一口。
如此作踐自己,你這是惡心誰呢?還是自我懲罰?
“老家伙,我覺得你的心態(tài)真有問題,對世界的理解有很大偏差,對人生的理解也是過于極端。在你眼里,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qiáng)食,不是我欺負(fù)你,就是你欺負(fù)我,能欺負(fù)別人是自己本事,被別人欺負(fù)也是應(yīng)該,這不正常?!?p> “哦!難道不是這樣嗎?人的一生就是要爭,你去街邊買東西,你要是不講價,那些小販能把價格喊上好幾倍,你每壓下來一份錢,他們就少賺一份錢,你說到底該壓不該壓?凡人生活都是如此殘酷,充滿爾虞我詐,何況是武道世界,動不動就丟失性命,一點(diǎn)都不奇怪。如果你見我下場就否定我的作為,甘愿出去當(dāng)一個傻瓜,那么你死的比我還快,下場比我還慘?!?p> 狗奴才雖然否定了自己過往,可秦逸這個小屁孩來當(dāng)老師,那真是一個笑話。
這好比一個乞丐遇到一個破產(chǎn)后的大老板,然后喋喋不休教前大老板做人生規(guī)劃一樣,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被小販宰過之后,你就直接不買東西,然后開始搶劫?”秦逸笑了,揶揄道:“這樣的事你干一次或許沒有什么,甚至有人還夸你真性情,可你要當(dāng)真了,以后還經(jīng)常這樣干,那你就從一個衛(wèi)道英雄變成破壞世道的惡賊,天下人都要把你殺之后快。”
“你一個小屁孩竟然懂得這個道理?”狗奴才驚奇道。
秦逸得意道:“這沒有什么難理解的,一個人想取得多少錢,來自他對別人的貢獻(xiàn)。想要別人對你好,那么就要別人看到你的前途。前途這東西,不但是做事的能力,還要人品和信譽(yù),這缺一不可?!?p> “我問的是英雄和惡賊的事,你是怎么理解?聽你口氣理解的挺深刻的。”狗奴才繼續(xù)道。
“因為我聽某一個人說過,他的家鄉(xiāng)在地球那邊,他們家的位置比較特殊,幾千年來一直鬧革命,反抗那不公的世道。經(jīng)過多次凄慘的教訓(xùn)之后,他們摸索出一條規(guī)律:只有天下大亂造反才有前途,不然哪怕被壓迫再狠也不要動手,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就出去找有能力的人,推舉他人上位,這樣日子就好過許多。這一個辦法很管用,一直沿用至今?!?p> 秦逸說的某個人,并非單單一個人,而是他的家鄉(xiāng)老人都是這樣教育后輩,這一個辦法也不單單說鬧革命才管用,小到做人的道理,都可以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