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月靈鎮(zhèn)的懸浮艦中,蘇夏靜靜地倚靠在座椅上。
我是誰?
我是穿越者蘇言?
或者,我是這個科技高度發(fā)達的聯(lián)邦夏國普通學(xué)生蘇夏?
蘇夏心中依然有些迷茫。
夢境的那份記憶太深刻,太真實了,以至于他久久走不出那種悲慟。
失去的滋味,他已經(jīng)歷經(jīng)了一次,他如今,又親歷了一次。
他以為他不在乎的東西,一旦失去,卻痛苦得讓他窒息。
想著,他忍不住再次的落淚。
“爸爸,爸爸你別哭了,妮妮會很聽話的。爸爸,妮妮陪你玩、逗你開心好嗎?”
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
懸浮艦的另外一邊,一個四五歲的紅裙小女孩走下了座位,來到了蘇夏的身邊。
她大大的眼睛眨巴著,看著蘇夏,一臉擔心的模樣。
她看起來非常萌,非??蓯?。
看到這小女孩,聽到她那一聲稚嫩而清脆的‘爸爸’的稱呼,蘇夏幾乎瞬間就想起了地球上的女兒兮兮。
他穿越的時候,兮兮也這么大,也這么的可愛。
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樣的痛。
是啊,我蘇夏也有女兒,如果我的女兒像是現(xiàn)在的我對待父母一樣對待我,我又該多么的難受呢?
蘇夏鼻子一酸,沒來由的覺得,自己這一生,是如此的失敗。
“不,我,我不是你爸爸,我是大哥哥。大哥哥不傷心的,謝謝妮妮你的關(guān)心啦。對了,妮妮你一個人坐懸浮艦嗎?”
蘇夏詢問著的時候,眼睛睜大了。
因為,小女孩忽然變得格外的恐怖,她臉上的肉一塊塊的掉了下來,‘啪嗒’、‘啪嗒’的砸落在了地上。
大大的眼珠子同時滾落而下,像是彈力球一樣砸在懸浮艦的地板上又彈了起來。
她原本那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也忽然從后面翻轉(zhuǎn)了過來,披在了前面。
可愛的小女孩,忽然化作了渾身染血、面目猙獰的女鬼。
而懸浮艦之中的柔和燈光,也忽然之間變得陰暗而明滅不定。
“啊——”
旁邊,一名乘客慘叫了一聲,人頭滾落,被小女孩伸手接住,并化作了她手中的彈力球——只是,這彈力球足有足球大小。
“爸爸,我們來玩彈彈球吧?!?p> 小女孩妮妮的聲音已經(jīng)不再甜美,反而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
蘇夏的心,一下子抓緊了,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莫名的危機感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股股不安讓他莫名的心悸。
原本悲傷、痛苦和沮喪悔恨的情緒,全部被這種恐怖的變化給沖散了。
“該死,她已經(jīng)發(fā)動了兇魂魂域!而且還是兩層的兇魂魂域,完了!我們又遲了一步!”
遠處,有兩名渾身閃爍著淡淡紅光的男女猛然沖了過來。
那年輕的女子臉色蒼白,一臉的絕望之色。
而那名男子,臉色沉冷之極,他身上匍匐著的一只如獵豹般的虛影魂獸,此時也在瑟瑟發(fā)抖。
“嘻嘻,爸爸你快看——”
小女孩似乎十分得意,將手中的人頭屈指一彈,那人頭狠狠的撞向了那一對青年男女。
青年男女渾身的淡紅色光芒瞬間熄滅,他們的身體定格,人頭像是被銳器瞬間切割,如同皮球一般滾落了下來。
切口平齊,蘇夏甚至可以看見其中鮮紅的血肉翻開的血腥場景。
那青年男女的人頭,同樣像是皮球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并在瞬間落入了小女孩的手中。
三個皮球在小女孩的手中,旋轉(zhuǎn)著,在人群的尖叫聲中,猛然射向四方。
那一刻,整個場景仿佛化作了一場彈珠球游戲。
人頭皮球觸碰到的乘客們,頭顱紛紛爆炸。
而有少數(shù)乘客的人頭,似乎因為具備某種靈性,并沒有炸成血霧,反而同樣化作了人頭皮球。
蘇夏毛骨悚然,不論是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驚悚場景。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人頭皮球越來越多,并匯聚一起,朝著他飛來。
他眼瞳收縮,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
“乘客朋友們,懸浮艦已經(jīng)到站‘靈溪站’,請?zhí)柎a為7、9、13、39和71號的乘客朋友們下艦,祝您旅途愉快?!?p> 懸浮艦清悅的女聲提醒,忽然傳來。
蘇夏心中一凜,驚醒了過來。
他第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以右手捂著眼睛,背靠著座椅小憩。
而右手的手心,一面鏡子散發(fā)著柔和的白光。
白光,正在逐漸的消失,鏡子的輪廓,也在一點點的消失。
時間,仿佛回到了十分鐘之前?
回到了月靈站的上一站靈溪站?
