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砸中江少深英俊得過分的臉，落到了地上。
江少深彎腰拾起，拍了拍灰扔回床上，抬眸看著她，“解氣了？”
“沒有?！蹦椒菤g不去看江少深是什么臉色，抬起沒受傷的另外一只腳，就往他的腰間踹去。
江少深仿佛早有預(yù)料，她的腳離他腰間不到一厘米的距離，修長的手指扣住了她纖細(xì)的腳踝，令她動彈不得。男人的掌間的溫度滾燙，幾乎快要灼傷了她。他的食指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腳踝凸起的關(guān)節(jié)，“這只腳，也不想要了？”
慕非歡的腳趾不由縮了縮，她的腳生得格外好看，膚如青霜白雪，腳指甲有一層層淡淡的粉色，在男人的大掌中格外小巧精致。
她曲了曲腿，冷著一張俏生生的臉，“放開?！?p> 江少深如愿松開了她。
慕非歡把腳縮進(jìn)了被子里，緋色的唇角抿起，“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p> 江少深好似沒有聽見慕非歡的話，視線對視著她的雙眸，“Ailsa，你為什么哭？傷心？”
喬安這個大嘴巴，她一定要扣光她這個月的工資。
傷心嗎？她當(dāng)時的確很傷心。
她可以傷心，卻不能留太多的時間讓自己難過，21歲的人生早已歷經(jīng)悲歡離合。對于慕非歡來說，21歲的她經(jīng)歷了太多，她沒有資格去傷心難過。
“對他，我很抱歉?！蹦椒菤g眼角隱有水光，那個待她如兄如父般的清朗男子，終究因她而長眠。
她的骨子里有著與生俱來的倔強和叛逆，從不肯服輸。16歲的時候，被慕東熠送到了國外，孤身漂泊，始作俑者卻安然無恙，她當(dāng)時是怨的。
慕東熠于她而言，是父親，是她最崇拜的人。慕東熠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威嚴(yán)沉穩(wěn)，卻對她呵護(hù)備至。慕家的兒女，注定沒有天真爛漫的童年。她的兩個哥哥，從出生時，就負(fù)重成長。
大哥作為長子，整個家族的興衰全在他一人肩上，他的童年沒有動畫片，沒有任何玩具，全部被責(zé)任包圍。
父親棄政從商，爺爺慕長河將期望寄托在了二哥身上，成年之后，他們兄妹見面也不過寥寥幾數(shù)。
和兩位哥哥相比，她的童年是美好的。她是慕家的女兒，一出生便是眾星拱月般。
父親常說，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是卻吝嗇到不肯給她半分信任。那一耳光扇在她的臉上，也徹底打斷了他們的父女之情。
十六歲的人生開始了她的顛沛流離，作為懲罰，她在地球的另一端獨自流浪。
“他不會怪你?！苯偕钫f道，雙手扣在她的削肩，“他救你，是希望你的好好活著，而不是讓你終生愧疚?！?p> “那么你呢，你怪我么？”慕非歡問道。
“我也不怪你。”那場車禍?zhǔn)莻€意外，誰都不想。
慕非歡似自嘲般地笑笑，“不，你怪我。不過，你也應(yīng)該怪我。你明知我和林瑛勢如水火，你卻幫她坐上了明珠集團副總的位置。你可知道，我的放逐，皆因她而起。”
慕東熠將她驅(qū)逐，不問不顧，即使在異國他鄉(xiāng)，生病了燒得渾身滾燙，身邊也只有一個喬安。她才十六歲，心性再堅韌，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原本好好的一個家，被林瑛拆的四分五裂，她早與林瑛勢不兩立。
江少深不愿看到她滿身戾氣的模樣，“Ailsa，人生漫長，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摔倒了爬起來就好。”
“我是爬起來了，我滿身是血的爬起來?！蹦椒菤g冷冷地拂開他的手，“你知道我是怎么爬起來的嗎？我走在路上，會有一輛車突然朝我撞過來，我在醫(yī)院躺了大半年，肇事司機的犯罪動機只是酒駕。冬天的時候，我被人推進(jìn)湖里，要不是傭人路過發(fā)現(xiàn)我，我已經(jīng)沉尸湖底。調(diào)查監(jiān)控時，卻被人提前破壞。我生病高燒不退，最后發(fā)現(xiàn)是食物中毒，醫(yī)生說若是再多吃一餐的分量，必死無疑……還有太多太多，你要聽么？”
江少深眸色沉沉，眼底似醞釀著劇烈風(fēng)暴。他從未聽她提起過，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他能想象，她當(dāng)時該有多么的無助和恐懼。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喉結(jié)滾動，語調(diào)艱澀，他以為足夠了解她，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似乎從未了解她。
錯了，大錯特錯。
慕非歡輕輕一笑，“你說過‘慈不掌兵’，柔弱和眼淚并不能讓我得到想要的。”
“你恨我嗎？”江少深問道。她是恨他的吧，恨他的袖手旁觀，恨他的不甚了解。
慕非歡搖搖頭。
“你走吧，你有你的置身事外，我有我的不擇手段。無論最終如何，那都是我的選擇?！蹦椒菤g淡淡勾唇，朝他粲然一笑，“愛也好，恨也罷。我們都曾虧欠對方，自此一筆勾銷，愛恨不復(fù)。”
江少深的眸色暗了暗，片刻沉默之后。他將枕頭墊在了她身后，替她仔細(xì)掖好被角，直起身來，“你好好休息。”
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轉(zhuǎn)身時，慕非歡沒看到男人狠厲陰鷙的模樣。
愛恨不復(fù)？絕不可能！她可以有她的天高海闊，但不是只她一人。
如她所說，愛也罷恨也罷，她，他要定了，哪怕愛恨糾纏。
青如酒
哎，糾結(jié)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