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令人越看越變扭,僅是憑借長相便可對他人雙眼造成極大威脅的男人,李浩業(yè)。
今日的李浩業(yè)依舊是一身價值不菲的華麗直裾長袍,可配上那大小高低眼,此番裝扮頗有沐猴而冠之感。
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都是虛偽之詞,好看與否其實還得看臉。比如眼前這李浩業(yè)便是一個絕佳的例子。
若是再次碰著這李浩業(yè),贏澤多半也只會眼不見為凈,能躲則躲,畢竟看多了傷的是自己的眼睛??善@李浩業(yè)卻是一臉淫笑的待在了白雨黎的身旁。
昌國城可真小??!
比我的心眼還小!
贏澤心中感慨萬分,旋即便走過去于背后抓住了李浩業(yè)的左肩,“在?”
“誰?!沒瞧見本公子正忙著嗎?”李浩業(yè)隨手便想拍開肩上的手,卻是發(fā)現(xiàn)這只手堅若磐石根本拍不動,左肩甚至有些隱隱的刺痛感。
“放手!”
根本沒理會李浩業(yè)的低吼與奮力掙扎,贏澤在猶豫著是否給他來記上勾拳的同時,也將目光投向了正前方的女子,“你好呀,有時間談談我們的買賣嗎?”
白雨黎顯然沒有想到贏澤一上來便會直接招惹上這縣令獨子,她微微搖了搖頭,誠摯地看著贏澤,“都好說?!?p> “喔,也好?!壁A澤知曉白雨黎的意思,也就放開了手。
直到此時,李浩業(yè)才得以轉身看到贏澤真容。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李浩業(yè)則是大眼瞪完小眼瞪。
“又是你!”
“沒錯呀!又是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怎么,今天沒帶幾個狗腿子庇護一二?”
贏澤饒有興致的環(huán)顧了屋內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李浩業(yè)的仆從。而后者一聽到贏澤的話,才猛然一醒。因為始皇帝入駐昌國城,加之前兩日李浩業(yè)當街打人,忙于查案的李德?lián)睦詈茦I(yè)再惹是生非,便直接將其禁足于家中。今天他是從仆役口中得知錦繡布莊有個前來探親的絕美麗人,心中難耐就偷偷溜出來,想要見識一番。
一見佳人果傾心,奈何半路殺出個贏澤。
李浩業(yè)臉色陰沉如墨,可一想起自家仆從被贏澤一拳放倒的情形,心肝便不由發(fā)顫。
他貪圖美色,可他更貪生惜命。
滿目怒火的李浩業(yè)死死的盯著贏澤,贏澤本想大方微笑以對。卻是耐不住自己眼睛的火辣刺痛感,不對稱,看著太變扭了!
見贏澤撇頭不敢與其對視,李浩業(yè)微愣,意外地感覺自己在氣勢上占了上風,便趾高氣昂又是撂下一句狠話,“哼!你會后悔的!”
狠話語畢,便離開了錦繡布莊。
見李浩業(yè)就此離去,贏澤才松了一口氣,可腦海中一回想起他那雙極不對稱的大小眼,身體就不由打了個寒顫,自言自語道,“媽耶,真是后悔見過你呀,以后碰見你一定要遠遠的繞路...”
“秦公子,方才多謝你替我解圍了。”白雨黎輕柔的呼喚打斷了贏澤的碎碎念。
贏澤連連搖頭表示不客氣。
在白雨黎的引領下,贏澤進入了后院中與其進行交談。繼續(xù)昨日的話題,贏澤將有關于內褲的余下細節(jié)都一一交待。例如男女的不同,材質的選擇,款式的變化等等。
白雨黎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時不時的還會將贏澤所言記載于竹簡當中。
待贏澤將一肚子存貨吐露干凈時,回頭一看白雨黎,只見少女紅袖微動墨痕飄逸,正伏案寫著一些贏澤不認識的字兒。
字體依舊是象形文字,卻又不是年代久遠的契文或是金文,也非當下通用小篆,這讓贏澤有些不解。
“不過是些隨口胡說的介紹而已,用不著如此鄭重。話說,這娟秀飄逸的文字可有講究?”