蘇夏心中一緊,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他直接掃了一眼對面的座位。
座位上,一個身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正晃著白藕般胖乎乎的小腳丫,喃喃的唱著兒歌,很天真很歡樂的樣子。
似乎感應(yīng)到了蘇夏的目光,小女孩回應(yīng)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那種微笑,像是一個小天使一般,令人身心愉悅、如沐春風(fēng)。
只是,蘇夏非但沒有愉悅,反而覺得靈魂都為之一顫,渾身冷氣直冒。
蘇夏看向了前方,坐在頭等席位的,正是之前被皮球炸成了兩顆人頭的青年男女。
兩人正交頭接耳,低聲交談著什么。
蘇夏的身體在發(fā)抖,無邊的恐懼蔓延,他的身上,很快溢出了汗水。
汗水粘著衣服,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他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著他如此的近。
現(xiàn)實,往往遠遠比夢境更加的可怕。
因為,在身臨其境的危險之中,他遠遠做不到夢境之中那么淡然與鎮(zhèn)定。
“我該怎么做?”
“提醒那兩人嗎?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一定會被那女鬼瞬間殺死的!”
“那……我要違反乘坐規(guī)定,提前下懸浮艦、逃離這一艘死亡懸浮艦嗎?”
蘇夏心中天人交戰(zhàn)著,他想提醒,卻對于那小女孩無比的恐懼。
在死亡真正來臨的那一刻,他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他是如此的怕死,如此的懦弱無能!
他不想多管閑事,這一艘懸浮艦之中,沒有任何人與他有任何的關(guān)系!
他們哪怕是全死光了,也不會讓他覺得傷心難過!
他的心,也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就像是,他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世界的那個家里的親人一樣!
蘇夏站了起來,皺眉看向了巨大的懸浮艦艙。
目光中,有面帶慈祥笑容、正在逗著兒子開心的父親;有相互依靠著、說著悄悄話兒、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戀人;也有滿臉憂愁、失落失意的中年男人,還有挺著大肚子、靜靜躺著聆聽音樂的孕婦……
蘇夏看過去的時候,那位聆聽音樂孕婦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朝著他報以溫和而善良的一笑。
蘇夏一怔,心中微微有些觸動。
他本能的避開了孕婦的目光,垂著的雙手,忍不住的發(fā)抖。
“18號乘客您好,此站為‘靈溪站’,下一站才是您要抵達的‘月靈站’,請您回座位坐好,請不要影響其他乘客出行,謝謝您的配合?!?p> 忽然間,懸浮艦悅耳動聽的女聲提醒很柔和的在蘇夏的耳邊響起。
蘇夏前行的步伐停下,他的頭腦在那一刻變得格外的清醒,同時,心中生出了一種熱血與沖動。
之前,那一對男女交流的一幕,再次在他腦海之中浮現(xiàn)。
他若有所思,隨即朝著那小女孩主動的走了過去。
“妮妮,你是不是很想玩彈珠游戲?大哥哥陪你玩好嗎?”
蘇夏大聲的說著,隨即伸手直接抓向了小女孩的手。
這時候,他整個人前所未有的鎮(zhèn)定,說話的聲音也很溫柔,那語氣,竟是和之前妮妮與他對話的語氣語調(diào),一模一樣!
這一幕,立刻引起了頭等艙中那對青年男女的注意。
“那里有人?”
“沒有吧?”
“嗯?那這青年?咦?他竟是……”
兩人低聲的交流,很奇妙的落入了蘇夏的耳中。
蘇夏仿佛忽然之間多了一個視野,看到了兩人的交流甚至于兩人相視一眼之后眼中的震驚、驚喜交加的眼色!
隨即,兩人猛然站了起來。
“叮——”
整個懸浮艦中的光線忽然黑暗了起來。
一道紅光以極致的速度,在蘇夏的手抓向小女孩的手的時候,忽然覆蓋了過去。
蘇夏的手仿佛觸碰到了高壓電,渾身被電得抽筋了起來。
這時候,他手心逸散出一縷淡淡的柔和白光,將他身體的那種強烈的刺痛感逐漸驅(qū)散。
人群之中,忽然發(fā)出了一陣陣的驚呼聲,但很快,黑暗散去,光明到來。
“乘客朋友們,懸浮艦因為動力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一些故障,造成了飛行過程之中的顛簸,影響了您們的乘坐體驗。故,此次旅程票額將會在稍后全額返還,并額外補償三倍票款,以表達泰鼎懸浮艦公司對大家的歉意。
現(xiàn)在,大家請回座位坐好,不要到處走動,懸浮艦將重新起航……”
懸浮艦恢復(fù)了正常,空間秩序也得以維護。
乘客們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四周,他們的表情之中或充滿疑惑、驚訝、喜悅抑或者是充滿了思索之意。
“這些日子,怪事越來越多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聯(lián)邦會處理好的吧?!?p> “聽說是星際光磁耀斑爆發(fā)導(dǎo)致的影響?”
