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發(fā)慈悲,配合配合,可好?
嬴澤此話很是客氣甚至帶著明顯的請求語氣。雖說有些古怪,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覺得嬴澤是在開玩笑。
若是扶蘇在此的話,他會敏銳的察覺到此時的嬴澤正在拼命壓制著胸腔中的怒火,嬴澤正處于一個隨時都可能會爆發(fā)的狀態(tài),無人能夠阻攔他。嬴澤憤怒的來源有很多,可最根本則是他對于當下許多事情的無力感。那種心有余而力不足,乃至怒己不爭的憤怒感。
身為一名曾經(jīng)的法學僧,諸多現(xiàn)代的法學理念早已經(jīng)扎根于其心底,譬如責任自負原則、罪責刑相適應原則、保安處分理念等等??涩F(xiàn)今大秦的許多思想正與其格格不入。又或是說,格格不入的并非大秦,而是嬴澤這個意外來客。
此時的嬴澤身心俱疲,他恍然想起那么一句話:不以時代背景看歷史,都他喵的在耍流氓。
他和大秦思想的碰撞,其實是相距兩千年不同思想的對抗,也恰好在無形中從側面詮釋著時代背景的重要性。
唉,熱心網(wǎng)友誠不欺我也。
而在嬴澤胡思亂想乃至感慨萬千時,縣令項辛卻是心神一驚。他看不透面前的嬴澤究竟如何作想,可他的確很是清楚大秦的諸多手段。所謂成百上千種逼迫他的法子,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在夸大其詞,而項辛則是深信不疑。
除非他不懼生死,亦或是在世上沒有任何的羈絆,可做到真正的無欲則剛。
遺憾的是,項辛并不是這兩類人。
“當真沒有任何回旋余地?”項辛在嘗試著最后的談判。
嬴澤回過神來,又是搖了搖頭,認真道,“沒有,方才我所說的條件已經(jīng)是我所能給出的最大限度?!?p> “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在開始做此事時甚至是在那之前,今日的結局就已經(jīng)注定了。山寨那些被你屠殺的無辜之人,他們已不能說話了,我只想證明他們的命也是命。人命就是人命,別扯什么高低貴賤,他們每一個人的命都有著各自的價值且并不比你差?!?p> “那些經(jīng)由你手不知去向、生死未明的孩童,他們還小,尚且不會為自己說話,我看見了知道了也就只能為他們代勞一二了。趕緊交代吧,趁著我還未改變主意,趁著我這僅存的耐心還在。算我求你了,快些吧?!?p> 若是不知實情的外人看到這一幕,大抵都會以為嬴澤是個弱勢者正在哀求著項辛。
可世上哪有當面哀求著對方,強行要取人性命的詭異請求?
此事明明有些荒謬,眾人卻又一致的保持著沉默,完全任由嬴澤一人掌控著局面。
天色越深,火光越亮。
身形矮瘦的項辛看著嬴澤那沾染著鮮血的面容,滿心苦澀,一臉頹然道,“好,我說,我全都說……”
夜色深沉,既無月華也無星光,今夜里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小半個時辰后,山谷之中又是多了一具平凡的尸體。嬴澤安排著眾人將數(shù)十名孩童集中在九輛車中,一人一輛駕馭著馬車重新回到了張縣城池。
嬴澤駕馭著馬車走在了最前頭,他身旁還坐著一名胖如小山的胖子。
郝友謙望著一言不發(fā)的嬴澤,神色有些復雜,“你為何不殺我?”
“殺了你沒有任何的價值。對于你,我并沒有太多所謂的仇恨,我也沒必要殺你泄憤?!?p> “可......那些仆役是我親手葬送的??!還有那近千名的孩童,都是我將他們推向了虎口。如此作為,我或許比那項辛更加該死?!?p> 嬴澤撇頭看了郝友謙一眼,“你就這么想死?你之前不是大義凜然的念叨著要為了家族,為了你們郝家上下而不惜一切代價嗎?怎么,現(xiàn)在反而是放棄了?”
郝友謙頓時啞口無言。
黑夜里,伴隨著火把的微光,馬匹的嘶鳴,嬴澤喃喃自語道,“仇恨是一種很可怕的驅動力,它可以變成一股極強大的力量,可這種東西傷人傷己。我之前提及的同態(tài)復仇或許你不太明白,可有個很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是明白的。那便是人死不能復生。若是殺了你,死于山谷中的仆役能重生,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可這事情并不可能,所以,我不殺你。你知曉這些被送走的孩童去向,留著你比殺了你更加有價值。若是你能挽回一些事情,總比讓你就此死去要好。至于該如何做,我會給你提建議,你也要想清楚做踏實?!?p> 郝友謙聽著嬴澤的一句句言語,不由有些愣住了。恰如他之前認為嬴澤深不可測一樣,嬴澤的想法似乎總是與常人不太一樣。他說不出這樣的嬴澤究竟該如何形容,也說不出嬴澤此人究竟是好是壞。
“那你......為何要殺了項辛?!?p> “他,不配為秦吏。所以,他該死?!?p> ......
不久后,嬴澤等人便進入了縣城當中。
“持手令命張縣縣丞代領縣令一職,宣布前縣令項辛裝神弄鬼禍害一方,已被查明且誅殺。再命人將所有孩童盡數(shù)送回黔首家中,妥善處理一切手尾?!?p> “喏?!?p> “把張縣發(fā)生的一切,尤其是項辛的口供,都傳到李敖手中,他會知曉該如何做的。”
“喏!”
“明日正午前將所有善后結果告知于我,我下午時分便會離開張縣?!?p> “喏!”
隨著嬴澤的一條條命令,六名黑衣人隨之領命離去開始迅速的落石他的意志。這六人從屬于大秦暗水房,嬴澤是憑借著始皇帝臨行前給予他的一枚令牌召集而來。張縣附近隱匿的暗水房水珠并不多,加之時間又緊張,調出六名已是極限。
見六名水珠離去后,一旁的彭越驟然單膝跪地,“還請公子幫叔父找回孫兒!我彭越定將舍命相報!”