贏澤的話讓白雨黎纖手一頓,霎時寫錯一字,只好以筆刀刮去重寫。見白雨黎出錯,贏澤不好繼續(xù)打擾,便靜靜的待其寫完余下十數字。
“無甚講究,不過是昔日楚國字體罷了。因兒時寫習慣了,日常便慣用此字。”
“哦?楚國字體?”贏澤霍然記起而今六國一統(tǒng)不過四年,哪怕是車同軌書同文早已強令頒布,依舊會遺留諸多非一統(tǒng)的事物。
贏澤雖對文學古籍頗為喜愛,可在此方面也談不上學究天人。對于被后世稱作六國古文的字體,贏澤自然是不甚了解。
“原來是楚國文字??!往后這些六國文字只怕會漸漸消亡于世間了,有些可惜了?!?p> “哦?可惜?秦公子何出此言?”白雨黎明亮的美眸里帶著好奇與期待。
贏澤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俗話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多姿多彩的世間才有趣,不是么?何況這一國文字中所承載的是一段歷史,當中定然有許許多多的故事??赡苁潜瘹g,也可能是離合,還有可能是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閑趣小事??傊?,世間少了一樣有趣的東西,如何不可惜呢!”
“那秦公子可是認為書同文不對?”
贏澤揉了揉下巴,稍稍思量后苦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對錯之分?。∮谧陨碛欣木褪菍??有損己身的就一定是錯的?這事情哪說得清楚啊!當今圣上推行書同文,往小處講可方便黔首日常生活,往大處談那可是促進文化交流發(fā)展乃至一國意識形態(tài)統(tǒng)一什么的,反正好處那是不可勝數的。但是也一定會犧牲一些方面,比如說六國文字的消亡。”
紅衣白雨黎微抿紅唇,輕輕捋著腰間的秀發(fā),贊嘆道,“秦公子大才也!”
贏澤咧嘴一笑,雙臂張開向上弓起,擺出個孔武有力的姿勢,“咳咳,想不到本公子是個文武全才吧!別看我牛高馬大的,其實我肚子里還算是有點兒墨汁的!”
“呵呵,秦公子當真是個有趣之人!”
紅衣佳人笑顏綻放,酒渦相隨,煞是迷人。
“嘿,有趣這詞用的妙呀!不過白姑娘,你可千萬別說我是好人啊!”
“哦?這是為何呀?”佳人俏臉寫滿不解。
“咳咳,這個嘛,好人這詞在我的家鄉(xiāng)是個罵人的話,講不得,粗鄙不堪,有損斯文!”
強行解釋一番的贏澤見少女若有所思的輕點臻首,心中大定。
“秦公子,你人真好?!?p> 啊咧?
贏澤瞠目結舌,如遭雷擊,他是萬萬沒想到白雨黎就這樣給他發(fā)了好人卡。
“小女子可未曾說那罵人的話哦。”少女嘴角微微上揚,分明就是在打趣贏澤。
這天底下,哪有用好人二字來罵人的!
心思活絡的白雨黎約莫是知曉了贏澤心中的小算盤,方會如此言語。
見少女極力忍笑,贏澤才霍然醒悟,板著臉大義凜然道,“可以的呀!居然敢如此戲弄本公子,膽子不?。‘斄P!”
“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秦公子可否隨手多畫幾幅衣袍樣式,好讓小女子多多勞累勞累?”
贏澤破顏而笑,“哈哈,不可!你人長得如此美,就別想得太美了!本公子會一口氣畫十幾幅,讓你賺錢賺到手抽筋!”
“那可多難為情呀!”白雨黎俏臉上帶著赧然羞澀,芊芊玉手卻變戲法似得于案幾上排出一沓木簡,末了還優(yōu)雅的對贏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贏澤忍俊不禁,看著面前這狡黠的少女,心中暗暗道:
不行,得想個辦法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