“唉,不知道,有科學(xué)家提出過文明終結(jié)的說法,倒是有些嚇人。”
“朗朗乾坤,說什么末世,不是已經(jīng)證明那是歪理邪說嗎?那位說這話的科學(xué)家不是已經(jīng)被驅(qū)逐了嗎?而且聯(lián)邦已經(jīng)辟謠好幾次了。”
懸浮艦里,議論聲此起彼伏。
“蘇先生,請您過來一下?!?p> 蘇夏還呆在原地,這時候,頭等艙那邊走過來一名年輕貌美的乘務(wù)員。
女乘務(wù)員朝著蘇夏報以禮貌性的微笑,聲音溫柔,撩動人心,話語卻帶著一股毋容置疑之意。
這樣的語氣和聲音,仿佛只要是男人,都無法拒絕她。
蘇夏沉默了半響,隨即默默的走向了頭等艙。
頭等艙在體驗上并不比普通艙優(yōu)越太多,相互之間也并沒有什么遮掩,僅僅只是位置靠前、并能屏蔽一些特殊信號、同時阻隔聲音傳遞。
當然,或許還有其它安全方面的設(shè)置,不過蘇夏卻并不清楚。
“蘇夏,父親是驅(qū)靈族后裔蘇塵,母親葉婉菱,是葉氏生物科技公司的老總的女兒,妹妹蘇嬋,擁有‘魂覺’能力,已經(jīng)成為‘一階御魂者’?!?p> 年輕的紫衣長裙少女居高臨下,靜靜的看著蘇夏。
女子身邊的灰色西裝男子聞言,微微皺眉,卻也沒多說什么,一雙漆黑的眼睛,略顯復(fù)雜的盯著蘇夏。
“所以,你們想說什么?”
蘇夏心情逐漸平復(fù)。
他不知道之前短暫的時間里發(fā)生了什么。
那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快到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
但他本能的感覺到,那男子已經(jīng)受傷了,而且還不輕。
“你怎么發(fā)現(xiàn)‘彈球兇魂妮妮’的?你能看見她的存在?”
女子以一種審問的語氣詢問蘇夏。
蘇夏心中莫名的煩躁,一股難以言喻的殺戮情緒,竟是瘋狂的滋生了起來。
仿佛,耳邊有一個聲音在說:“弄死她,弄死她,殺死現(xiàn)場所有人,毀滅懸浮艦,保守秘密?!?p> “你這是什么眼神?怎么,想與我們動手?”
那女子語氣一沉,一股寒意瞬間籠罩了蘇夏。
“小萱!”
男子低喝一聲,卻身形一個踉蹌,嘴角溢出大量鮮血。
鮮血從他口中滴落,卻在落地之后,化作一縷縷的黑水,將整個懸浮艦的光潔地面腐蝕出一片片黑洞。
黑洞里,冒出大量的充滿死蛇般臭味的灰黑色氣體。
蘇夏看到那灰黑色的氣體后,瞬間產(chǎn)生了一種煩悶欲吐的強烈眩暈感。
他立刻屏住呼吸,皺眉道:“如果不是我,你們已經(jīng)死了,整個懸浮艦的乘客,也都已經(jīng)死光!你們就是這么對待恩人?”
“恩人?我懷疑你已經(jīng)被兇魂感染,如果不是你父母的——”
女子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男子打斷了。
“閉嘴!小萱,他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他,我們的確已經(jīng)死了。他應(yīng)該是處于覺醒的邊緣——驅(qū)靈族族人,不會輕易被兇魂感染的!”
男子說著,拿出一張灰色的玉質(zhì)名片,道:“我是執(zhí)法堂的安沐笙,這是我的搭檔寧紫萱。我們目前接管的,便是造成三處魂域災(zāi)劫的‘彈珠兇魂案’。
驅(qū)靈族,曾擁有一種很特殊的‘預(yù)知天賦’,能預(yù)知一些特殊事件的發(fā)生。這一點,我已經(jīng)從你們家族的檔案之中獲知。
小萱不知道這些,話語不好聽,你不要見怪?!?p> 男子語氣很誠懇。
蘇夏沉默了半響,伸手接過那灰色名片,道:“好?!?p> 女子臉上的冰冷之色消失了,大而清亮的眼眸里,充滿了異樣之色。
她滿是懷疑的看著蘇夏,似乎絕不能相信,蘇夏會擁有這樣的逆天能力。
“馬上要高考了,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向上面提出申請,保送你加入執(zhí)法堂,成為預(yù)備巡探?!?p> 男子阻止了女子繼續(xù)說話,反而聲音溫和的向蘇夏拋出了橄欖枝。
蘇夏深深的看了那男子一眼。
執(zhí)法者?
巡探?
類似于前世的城管?警察?
“這件事,以后再說吧。之前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之中的能力,只是一種本能——而且,既然你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一切消息,想必也知道,從小到大,我因為各方面的能力都極為普通,所以我父母也根本沒有讓我接觸、學(xué)習(xí)這方面的能力的事情吧?
這件事,只能說,是一種巧合?!?p> 蘇夏皺眉,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